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二章 你們效忠誰?(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368 字 2021-01-18

今天參會的部族首領不傻,誰都知道巴圖蒙克很難對付,所以他們寄希望於沈溪出面把這個麻煩給解決掉,而不需要他們自己動手。

甚至很多人還抱著巴圖蒙克回來後繼續效忠的想法,有這么一批人,尤其是原達延部的附庸部族首領前來參加大會,不過是例行公事,偷聽一下各部族對巴圖蒙克的的意見,偷偷記下來以後好打小報告。

他們把沈溪舉行的汗部大會,看作一場鬧劇,沒有太當真。

沈溪道:「你們找不到巴圖蒙克,我可以幫你們一把來人啊,去把先前捉拿到的兩個人押過來」

隨著沈溪一聲令下,金帳內議論聲再次響起。

人們紛紛猜想沈溪抓了什么人,那些對達延汗抱有幻想的人,最怕的就是巴圖蒙克被沈溪的人抓起來了,但他們知道這種可能性不高。不說別的,如果沈溪真的獲悉了巴圖蒙克駐軍的位置,肯定會帶兵前去追殺,不可能假模假樣在這里舉行什么汗部大會。

很快,在馬九等人押送下,犯人被押進金帳,在場很多人都認得,雖然算不上大吃一驚,但還是有些意外其中一個是曾背叛巴圖蒙克投奔亦思馬因的阿武祿,另外一個則是沒有參與這次汗部大會的韃靼四王子阿爾蘇博羅特。

「跪下」

等侍衛押送二人到高台前,侍衛毫不客氣,當即把二人按倒在地,不過只有阿爾蘇博羅特服從,乖乖地跪下,阿武祿那邊則異常倔強,就算被踢到小腿肚上都沒有屈服。

沈溪抬手,侍衛便不再對阿武祿動粗。

阿武祿五花大綁,嘴巴也被破布堵住,此時用憤怒的目光望向沈溪,似乎想用目光殺死敵人。

等侍衛把她嘴里的破布拿下,她馬上用嘰里咕嚕的草原語喊話,極具挑唆和煽動性,態度囂張。

沈溪沒有讓人阻止,反而問旁邊的翻譯:「她在說什么」

那翻譯有些懼怕,小心翼翼地稟告:「她讓在場的部族首腦一起聯手跟大明對抗,恢復大汗的統治這女人瘋了」

不但翻譯這么想,在場那些部族首腦也是這么想的。

在這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地方,阿武祿公然挑唆反抗明朝,就好像是推這些人去送死,他們並不覺得阿武祿對巴圖蒙克有多忠心,不然以前也不會投奔亦思馬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阿武祿這么做根本是想渾水摸魚,甚至想看到沈溪制造殺戮。

最終,阿武祿被周邊沖過來的「憤怒」的韃靼人強行按倒在地,她非常頑強,就算屈膝跪地也死死地昂著頭,眼睛里充滿仇恨,沈溪也不知道她哪里來的這么大的恨意。

等阿武祿被制服,兀良哈部那邊有人出來問道:「沈大人,您這一番舉動是什么意思把這個瘋女人抓起來,就想讓我們對抗巴圖蒙克她曾背叛過汗庭,說的話跟放屁一樣,我們根本就不會把她的話當真。」

「這種反復無常的女人,殺了便是,留她在這里搗什么亂」

中部草原那些與世無爭的部族首腦也對阿武祿極度反感,當初阿武祿背叛巴圖蒙克後,就成為汗部公敵,甚至連右翼三萬戶的陣營也沒人幫她說話,盡管她之前投奔的亦思馬因是西部草原的領袖。

沈溪道:「阿爾蘇博羅特,巴圖蒙克的四兒子,在其父背叛朝廷,兄長圖魯和巴爾斯在逃,另一個兄長烏魯斯已死的情況下,本來按照順位人繼承順序,應由他來繼承大汗的位置我給過他機會,可他居然連來參加汗部大會的勇氣都沒有,背叛大明朝廷之心昭然若揭,這讓我很難做啊」

「殺了他」這次叫囂聲最大的,是右翼三萬戶的人,他們對於殺掉巴圖蒙克的兒子最是喜聞樂見。

沈溪非常冷靜,「殺掉他,不足以體現大明朝廷推崇的王道,他的罪行將會交給有司衙門論處,就好像他父親一樣,永遠地釘到歷史的恥辱柱上。」

「不過,現在我要說的不是阿爾蘇,而是前昭使阿武祿這個女人你們應該認識吧,她曾是巴圖蒙克的女人,這次之所以抓到她,似乎是這個女人得到巴圖蒙克指使,來汗部大會來搗亂她說她知道巴圖蒙克和圖魯的下落,你們是否相信她的話」

「誰信她的鬼話」

兀良哈部的人最先跳出來質疑,顯然他們對於殺巴圖蒙克的事情最不熱衷,屬於典型的牆頭草。

本來兀良哈部就在汗部和大明朝廷之間搖擺不定,再加上他們占據的又不是草原核心區域,之前巴圖蒙克從未把東部草原作為主要進攻方向,只想最後用大勢壓服兀良哈,迫使其投降,原來的歷史上巴圖蒙克就是這么做的。

