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二章 送上門來(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4425 字 2021-01-18

小擰子顯然不相信,明擺著皇帝不知道這件事,不然怎么可能不提醒你女人應該送到何處,導致被順天府的人逮個正著

江彬苦笑一聲不去回答,這次的事情讓他吃到了教訓,本來江彬屬於那種目中無人的性格,這次的事情讓他意識到,光靠皇帝的寵信想在京城混得開並不是容易的事,還要有實權才行,再就是人脈……

小擰子道:「之前錢指揮使、麗妃娘娘、花妃娘娘,還有相繼離開司禮監掌印位置的劉瑾和張苑,都曾為陛下搜羅美女,就連李興李公公和壽寧侯等人也曾這么做……他們的人脈都比你廣,找到女人至少有途徑送到京城甚至直接塞到陛下跟前,現在的麗妃和花妃就是這么來的,你不會是想借鑒這種上位的途徑,找來女人想在陛下跟前固寵吧」

江彬道:「在下不太明白擰公公的意思。」

「這很難理解嗎」

小擰子氣惱地道,「所有人做事都沒你這么沖動魯莽,你簡直是在給自己找麻煩,現在幸好只是咱家一人知曉,若被錢寧和麗妃娘娘知悉,你覺得自己會有好日子過」

無論這邊小擰子如何敲打威脅,在江彬看來都是花架子,本身江彬並沒有將小擰子的恐嚇當回事。

小擰子見江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色,心里頓時來氣,但他偏偏對江彬沒有辦法,心想:「這江彬雖然會辦事,但就是個粗鄙莽夫,怎么一點兒覺悟都沒有要想在京城立足,豈有他這樣獨斷專行的莫非他還想自成一派誰給他的膽氣」

爭論半天,江彬也沒給小擰子直接的表示,小擰子只能悻悻作罷。

二人出了豹房,小擰子一抬手:「咱家這就去見張永張公公,暫時不能帶上你,若事情完成,會將人送到地方,你只需派人接應便可。」

「這……怕是不合陛下之前御旨吧」江彬遲疑地道。

小擰子道:「凡事都要看情況,既然要防止泄密,盡量少點人出面為宜,你若出現在張公公面前,你猜張公公是否能料到這件事跟誰有關」

江彬馬上露出恍然之色,道:「多謝擰公公提醒,那在下就派人去順天府衙外等著,人接出來後,再以馬車接走!」

小擰子一聽有些愣,心想:「我明明讓你派人去宅院等著,你倒好,直接去順天府衙,是想聚眾鬧事嗎」

他正要跟江彬理論,卻見對方掉頭便走,連聲招呼都不打,這讓小擰子越氣急敗壞。

「這江彬簡直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這種人怎么會被陛下欣賞真是奇怪,或許就是因為他這壞脾氣,陛下覺得他忠厚老實,不會結黨營私,做事也穩妥可靠吧!見過渾的沒見過這么渾的!」

小擰子帶著氣惱,乘坐馬車到了張永府宅。

這也是他第二次夜訪張永府邸。

這次張永獲悉小擰子又來了,以為是老生常談,心里正來氣,結果見面後才知道並非如此,小擰子是讓他去順天府要人,至於因由卻不說清楚。

張永有些急了:「擰公公,咱們到底要怎么做才算完事,你總該說明白吧什么人被順天府扣押了」

「還用得著說嗎江彬找來的女人,共計兩馬車二十多個婦人,聽說是從大河邊買回來的,是真是假先不說,順天府得知消息後直接將那些女人連同看管她們的人一並扣押,現在多半已下獄。你便說是你差遣手下到災區采買的使女,先將人救出來,就算大功一件。」

