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九章 提請(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225 字 2021-01-18

朱厚照回城後非常困倦,直接一頭扎進行在睡覺,任何事都不過問,一直到夜半三更才睡醒。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主要是因為朱厚照很久都沒出去游玩了,接連兩天車馬顛簸,然後又是打獵,又是飲宴,人長時間處於興奮狀態,比起在行在胡鬧累得多,睡醒後仍舊覺得頭腦昏昏沉沉,手扶著腰,像是難以站穩。

此時只有小擰子服侍在旁,見此情形趕忙過來攙扶。朱厚照緩了一會兒,這才簡單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桌子前坐了下來,隨口道:「也不知怎么搞的,朕的身體居然如此不濟,不過出塞兩天就覺得骨頭快散架似的……之前司馬真人說朕能活一萬歲,不想竟差到這樣,怎么長生不老」

小擰子可不相信司馬真人的鬼話,但他不敢揭破,畢竟朱厚照還是非常推崇那個神棍的。

朱厚照看了看窗外,隱隱聽到青蛙的鳴唱,問道:「現在什么時辰了」

小擰子道:「回陛下,已過子時。」

「哦。」

朱厚照點了點頭,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滿飲一杯後又問,「大臣們是否均已打道回府,沈先生那邊也歇下了吧」

小擰子有些為難:「回陛下,沈大人一直在行在外面等候,說是要見陛下,跟陛下說一些事。」

「啊!」

朱厚照一愣,他怎么也沒料到,沈溪居然會在行宮外苦苦等候,這下有些心慌意亂,手抖之下,杯子里的茶水灑了出來,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最後他稍微整理了下衣裝,道,「沈大人這么晚還沒睡,是有什么重要軍情稟報嗎你也不去勸一下,有事可以明天再說嘛。」

小擰子弓著腰,低頭道:「陛下平時沒這么累,所以奴婢不知您何時能醒來,沈大人便一直在外等候。小人勸說過,但沒用。」

如果換作旁人,朱厚照根本沒有召見的心思,甚至不會有人進來通稟,但請求覲見的對象是沈溪,朱厚照就有些為難了,大半夜的他不想見沈溪,因為知道一會見准沒好事,卻又無法回避,老師來訪怎么都得見上一見。

朱厚照無奈地一揮手:「那就請沈先生進來,不過別說朕剛睡醒,就說朕……總之什么都別說。」

「是,陛下。」

小擰子應了一聲,出去請沈溪。

這邊朱厚照叫來太監,為他換上一身黃色盤領窄袖的常服,看上去非常威嚴,等沈溪進來時他已從屏風後出來,端坐於鎏金的龍椅上。

一照面朱厚照就笑著問道:「沈先生為何不早些就寢今天實在太累了,朕回來後……想早些休息,誰知道總被一些瑣事煩擾。」

朱厚照在沈溪面前時,總喜歡裝模作樣,此時的他好像個做錯事撒謊,試圖蒙混過關的孩子,他最怕被沈溪瞧不起,所以總是把自己表現得多么勤政愛民。

沈溪行禮:「微臣有要事跟陛下相商,本以為陛下忙完手里的活計便能召見,是以一直在外等候。」

朱厚照嘆道:「時過中秋,西北邊塞之地已寒氣襲人,尤其這大晚上的,沈先生就這么在外等候,實在讓朕於心不忍……以後沈先生知道朕暫時沒時間召見的話,先回去歇著,並非每件事都需要第一時間跟朕說,還可以讓那些奴才轉告……小擰子,明白了嗎」

「是,陛下。」小擰子此時除了當應聲蟲,似乎其他都不會。

朱厚照話說得很漂亮,沈溪心里卻不以為然,只是微笑以對。

朱厚照道:「先生有什么要緊事,盡管說,是否知道巴圖蒙克和他兒子圖魯博羅特的下落,需要我們出兵攻打若如此的話,朕願意跟先生一起領兵,再次深入草原。」

到此時朱厚照還對征戰之事念念不忘,多少讓沈溪有些始料未及,他本以為朱厚照已倦怠這種鞍馬勞頓的從軍生涯,只顧著玩,區別只是哪里玩而已。

沈溪道:「微臣有一件事,想跟陛下奏明。」

「說。」

朱厚照果斷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溪奏請:「微臣想為出征將士早些爭取犒賞,雖然這么做有僭越之嫌,但微臣希望用如此方式穩定軍心。」

朱厚照突然打了個寒顫,似乎想到什么,但在心中又馬上否定,側過頭驚訝地看著沈溪:

