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〇一章 閨中事(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5057 字 2021-01-18

朱厚照又逃跑了,這次他准備去靈丘看看,為保密沒有選擇走相對好走的廣靈至靈丘的官道,而是直接從飛狐峪進山,由山間小道前往,以此來避開追兵,就算這一路盡是艱難險阻,要翻山越嶺他也渾不在意。

朱厚照離開蔚州一天後,小擰子、張永和錢寧等人仍舊毫無察覺,因為趙員的府宅太過封閉,門禁森嚴,怕得罪皇帝的他們根本無法一探究竟。

而馬九這邊卻得知真相,乃是雲柳派人前來通知,這讓馬九惶恐之余,又對自己出差錯懊惱不已。

「……哥,怎么回事那小公子又私自逃跑了這怎么可能,我們明明已將指揮使府宅看住了,這兩天根本沒見有什么人出來啊。」六丫覺得這個情報不可信,她對手下的斥候有著強烈的信心,自認為不會犯錯。

馬九搖了搖頭,拋開一切負面情緒,鄭重地問道:「有多久沒見到江大人了」

六丫仔細回想了下,答道:「大概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未再露面。」

馬九搖頭輕嘆:「那便是了,應該是他已護送公子離開蔚州,所以才沒有跟以往一樣,到處去搜羅好吃好玩的東西。咱們得趕緊動身,這次已經晚了一天,若出了事沒法回去跟大人交待!」

六丫嘟嘴道:「不是說雲侍衛神通廣大么這次怎么她也不靈光了」

馬九黑著臉道:「說什么呢此番若非雲侍衛派人前來通知,我們還被蒙在鼓里,傻傻地在這兒等待,要是出了事情誰都不好交待……我得趕緊派人通知大人,告知公子已繼續行程,這下有得折騰了。抓緊時間收拾東西,盡快出城,咱們按照雲侍衛提示的路線走。」

……

……

朱厚照突然離開蔚州,事突然,沈溪得知這個情況已經是下午臨近晚上,此時距離朱厚照出已過去六七個時辰,得益於他手下情報系統傳遞信息快捷通暢,沈溪才能大致保持跟蔚州的消息對稱,但即便如此他也感到鞭長莫及。

「這小子居然一頭扎進蔚州南面的大山里去了我看過那片山林的資料,平均海拔都在一千五百米以上,很多地方甚至高達兩千多米,我記得在山頂處好像有片草原,後世挺出名的。」

「唉,這下麻煩大了,山林間消息傳遞更加困難,就算有快馬怕是也無法將消息及時而准確地傳遞出來,要是遇到危險怎么辦此前已經遭遇兩次險情,臭小子依然不吸取教訓,江彬那佞臣只知道一味逢迎,從不勸阻……現在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回心轉意」

沈溪對朱厚照的表現極度無語。

此時的朱厚照就好像一個無法無天的熊孩子,沒有任何人能管束,作為弘治皇帝唯一的兒子,他自小便缺少管教,如今又處在十七八歲的青春叛逆期,現在母親根本管不了他,完全就是任性妄為。

沈溪沒有去見6完和王敞等人,他不想制造出一種自己隨時都緊盯著皇帝的權臣形象,而是親自去見隆慶衛指揮使李頻,借調人手。

當李頻得知沈溪要從他手下調人手去蔚州,不無惶恐地問道:「大人,這個節骨眼兒上,您要調兵」

沈溪嘆道:「從道理上來說,我不該跟你借調人馬,但現在涉及陛下安危,我必須得從你這里抽調二百精銳,在蔚州至廣昌一線設防,防止陛下遭遇不測……只有官兵才能嚇阻山匪,對陛下起到切實的保護作用,你明白嗎」

李頻苦著臉道:「大人,您要派人去保護陛下,卑職能理解,但這借調人馬……需要調令啊。」

沈溪點頭:「調令我會以兵部的名義下給你,你放寬心,這次的事情絕對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總歸你聽令行事即可。還有……若外人問及,你便說這是我的命令,剩下的事情不用多講,涉及情報傳遞還有陛下安危,不能胡亂說話!」

因為沈溪出征草原的嫡系兵馬留在了宣府,按照計劃後續會打散後調往九邊各處,等於說現在他手上沒有趁手的部隊。

或者說即便他擁有這樣一支奇兵,也不敢隨便調遣,因為這樣一來別人會懷疑他居心叵測,想要對朱厚照不利。

李頻出兵則不同,雖說繞了一層關系,但畢竟隆慶衛的官兵隸屬於萬全都司,願意聽從沈溪的命令弒君的可能性很小,如此一來可以讓朝中對他的非議聲少很多。

在這時時刻刻被人盯著的關鍵時候,沈溪做任何事都只能小心謹慎。

……

……

李頻對沈溪唯命是從,當沈溪開出兵部調令,雖知道如此做可能不那么合規矩,但還是遵命抽調二百兵馬給沈溪,當然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這邊兵馬剛開出居庸關,立即引起各方勢力留意。