說到這兒,小擰子氣呼呼地道,「這可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不容錯過!」

張永皺眉問道:「是陛下讓鄙人去辦,還是擰公公您……」

小擰子道:「直說吧,是咱家跟陛下舉薦的張公公,算是給你一個在陛下跟前表現的好機會……嘿,你別老拿質問的語氣,做人要懂得感恩,知道嗎」

張永可不覺得自己占了便宜。

事成後好處是小擰子跟江彬的,若不成卻要被朱厚照遷怒,張永感覺事情很棘手。

但現在小擰子卻是奉皇命而來,他無從拒絕,只好問道:「那擰公公是在這里等候,還是回豹房等消息」

小擰子道:「咱家自然要先回去跟陛下復命,張公公帶人從順天府出來後,自會有人接應,到時候將人交給對方便可,自會有人將一切安排妥當。」

張永搖頭:「擰公公知道現在那些女人被轉移到何處」

小擰子氣惱地道:「不管人在何處,總歸是在順天府,接出人來後跟江彬對接,咱家先回去等候消息,你這府上不知多少人盯著,實非久留之地……告辭!」

說完,小擰子急不可耐離開。

「這么棘手的事情,萬一背後有何隱情,那咱家豈不是要背黑鍋」

張永感覺事情不簡單,顯然順天府不會無緣無故將江彬的人扣押下來,很可能是某些勢力在背後角力的結果。

張永心想:「咱家得去跟沈大人說一聲……表面上看現在要依靠小擰子來爭取司禮監掌印之位,但其實一切都要聽從沈大人安排,小擰子一旦失去陛下信任,屁都不是。但沈大人正年輕,又深得陛下器重,起碼可以在朝中風光幾十年,且以沈大人的手段,他的敵人都沒好下場!」

就算張永老成持重,也覺得只能聽從沈溪安排,早就忘了以前每逢出征總是在沈溪跟前挑刺,現在的他就像個下屬一樣想尋求沈溪指點。

本來張永晚上很少上街,這次得到小擰子的指示,不得不連夜出門,卻不敢走正門,而是從後門出去了。

……

……

張永親自到沈府拜訪,到了府門處,卻被沈家知客朱起攔下。

朱起道:「張公公,我家老爺已經休息了,有要緊事可等明日再來,明日上午老爺會在辰時出門。」

「等不及了。」

張永急道,「咱家有要緊事非見沈大人不可,跟你家老爺說,他會理解。若這次咱家無的放矢的話,以後你只管將咱家阻擋在門外便可!」

現在的張永覺得自己馬上要成為司禮監掌印,該有點兒架勢,不能被一個門子阻擋在外,他也是要臉面的。

他相信就算沈溪不待見自己,以後他還是會得到尊重,便在於他即將要登上的司禮監掌印的職位,乃是朝中最有分量的位置,以後連輔謝遷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行禮,稱呼一聲「張公公」。

朱起沒轍,只能進去通稟,他本以為沈溪可能會加以斥責,到了側院才知道沈溪還沒休息,書房的蠟燭正亮著。

等過去跟沈溪說清楚之後,沈溪點頭道:「請他進來吧。」

朱起又連忙出去通傳張永,張永這邊也顧不上跟朱起耍威風,急匆匆到了沈府書房,見到沈溪後,張永顯得很著急:「沈大人,您可真是氣定神閑,難道不知京城剛出了大事」

不用張永說,沈溪都知道張永為何事而來,顯然不覺得事情有張永所描述的那么嚴重,他一抬手,朱起馬上退下,順帶把門關上。

沈溪心平氣和地問道:「什么事只管詳細道來,你是說豹房那邊生了什么大事么」

張永道:「江彬為陛下在民間搜羅的女人,被順天府給扣了下來,連人帶車二十幾人,甚至有江彬從蔚州衛帶的兵痞……沈大人難道不想知道其中因由」

沈溪搖搖頭:「還以為多大的事情,不過是為陛下搜羅美女,這種事以前陛下身邊的人沒少做……你張公公沒做過」

「沒有!咱家可沒做過這種事。」張永義正詞嚴。

沈溪點頭:「沒有最好,但若張公公想成為司禮監掌印,以後這種事少不得要做……其實張公公應該知道,此番涉及陛下身邊人爭寵問題,或許在張公公看來事情很著緊,但在外人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就算這些女人都被遣返回原地,又如何」

張永打量沈溪,好似在看一個怪物一樣,驚訝地問道:「沈大人,您不會故意跟咱家裝糊塗吧這件事讓陛下知道了,能不生氣擰公公親自到咱家府上,安排咱家替豹房跟順天府要人,這大晚上到順天府衙門,還是討要一些女人,沒有皇命在身,如何服眾」

沈溪道:「這就是張公公前來的目的」

「是!」

張永道,「這件事或許在沈大人看來無足輕重,但在咱家看來,那是天大的事情,不但涉及陛下的威嚴,更涉及咱家是否能得到陛下的欣賞……若事情不成,那咱家很難坐上司禮監掌印的位子,到時候誰來替沈大人您辦事」