「朕之前不是已答應過先生么不用急於一時吧具體犒賞,完全可以等回到京城,甚至有功將士各自回到家鄉後再頒賞,畢竟官職爵祿朕已給他們兌現了。」

沈溪道:「微臣手下兵馬,雖多為各地換防京城的地方軍隊,但經微臣操練已成百戰強兵,若就此令其回歸地方,未免有大材小用之嫌……微臣想來,將他們留在西北屯邊乃最佳選擇;再者,如今草原雖已平定,但巴圖蒙克和他的兒子圖魯博羅特依然健在,必須保證有一支足以威懾草原各部族的機動兵力在西北。」

朱厚照想了下,微微點頭:「先生所言很有道理,這批將士到底是地方兵馬,之前駐扎京城周邊時經常跟京營起沖突,現在他們立下大功再到京城,肯定會跟京營起爭執,到時候不好應付。」

沈溪點頭:「陛下所慮周到,微臣也有這方面的擔心。」

朱厚照笑道:「沈先生一心為大明江山社稷著想,那朕就准了先生所奏,盡快論功行賞,把他們該得的犒賞一次性發下來,若西北地方存銀不足,就從戶部和內庫調撥,總歸讓有功將士得到他們應得的東西……至於他們的家眷,也可從各地調到西北,反正他們是軍戶,在哪里當兵都一樣。」

朱厚照思考得很全面,但他說的不符合現狀。

沈溪之所以要把這支軍隊留在西北,一方面是讓西北邊疆保留一支快速打擊力量,但究其根本,卻是為了避免有人說他擁兵自重,他把兵馬留下來,那些非議他的人就要閉嘴,如此也能讓皇帝安心,畢竟一支如此強大的軍隊不受控制,會讓皇帝寢食難安。

沈溪道:「陛下,江南繁華,若把將士親族全都遷居到西北來,豈非是要將他們集體發配充邊這跟貶謫有何區別」

「啊」

朱厚照一愣,隨即點頭,本來把兵馬留在西北是權宜之計,現在非要把人家的家屬都遷徙過來,那跟整個家族一起發配有什么差別

朱厚照慚愧地道:「還是先生想得周到,朕疏忽了,不如這件事就交給先生處置如何反正事情到最後都由兵部定奪,朕就不多摻和了。」

一旦遇到疑難問題,朱厚照解決不了,就會想辦法逃避……既然我不會處置,便把事情交給你們,我當甩手掌櫃即可。

沈溪早就摸清楚了朱厚照的性格,當即道:「陛下既然信得過,那就由微臣來安排,這幾日便將事情處置妥當。」

「哈哈!」

朱厚照打了個哈哈,「先生應該沒別的事情了吧時候不早,朕想早點兒休息。」

沈溪看朱厚照的精神狀態,便知道他這是睡醒了,准備吃喝玩樂,哪里需要休息!

沈溪道:「微臣有一不情之請,望陛下恩准。」

朱厚照笑道:「是關於你家族的事情吧先生盡管說。」

因為沈溪說「不情之請」,朱厚照以為先生要說私事,但沈溪怎么可能在皇帝面前提家事,徑直道:「微臣希望,陛下法外開恩,讓謝閣老早些回京,處理政務。」

聽到謝遷的名字,朱厚照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了,皺眉道:「先生,朕自然知道謝閣老滯留延綏,但現在連朕都沒有回朝,不用那么著急調他回京吧謝閣老那個人有多頑固,難道先生不了解讓他回京,並非什么好事。」

沈溪輕嘆:「以微臣所知,如今司禮監掌印太監空缺已久,且內閣首輔離朝已半年,各部跟司禮監分隔京師和張家口兩地,如此使得政令難以通達,朝廷積壓的奏疏數量必不在少數,如何能保證朝廷正常運作」

朱厚照臉色很不好看,他不愛聽這些勸諫的話,也就沈溪能在他面前說說,換作旁人他早就翻臉了。

沈溪再道:「微臣希望,在正式選出司禮監掌印前,早些讓首輔大臣回京處理朝事,如此也能讓陛下省心,順便安天下臣民之心。本來微臣作為兵部尚書,不敢做言官之事,但既然知道了就責無旁貸。微臣跟謝閣老從無勾連,因朝事還多有抵觸,此番建言並無私心,一切都以大明江山社稷為重。」

因為沈溪說話坦誠,甚至有低聲下氣求情的意思,讓朱厚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朱厚照搖頭輕嘆:「本來朕想多留謝閣老在西北,讓他吃到教訓,不過既然沈先生求情,那朕就讓他回京,但若將來他再跟朕作對,朕不會輕饒,直接讓他回鄉養老……謝閣老平時老跟朕唱反調,看看,這場仗最後不是打勝了么想想戰前他怎么說的,為了軍糧物資,朕和先生沒少跟他置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