第二二一二章 首戰告捷(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174 字 2021-01-18

對普通的韃靼士兵來說,求生欲望大於一切,當後方統帥覺得他們無法成功時,他們已沒有必要再堅持下去,留下滿地的屍體、戰馬、盾牌和鐵甲,甚至連手里的兵器也都丟棄,策馬往回逃,有人甚至因為胯下坐騎受傷行動不便,干脆棄馬跑路。

韃靼營地內,此時已沒了戰前那股旺盛意志,韃靼人從高層到下面普通士兵都知道自己陷入到一場苦戰中。

在他們眼中原本水到渠成的一場勝仗,卻在明軍簡簡單單的防御下土崩瓦解,曾經倚為重要憑仗的厚甲陣已徹底葬送在戰場上,就算最後死的人只有不到兩千,但那些巨盾和厚甲顯然不可能再派上用場,殘存的厚甲兵更是把身上的累贅解下來直接扔掉,再也不想頂著如此沉重的負擔作戰。

戰事結束,圖魯博羅特陪同巴圖蒙克站在高台上,看著蘇蘇哈所部狼狽回撤。

圖魯博羅特突然好像明白什么,心想:「父親明明已感到難以獲勝,卻一意孤行,除了有試探明軍防線虛實外,更主要還是想削弱一下蘇蘇哈的實力,把這個權臣帶來的威脅給解決掉吧」

當圖魯博羅特想明白這點後,便不再覺得父親行事魯莽,反而對巴圖蒙克的敬佩再次增加。

蘇蘇哈回到營地,巴圖蒙克從高台上下來,圖魯博羅特一直跟在他身後進入王帳,如同跟班一樣。

「大汗,我沒有攻下明軍營地」

盡管蘇蘇哈心高氣傲,但入王帳見到巴圖蒙克後,還是表現出沮喪的情緒,半跪在地上,以懺悔的方式對巴圖蒙克說道。

韃靼營地內兵荒馬亂,有幾名千戶受達延汗指派前去整理殘軍,防止明軍反攻。

但顯然明軍沒有能力攻出來,所以韃靼人更多是在收拾殘局。

旁邊很多汗部權貴,看著半跪在地上的蘇蘇哈,心里充滿鄙夷,他們覺得正是蘇蘇哈的無能才造就這次失敗。

「明軍將領乃是以狡猾著稱的沈溪,手段層出不窮,讓人難以應付所以,這次失利並非是你一個人的過錯,不必掛在心上」巴圖蒙克開口說道,沒有過多斥責,好像很理解蘇蘇哈的境遇。

「大汗」

蘇蘇哈臉上更顯慚愧,甚至不敢抬頭跟巴圖蒙克對視。

圖魯博羅特看了達延汗一眼,略一思索,便明白父親為何如此寬容,心想:「明明故意讓蘇蘇哈去當炮灰,現在卻又不懲罰他,讓人充分感受到父親的仁慈父親這一手可真高明」

「退下去,好好休息一下,順帶安撫一下受傷將士」巴圖蒙克道。

蘇蘇哈顯得很懊惱:「請大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得勝歸來。」

旁邊有人怒斥:「敗軍之將也好意思再要表現的機會難道大汗給你的機會不夠么都已經沖到明軍陣地前了,你只要足夠英勇,咬牙堅持一下,就一定能突破明軍的防線,殺得他們潰不成軍前後不過一兩百步距離,就這么放棄了丟人啊」

「住口」

巴圖蒙克不但沒有怪責蘇蘇哈,反而打斷帳中傳來的風言風語。他環視王賬內一圈,道:「如今正是我汗部上下一心,全力對付明軍的時候,不得有任何內訌行為,無論戰爭得勝或者暫時遇挫,都在本汗預料范圍內。」

「不管是功勞還是過失,都要等戰爭結束再去厘定。你們各自回去休整,今日可能還要發動一場進攻不能讓前線戰士的血白流」

本來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卻被沈溪硬生生打出懸念來。

明軍第一戰贏得太過輕松,一切都在沈溪掌握之內,而前線將士並不需要做太多事情,只需要根據旗語完成上峰指令,把自己分內的差事做好便可,甚至這場戰事都沒涉及流血犧牲,比訓練都要來得輕松,沒人死亡,只有一人被自己的槍管燙傷,還有二人則是火炮炸膛受傷,但傷情並不嚴重。

當韃靼人丟下一地屍體和死傷戰馬,還有盾牌、厚甲和兵器逃走後,前線陣地上的明軍士兵終於可以振臂歡呼,這也是他們久盼的一場勝利,跟著傳說中的戰神沈溪出征,全在趕路和逃跑,現在終於有機會揚名立萬了。

「大人,勝利了」

統領第一道防線的王陵之和胡嵩躍過來跟沈溪匯報。

二人都神采飛揚,這場勝利來得正是時候,時值沈溪所部士氣最低落時,官兵們陷身絕境的情況下卻取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不但讓將士看到逃生的希望,還看到未來唾手可得的軍功。

