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三章 留著後手(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843 字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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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蒙克的脾氣忽然變得暴躁易怒。

巴爾斯博羅特大概明白,父親是因為戰事著緊,之前兩次攻打明朝營地無功而返,心煩意亂所致。

以前在他眼中,達延汗無所不能,作為兒子他以父親為最大的榮耀和榜樣,處處都在模仿巴圖蒙克,以前的巴圖蒙克也絕對是戰場上英勇無畏的英雄,從來都是奮勇向前,從不退宿,這也是為何達延部都以巴圖蒙克馬首是瞻。

但現在的巴圖蒙克,失去了那種耀眼的光芒,讓巴爾斯博羅特心中一陣失望。察覺到父親的憤怒,他不敢在汗部大帳久留,告退出來。

等出了門口,巴爾斯博羅特剛走出幾步,便見到國師蘇蘇哈迎上前來輕聲問道:「怎么樣了三王子,大汗決定幾時出兵」

巴爾斯博羅特顯得很惱火:「父汗不知怎么了,盯著那張破地圖看來看去,就像上面有朵花怎么都看不膩似的,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敵人就在眼前,進退無門,早一步出兵,一勞永逸解決對手,不是更好么」

蘇蘇哈感受到巴爾斯博羅特的急躁,微笑著說道:「或許大汗有別的用意大汗深謀遠慮,他那前瞻性的目光是我等所不及的,因此最好不要隨便揣測大汗的想法」

巴爾斯博羅特這才回過神來,瞄了蘇蘇哈一眼,語氣不善:「國師來此作何也是來跟父汗請戰的但似乎國師前兩戰都有參與,而且都沒有奮勇向前這回不會還想跟著參和進來吧」

本來蘇蘇哈是在給巴爾斯博羅特遞橄欖枝,既然已經跟圖魯博羅特交惡,他便想和巴爾斯博羅特親近一下,反正巴圖蒙克沒死,未來是誰繼承汗位還不一定,但他沒想到,這小子會給他使臉色。

不過蘇蘇哈馬上就想明白了,之前巴爾斯博羅特領兵於張家口堡取得勝利,蘇蘇哈非但沒遣使祝賀,反倒警告對方不要違背達延汗的命令,自行擴大與宣府明軍的戰爭規模。之後巴爾斯博羅特趕回汗部,剛在金帳露面就被巴圖蒙克斥責,如此一來自然會以為是蘇蘇哈告了刁狀。

蘇蘇哈心想:「之前烏魯斯死了,我覺得圖魯登上汗位沒有任何問題,自然不會對你這個三王子有好臉色看誰曾想大王子會那么不識相」當下蘇蘇哈嘆道:「三王子,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應該一切往前看」

「如今草原最精銳的力量都在這里,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取得下一戰勝利最為重要,我想幫三王子你取得戰功,在大汗面前揚眉吐氣」

「真的嗎」

巴爾斯博羅特不疑有詐,覺得蘇蘇哈態度還算真誠,可以信賴。

巴爾斯羅洛特現在試圖拉攏一批汗部權貴對抗大哥,隨著二王子烏魯斯博羅特逝去,他的野心也在迅速滋生和蔓延中,覺得自己也很有希望問鼎汗位。

蘇蘇哈大笑道:「大王子行事刻板,對手下缺乏寬容心,且在戰場上做不到身先士卒,足見其天性怯弱,讓人鄙夷還是三王子有大汗風范,氣魄過人,勇猛無畏,我不幫你,難道去幫那無能之輩」

這話入耳,巴爾斯博羅特一陣飄飄然,釋然道:「既如此,那咱們就找個地方好好談談,下一步該如何盪平明軍」

決戰尚未進行,韃靼內部便因嗣位人問題起了紛爭。

這種矛盾隨著掌握兵權的國師蘇蘇哈意志搖擺不定而變得撲朔迷離,達延部在兩戰都未得勝的前提下,上下人心也沒之前那么齊了,使得很多人在其中渾水摸魚。

不過對於明軍來說,就基本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明軍將士雖然也有士氣低落的時候,但對沈溪一直都是尊崇有加,全軍上下基本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團結一心,勁兒往一處使。

忙碌一天後,明軍陣地前沿終於整理出來,韃靼人的屍體大多燒成了飛灰,避免了發生瘟疫的可能,偶爾有殘余屍體遺留在戰場上,但已無法對騎兵沖鋒形成有效阻礙。而那些戰馬的屍體,則被明軍的炊事兵抬到河邊,開膛破肚,切割成一塊塊馬肉,用鹽腌制起來,馬骨則和著之前在草原上采集的蘑菇和野菜燉成湯,讓士兵隨意取用。