兀良哈人一向以奸詐著稱,立場模糊,既投降大明,很多時候又幫汗庭做事。

永謝布部的族長亦不剌顯然不想追殺巴圖蒙克,一心當國師,當即說道:「這女人陰險狡詐,數度在我們部族和汗庭之間挑撥離間,為避免麻煩,最好立即殺了她」

草原上各部族這次連成一線,都要殺掉阿武祿,這讓阿武祿的臉色異常難看,忽然感到自己成了草原公敵,而造成這種情況的,並不是來自沈溪的挑唆,而是自作自受,草原人對於叛徒一向是零容忍。

沈溪一抬手,金帳內重新安靜下來。

「是否殺她,要看她所說是否屬實,如果她真的知道巴圖蒙克在哪里呢阿武祿,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能說出巴圖蒙克的下落,你非但不用死,還可以成為另外一個哈屯人選,將來你會成為眼前這位新大汗的妻子,與朱蘭哈屯一同輔佐他」

阿武祿眼睛重新冒光,到現在終於知道為何沈溪不相信她,還要留下她性命的原因,原來沈溪是希望通過她的嘴到汗部大會來說瞎話。

她說的是否屬實,其實沈溪不會在意,甚至這些部族首領是否相信,沈溪也不在意,最重要的是她的話能讓與會的部族首領為了國師的位置爭斗,那才是沈溪的目的。

以她的智計,很容易就把沈溪的心思看透,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後知後覺。

「巴圖蒙克在北方就在官山以北一百五十里處的巴音敖包與巴圖溫都爾山之間的山谷駐軍」

阿武祿這次是用漢語說的,「他讓我回來,挑唆各部族跟明朝之間的矛盾,制造內亂,他再趁亂殺回來,到時候他還是草原之主,今天所有說過要背叛他的人,或者那些幫明朝說話的人,都會被誅滅,巴圖蒙克要成為草原的中興之主,統一各部,讓各部族的傳承不復存在,一切以他的意志為先」

阿武祿很聰明,說完後不等翻譯解說,又將剛才的話,用草原通用語說了一遍,雖然還是有人沒聽懂,不過這次大多數部族首領基本都明白怎么回事。

阿武祿說完後,在場的人均面如死灰,顯然他們不懼怕沈溪,而是更懼怕巴圖蒙克的報復。在明軍進入草原之前,他們向巴圖蒙克俯首稱臣,現在好不容易部族脫離達延部的統治,但應邀出席沈溪主持召開的汗部大會,卻把巴圖蒙克得罪慘了。

如今他們只能指望沈溪領兵跟巴圖蒙克死磕到底,若沈溪領軍撤出草原,那他們將無法對抗巴圖蒙克,哪怕如今巴圖蒙克身邊的兵馬不多。

沈溪道:「這個女人的話,你們可以不信,但有些道理你們應該明白」

頓了頓,沈溪繼續說道:「巴圖蒙克在跟我交戰的時候,沒有選擇死戰到底,因為他覺得還有安身立命之所,以為我不敢追趕他的殘軍,可以回來繼續統治你們,休養生息,來日再戰。」

「但我沈溪豈是那種輕言放棄之人親自帶兵深入草原,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躲藏,不敢跟我正面交戰,把你們拋棄了,根本就不在意你們的生死也是我仁慈,才會拋下以往的恩怨,容忍你們,否則我會大開殺戒,讓草原一片腥風血雨。」

「而這,大概正是巴圖蒙克希望看到的一幕,草原上剩下的人越少,他回來後,重新控制局勢的難度越低,就算如此你們還想效忠他,甚至事後為他統治,那就是你們愚蠢這幾年為了所謂的草原一統,他殺了多少人,你們看不到嗎」

沈溪說完,讓翻譯有足夠的時間解說,也留給在場部族首領足夠的時間思考和議論。

雖然前汗部的一些人未必贊同沈溪的看法,但東、西草原各部算是深受其害,他們對沈溪的看法非常贊同,連中部草原也有很多為巴圖蒙克剝奪傳承的部族,在心底里也有對巴達延汗的刻骨仇恨。

見火候差不多了,沈溪繼續道:「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帶兵返回大明,因為暫時無法誅除巴圖蒙克,我的人馬不可能留在草原過冬。若我撤走,你們認為巴圖蒙克回來能對你們心慈手軟」

「當年你們追隨他一起跟大明開戰,驅使你們做先鋒跟我交戰,甚至侵入大明京師之地,結果損失慘重,而他背信棄義,回到草原後便立即對你們展開殺戮和兼並,這種潛在的威脅,你們就看不到嗎」

「對,不能讓巴圖蒙克回來他回來,一定會繼續迫害我們」

人群中吶喊聲四起,有人用漢話喊,有人用草原語喊,各部族的人對巴圖蒙克似乎都有深仇大恨。

對沈溪來說,這正是他目的所在。

沈溪很懂得利用人的心理。

他明白草原上這些部族在怕什么,知道利用這種恐懼來做文章,讓他們明白現在必須要跟巴圖蒙克劃清界限。

巴圖蒙克一代梟雄,也是一只老狐狸,幾年前入侵中原的戰事中,汗部人馬折損不多,以亦思馬因為代表的右翼三萬戶卻損失慘重,這也讓之前跟他競爭最為激烈的永謝布部直接沒落,導致之後草原形勢發生巨變,巴圖蒙克就此開始他統一的大業。

雖然從權謀上講,巴圖蒙克這么做沒錯,只是把利益最大化,但顯然不會想到幾年過去了,連自己的後花園都會被沈溪攻陷,曾經的「壯舉」也成為污點,讓草原各部族對他失去信任。

甚至之前巴圖蒙克對擊敗永謝布部之後制造的血腥殺戮,也引起草原上諸多部族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