沈溪笑了笑,心想:「張永不說話還好,看上去聰明睿智,很有正義感,但一說話就露餡兒了,顛三倒四,你把自己當誰了好像離開你就不能活一般」

張永道:「沈大人,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搗鬼,咱家不敢輕易出面,只能前來聽聽您的意思……您一定要施加援手啊!」

沈溪板著臉道:「如此荒謬的事情,還想本官插手,你把本官當作什么人了難道本官要縱容陛下強搶民女不成若順天府知道這案子跟豹房有關,相信他們絕對不敢插手,難道張公公你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既然事情捅到本官這里,本官反倒不能袖手旁觀。」

張永一愣,怔怔望著沈溪:「沈大人,您不會是……想面聖說及此事吧您……您可別亂來……您就當咱家沒來過,咱家只是來問問您的意思……您別著急,這件事不過是江彬恣意妄為,跟陛下沒直接關系。」

張永有些怕了,說話語無倫次,他本來帶著一種聲討的姿態而來,但現沈溪態度堅決,防止皇帝繼續沉溺逸樂後,便感覺自己好像壞事了。

本來沈溪不知道的事情,又或者沈溪可以裝作不知道,但現在卻被他給捅破,沈溪不得不做點兒什么以證明自己是個錚臣。

但這顯然不是張永想要的,張永需要的是一個能虛以委蛇會圓滑世故的靠山,但他哪里能准備把握准沈溪的心態

沈溪道:「就算最初或許並非陛下指使江彬這么做,但事情生了,陛下卻命令你去將人討回來,還敢說跟陛下無關本官必須將這些外地女子配回原籍!」

「不可!」

張永直接回絕,「咱家實話跟沈大人說,這些女子都是江彬買回來的,規矩早就定下,這世道的女人被賣了,就歸買家所有,難道沈大人要想破壞規矩江彬要送給誰,那是他的自由,孝敬陛下也比從民間搶掠民女要好太多了吧」

沈溪冷著臉道:「陛下負天下之望,百姓都是他的子民,這些女子也在其列,結果子民生困難,陛下非但不做出賑災安撫之事,卻要趁人之危將其買下,做那辱人清白之事,這豈是仁君所為」

張永簡直欲哭無淚,他現怎么說好像都是沈溪有道理,現在他已經進了一條死胡同走不出來了。

「沈大人,您別這樣,咱家不過是來跟您知會一聲。」張永緊張地說道,「哪怕要將人送走,也等咱家先將差事完成可好您給指條明路,人從順天府贖出來後,您先等江彬將人接走,半路上您想作何咱家一概不管。」

這會兒張永顧不上跟沈溪理論,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出偏差,雖然這件事是小擰子硬塞給他的,但到底是欽命委派,所以他不能讓沈溪壞事,否則只能說他張永辦事不力,皇帝不可能放過他。

沈溪道:「你張公公可以去找順天府放人,本官也可以碰巧知道消息前去阻攔,到時候本官可能會親自前去豹房面聖,讓陛下對此事做出交待!既然張公公怕事,那就請先往順天府,本官隨後就到。」

張永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現在沈溪已經下了逐客令,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可留下來似乎也是自取其辱。

張永心道:「我真是鬼迷心竅,來見沈之厚作何沈之厚自負在朝中地位卓然,又要當文官表率,主持朝局,只怕他就是下一個劉瑾……不對,是下一個劉健,他還做不到劉瑾那么卑鄙無恥,若他想做劉瑾的話,怕是朝中沒人在他手底下有好日子過。」

張永緊張地道:「沈大人消消氣,先冷靜一下,咱家這就去順天府要人,您可一定要等咱家將差事辦好後再去截人,不然的話咱家沒法跟陛下交待!您家後門……側門在何處,咱家准備走了,就當咱家沒來過……沈大人您可要留意前後門,別讓有人盯著還不知。」

沈溪搖搖頭:「府上安保就不勞操心了,張公公要去順天府先不送。出書房後跟家里的仆人說,自會帶你從小門出府。你可要記得,想坐穩司禮監掌印的位置,非要做對陛下和朝廷有利的事情才可,若想作奸犯科,本官第一個不答應。」

張永好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一秒記住 海岸線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