臨近天黑,沈溪升帳議事,進行戰前最後動員。

與會將領士氣倒是挺高的,但在談到下一場戰事時,每個人臉上都憂心忡忡,他們並不是懷疑沈溪治軍的能力,而是覺得援軍始終不至,軍中攜帶的糧食和彈葯畢竟有限,堅持不了多久,對總體形勢不那么樂觀。

開會時,連王陵之這樣平時都很少說話的人,也發起了牢騷:「我們在這里跟韃子拼命,可三邊軍隊在哪兒為何連個大明騎兵的影子都沒看到要是覺得此處韃子勢大,他們不想冒險,至少可以在其他地方牽制性地發動進攻,至少要讓韃子心生顧忌」

連王陵之都想早些結束戰事,平安返回榆林衛城,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王陵之屬於好戰分子,平時眼里只有打打殺殺,難得他會對當前形勢做出一個相對清晰明朗的見解。

所有人都看向沈溪。

王陵之在眾人中地位比較高,主要是因為他的英勇善戰經過實戰檢驗,連皇帝都佩服王陵之的武勇,給他冠上個「小王將軍」的稱謂,軍中沒人敢跟王陵之叫板,因其力大無窮,單兵能力在軍中可說無人能敵。

王陵之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沈溪言聽計從,這會兒既然連小王將軍都有了意見,只有沈溪能說服,插嘴是給自己找麻煩。

沈溪道:「援軍不來,難道我們就不作戰了我們戰斗力如何,只有自己清楚,外人有個直觀的印象嗎你們自己設身處地想想,如果你們是三邊守軍,面對數萬韃靼兵馬,敢放棄城塞前來馳援再者就算他們來了,也只能在榆溪河南岸搖旗吶喊,能真正幫到我們什么」

劉序若有所思:「末將聽聞,當初兵部劉尚書撤兵到榆溪河北岸,眼看覆沒在即,沈大人率牛車陣緊急馳援,當時也沒過河,用火炮有效支援了劉尚書,最後扭轉戰局,轉敗為勝,韃子落荒而逃」

胡嵩躍沒好氣地道:「能一樣嗎當時劉尚書的軍隊距離河岸多遠,咱們距離河岸又有多遠就算榆溪河南岸再出個牛車陣,也沒絲毫用處我們軍中的火炮數量比整個榆林衛加起來都要多需要他們架炮支援」

沈溪一抬手,打斷眾人的爭論,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只能根據當前形勢做出軍事調度,韃靼人很可能在今晚全面出擊,所以讓全軍上下提高警惕,營地中輪休的將士聽到號角傳來,也必須毫不猶豫前往戰場最後此番韃子殺來,終於到了我們試驗新武器的時候了」

夜幕降臨。

榆溪河北岸一片平靜,呈現出暴風雨前的死寂。

戰爭隨時都會開打,明軍士兵已回歸第三、第四、第五道陣地,全都躲入塹壕中,一部分進食,另一部分則倚著坑壁閉目休息。

眼前和諧寧靜的場面只是暫時的,一旦命令傳來,他們就要拋開一切私心雜念,趴到沙土袋牆下方的射擊口,向著前方射擊。

戰前動員會結束,胡嵩躍和劉序等人出得帳篷,心里都帶著幾分疑惑,因為沈溪提到了新武器,對於軍中大多數人來說,基本是一頭霧水。

「咱們軍中裝備的火炮和火銃已經算得上新武器了吧」劉序突然問了一句。

胡嵩躍擺擺手:「還是等以後問大人吧既然是軍事秘密,這種事不好說,也不能說。眼看韃子就要全面進攻,咱們這幾道防線太過簡陋,為什么不在第五道防線後繼續挖掘新的塹壕,加大防御縱深了哎如果有一道城牆保護就好了」

幾人回到前線陣地,部分官兵還在進食,那些圍坐在一起的中下層將領見到胡嵩躍和劉序過來,紛紛起身迎接。

「將軍」

一群人向二人行禮。

沈溪軍中階級分明,誰的職務高,就理所當然得到尊重,跟其余軍中建制混亂互不統屬大相徑庭。

胡嵩躍先跟將士們打了個招呼,再回頭對劉序小聲道:「這些兔崽子,來自天南地北,各種口音都有,可到了沈大人手下就能擰成一股繩,真他娘的不容易到現在還沒聽說有逃兵。」

劉序詫異地問道:「那位唐先生不就是么可有消息傳來」

因為唐寅突然離開營地,軍中傳言不斷,說這個沒用的書生趁著第二戰前線激戰正酣時搶奪羊皮筏子過了榆溪河,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