戴義和高鳳第一時間登門拜訪,卻被沈溪的侍衛拒之門外。

「沈大人這是怎么了突然從居庸關調兵,難道是陛下那邊出了什么狀況嗎」沈溪寓所門口,戴義神色緊張,向守候在門前的王敞問道。

王敞是跟隨6完過來的,但他沒有入內,只有6完一人進去,外人以為沈溪在里面跟6完說什么,卻不知此時沈溪並不在居所內。

王敞安慰道:「兩位公公不必心急,等問清楚不就知道了么瞧,人不是出來了」

說話間,6完從宅子里出來。

得知沈溪不在內後,6完沒久留,准備跟王敞商議對策,卻未料在門口遇到前來探問情況的戴義和高鳳。

「兩位公公,這是作何」

6完沒有點破,笑眯眯地問道。

高鳳走過來道:「6大人,您這是進去見過沈大人了聽說沈大人從隆慶衛調了一些人馬出城去了,可有問清楚是怎么回事」

6完微笑著說道:「太行山地區流竄著一些流寇,陛下如今在蔚州,自是要派人馬去護衛陛下周全……區區二百人不需要通過司禮監核准吧」

誰都知道司禮監掌印太監空缺,如此也意味著這種調兵奏疏即便送到司禮監也是徒勞,更何況還要走內閣這條線,會讓事情無限期拖延下去。沈溪直接跳過這些步驟,直接以兵部名義調動地方兵馬,且數量不多,雖落人口實,但也算是為保護皇帝安全所走的一招無奈之棋。

戴義急道:「沒有陛下准允,就算有兵部手令,也不能隨便調兵吧」

王敞一看這架勢,立即板起臉來。

或許沈溪所做決定真的亂了規矩,但他跟6完是兵部侍郎,就算只是維護兵部的利益也該跟沈溪這個上司站到同一立場上,共同進退。

王敞反問道:「陛下如今人不在隆慶衛,且到現在為止,張公公他們在蔚州都沒見到陛下,聽說還因為請見挨了板子,卧榻不起……如此還要征求陛下同意兩位公公,這屬於權宜之計,難道你們不懂」

「這是要出大事啊!」高鳳無奈地道。

6完氣定神閑,笑眯眯地說道:「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沈尚書這個高個頂著,自打對草原用兵開始,陛下行止不都是兵部衙門預先做的安排從頭到尾,沈尚書都計劃周詳,這才有了對韃靼的大捷,相信此番沈尚書也不會讓人失望,兩位公公盡管把心安回肚子里便可。」

「這……」

高鳳看了戴義一眼。

戴義雖然也很著急,卻沒什么辦法,畢竟名義上對韃靼的戰爭還未結束,只要兵馬一日不回京,沈溪作為此戰副帥,就對宣大、三邊等地兵馬擁有統調權,調區區兩百兵馬根本不算一回事。

退一步說,就算沈溪被剝奪領兵的權力,但他以兵部的名義從居庸關調二百人去護駕,本身也沒問題。

「咱家是否可以進去見見沈尚書」戴義問道。

6完搖搖頭:「最好別見,沈尚書焦慮陛下安全,正盡可能在他能力范圍內調動人手,兩位公公就不要給他添亂了,請回吧!」

……

……

戴義和高鳳走了,盡管沒見到沈溪,但他們還是稍微心安了些,如同6完所說,出了事也是由沈溪來扛,跟他們關系不大。

皇帝失蹤,內閣輔跟司禮監掌印空缺,整個朝廷的決策層純屬擺設,沈溪作為兵部尚書主動站出來主持大局,無可厚非。

6完由始至終都沒說沈溪不在居所內。

等回到驛站內,6完才將真實情況告知王敞。

「這……之厚去了何處」王敞聽到消息後略顯緊張,沈溪不在,問題可大可小,他還在琢磨其中關節。

6完無奈搖頭:「隨從告知,之厚入夜便出去了,到隆慶衛指揮使官邸借調人馬,然後就不見蹤跡。」

王敞詫異地問道:「消失了這不恰恰證明,沈尚書背地里還有計劃,說不一定他直接跟隨那兩百官兵去了蔚州……唉,他做決定前,怎么沒跟你我打招呼……」

6完沒說什么,就在二人沉默以對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兩位大人,沈尚書派人前來通知,請6大人即刻回京,這里有他的調函。」門口傳來侍衛的聲音。

6完過去將門打開,從侍衛手中接過調函,看完後不由眉頭緊皺,王敞替他將侍衛屏退並將門關上,問道:「之厚此舉是什么意思」

6完皺眉:「若所料不差,之厚確實想去蔚州走一趟,勸陛下回京,而兵部不可無人坐鎮,尤其中原之地叛亂叢生,亟需平息……由於對草原用兵,今年黃河水患沒得到根本性治理,難民無家可歸,終於釀成大規模叛亂……」