哪怕現在韃靼人撤兵,沈溪所部班師,僅僅戰場上這些韃靼人留下的頭顱,已經足以讓朝廷滿意。

沈溪拿著望遠鏡,繼續看著前方的韃靼營地,嘴角連一絲笑容都沒有,好似這場勝利理所當然一樣。

「勝就勝了,讓第一道戰壕的官兵領著民夫出去打掃戰場,讓第二道、第三道戰壕的官兵進入第一道戰壕戒備。從營地中抽調兩千官兵進入戰壕備戰。等戰場打掃完畢,安排第一線官兵去休息。」沈溪詳細囑咐道。

若是換作從前,肯定有人對沈溪的命令陽奉陰違,但現在沈溪所說一切都是金科玉律,王陵之和胡嵩躍緊忙按照沈溪的吩咐辦事。

等劉序和朱鴻等人也離開後,只剩下唐寅還站在高台上看著硝煙彌漫的戰場,他手上沒有望遠鏡,能看到的東西相對有限,糊里糊塗地一場大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結束了。

唐寅好奇地問道:「沈尚書,這場戰事,就這么得勝了」

聽到這個問題,沈溪把望遠鏡放下,側首道:「不然呢不過只是暫時得勝罷了,加上永謝布部的人,韃靼方面損失最多也就三四千人,不過現在營地前多了很多阻礙,韃靼人不那么容易能沖上來」

唐寅嘆道:「但沈尚書您之前安排人布置的地雷、鐵蒺藜和陷馬坑,現在基本被對方給破除了吧相信就算再去埋伏,對面也會用奔襲的牲口破你的陷阱,下一次遇到的就是騎兵突襲,未必能擋住」

沈溪笑道:「這世間從來都沒有攻不破的陣地,我也從來都沒說我的防守做得有多滴水不漏,對方手段高明,我很敬佩,現在就要看誰應變能力更強我的營地擺在這兒,他們有本事就來攻,沒本事的話要么灰溜溜滾蛋,要么繼續打,或者就這么干耗著,選擇權始終在他們手上」

唐寅搖搖頭,沒再說什么,帶著一臉復雜的表情下了高台,此時張永和馬永成已帶著欣然之色來見沈溪,他覺得自己的存在純屬多余。

雖然唐寅離開了,可沈溪卻沒感覺輕松多少,因為他還得應付張永和馬永成兩個監軍太監。

「沈大人,可喜可賀,這第一仗贏得實在漂亮」

張永隔著老遠便恭維,渾然忘了之前是誰在說喪氣話,臉上的笑容好似堆出朵花來,「沈大人,這一下就滅了韃子數千人馬,還俘虜上千,而我們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看來韃子已無心戀戰,准備撤兵了吧」

陪同張永和馬永成一起過來的還有朱鴻等侍衛,沈溪從高台上下來,搖頭道:「張公公未免太過樂觀了些,現在韃靼人還沒有被打痛,這撤兵之說從何而來」

張永笑道:「快了快了,如果咱家是韃子,一定不會在這里戀戰,咱們身後就是榆林衛,那可是三邊防御要地,他在這里犧牲那么多人馬跟咱打仗有何益榆林衛隨時會派出援軍,到時候他們想走都來不及」

沈溪道:「張公公心思縝密,在下遠有不及。呵呵」

張永聽出來沈溪言語中有諷刺之意,不過卻不在乎,對旁邊的馬永成道:「咱家就說,沈大人從來都是戰無不勝,走到哪兒都能創造奇跡,你看看這韃子用什么奇門八卦鐵甲陣要攻咱營地,咱就發那么幾個鐵球過去,他們的鐵甲陣就徹底瓦解,他們連最倚重的陣勢都被破了,還有什么理由苦戰」

馬永成眉頭微皺,顯然沒張永那么樂觀。他看了看前方戰場,然後側頭問道:「沈大人,您下一步計劃如何莫不是還要在這里繼續等待援軍,或者靜候韃子來襲」

沈溪道:「對於我們來說,現在有別的選擇嗎還是那句話,我們屬於被動挨打,主動權不在我們手中,韃子想撤還是想戰,全看達延汗的主意,若是有人願意以議和的名義去韃子營中刺探軍情」

說話時,沈溪故意看著張永,好似有意讓張永當這個使者。

張永一聽瞬間臉色變了,道:「不可不可,這會兒咱剛得勝,就議和,對方一定覺得我們沒有底氣打下去,反而更加堅定作戰信念咱不如就這么等著。估摸下一步韃子就會把榆溪河南岸的人馬撤了,到時候就可以派人回榆林衛求援,不如就讓咱家和馬公公一起去如何」

張永不笨,讓他去敵營當使者,絕對不干,但若是回榆林衛,他則自告奮勇。

當然沈溪也明白,一旦張永這么回去,肯定躲在關內不會再出來,不管長城外發生什么,哪怕自己全軍覆沒,張永也會高枕無憂在一邊看熱鬧。

沈溪道:「現在這個時候,過了河也未必能回城,還是慎重些好張公公和馬公公趕緊回去休息吧,或許天黑前還有第二戰」

張永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扁扁嘴道:「沈大人真讓人掃興,韃子明明撤兵了,你卻又要准備下一戰唉」

馬永成看出張永再次像個怨婦般啰里巴嗦,趕緊拉了他一把,然後一起回營去了。</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