王敞道:「治理水患賑濟災民,不應該是戶部尚書應該做的事情么」

「戶部尚書楊應寧,有這個能力」

6完扁扁嘴,沒有回答王敞的問題,繼續道:「沈尚書若要去蔚州,無需跟人請示,說不定此刻真的已南下了。既如此,我就先回京城,兵部需要有人處理公務,你可以留在居庸關,大軍駐留此處,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

「你就這么走了」

王敞皺眉問道。

6完笑了笑:「有之厚在,這邊至少有個做主的,他要是離開了,還不得什么事情都扯皮咱索性順勢而為,先回京師,如此總該不會出問題吧。」

……

……

沈溪當晚去了何處,以及是否直接出城往蔚州去追趕朱厚照,沒人知曉,6完卻開始收拾行囊,准備次日一早返回京城。

京城形勢還算太平,尤其是朱厚照下達解除戒嚴令後。

解除戒嚴是朱厚照離開張家口前,由沈溪提議並促成聖旨下,最後經張太後准允而貫徹落實。

雖然戒嚴令解除,但京城宵禁跟城門巡查仍在,只是白天民眾已經可以只有活動,而不像以前那樣只有一早一晚才能出門。

沈家這幾天一片太平,尤其是在正德皇帝送來賞銀後。

沈溪的軍功沒有最終認定,到底是繼續留任兵部尚書,還是封侯,沒有具體消息,不過小道消息滿天飛,甚至連周氏都得知一些情況,說自己兒子可能會直接被賜封爵位,她高興之余趕緊過來問謝韻兒,卻在兒媳這里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只得失望而歸。

謝韻兒將家里女眷集中到一起,傳達了沈溪的意見,大概意思是讓家里安心,大軍已回到外關內,現在一切安穩,只等他平安歸來便可。

家里女眷對沈溪自然很想念。

到底沈溪所娶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正是青春少艾,沈溪又不是四五十歲的老邁之人,二十多歲正值盛年,家里對他的歸來充滿期許。

也就在同時,京城一處別院內,馬昂的妹妹馬憐還在苦苦等候沈溪的消息,沈溪並沒有派人回來告之她近況。

倒是她嫂子將馬昂的消息帶回,馬憐終於知道沈溪已得勝歸來,馬昂的意思是妹子之前的付出完全值得,馬家終於通過巴結沈溪重新崛起,馬昂如今獲得軍功和賞賜,晉升指日可待。

「……你兄長暫時留在西北,不過年底前會回來,軍中事務繁雜,有些事一時間難以解釋清楚。」

女人還在說著什么,不過卻只是敷衍自己的小姑子,馬憐心思慧黠,自然能聽出其中因由。

馬憐道:「應該是大人獲得很高軍功,怕被人猜忌,所以才將麾下嫡系兵馬留在西北,後續再想辦法調回京城吧」

女人搖搖頭:「這些事情我不太懂,你大哥也不是很明白,他送回的是家書,不能隨便透露軍事機密,但立功後能寫信回家就已經是莫大的功德,你天天待在宅子里,好像籠子里的金絲雀一樣……我倒是知道一些市井消息,你還想了解什么」

馬憐關切地道:「大人幾時回來」

「之前說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但現在好像鑾駕留在居庸關,大人要隨侍君前,暫時回不來。」女人秀眉微蹙,顯得很難理解,「有些事不是咱小老百姓能理解的的,誰知道內情如何呢皇上老兒就是不想回來,沈大人能怎么辦」

馬憐微微皺眉:「大概是生什么事情了吧,外面沒有傳言」

「有。」

女人道,「說是皇上老兒外出游玩去了,連軍隊都不管,沈大人只能留在居庸關收拾殘局……這剛打勝仗就出這么大的亂子,皇上老兒做事真不靠譜,京城沒有出問題就算是好的。好在戒嚴解除了,這幾天我才能出來走動,以前京城緊張兮兮的,生怕外夷殺過來……」

雖然馬憐守在閨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先前京城的居民差不多跟她一樣,因為戒嚴的事情,使得城內一直處在高壓管控下。

這邊嫂子還在那兒說著什么,馬憐卻開始想起心事來。

對她來說,最關心的自然是沈溪幾時回來,什么時候能來看望她,給她名分等等。

「大哥現在有了功勛,下一步不知提拔到什么位置」馬憐又問了一句。

女人搖頭:「你大哥對我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會跟我說這么多嗎咱女人啊,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男人興咱就跟著沾光,若男人淪落咱就倒霉唄……咱們馬家雖算不上大門大戶,總歸是官宦人家,這官宦之家的女人能隨著自己的性子做事嗎」

馬憐道:「嫂子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