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五七章 誰之錯(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577 字 2021-01-18

張苑手顫抖個不停,好像被沈溪給氣著了。

張苑氣呼呼地道:「沈大人,您這么氣勢凌人有何好處難道咱家做的事,不是在幫您教訓那些不識相的官員他們一次次給你找麻煩,背後定然有人指使,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咱們才是一心啊!」

說話時,張苑特意看了侍立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全雲旭一眼,大概是讓沈溪提防此人泄露風聲。

沈溪語氣冷漠:「朝中有什么人攻擊本官,那是朝官內部的事情,與你張公公何干你剛回朝,想借助眼前這個機會為自己立威,當旁人不知連陛下都被你利用了,你膽子可真不小……你信否,本官跟陛下將你所作所為詳細奏稟,你猜陛下會如何懲戒你」

「你……你……」

張苑這下更加氣惱,卻拿沈溪沒辦法。

全雲旭道:「張公公,您還是收手吧,那些人不可能會是謀逆亂黨……他們全都是進士出身,在大明擁有很好的前途,怎會拋下一切功名利祿跟番邦勾結」

「閉嘴!」

張苑道,「你還嫌屁股打得不痛么大理寺說是朝廷衙門,但其實都聽從陛下安排,陛下要怎么給人定罪名,用得著跟你打招呼」

全雲旭即便再不甘心,但還是老老實實退到一邊去了,張苑瞪了他一眼,喝道:「滾下去,咱家要跟沈大人談話,你留在這里,是想探聽機密嗎」

「那下官先告退。」

全雲旭不想多停留,行禮後退出正堂。

待人離開,張苑苦著臉道:「沈大人,您要在人前抖威風,也適可而止吧!現在咱家人已經審過了,該做的都做了,你還想怎樣難道讓咱家回去跟陛下沒法交待你才滿意莫非還想要咱家承認是故意找他們麻煩」

沈溪神色淡然:「陛下讓本官督辦案子,其實就是來監督你,提防你胡作非為,難道陛下會不知你是想借機生事,在朝中重新樹立你司禮監掌印的威風」

張苑道:「但陛下還是委派咱家來審案,說明對此是認可的……當然他還是敲過警鍾,若是查不出個子丑寅卯,遭殃的便是咱家。」

沈溪微微搖頭:「你若是真查出點什么來,那才是大難臨頭,連子虛烏有的事情,都能被你辦成鐵案,你猜陛下會怎么想」

「這……」

張苑仔細思考了下,臉上涌現幾分擔憂,好像被沈溪說中心事。

沈溪道:「很多事情都要適可而止,你審也審了,該逞的威風也逞了,連大理寺少卿這樣的四品官你都說打便打,還想怎樣現在曲終人散,正該將人釋放,至於如何跟陛下交待,本官會跟你一起去面聖,代你轉圜!」

張苑臉色為難:「就這么放人,實在不甘心哪!」

「再不甘心都要放。」

沈溪斬釘截鐵地說道,「扣押幾個嫌疑人便可,若所有人都關在大牢里,陛下會認為你肆無忌憚,不知凡事都要有個限度……能提醒你的就這么多,你若不想聽從,那本官這就去面聖,到時候請來御旨,出什么狀況的話你就要自己擔著。」

「別,別……」

張苑氣勢全無,趕緊道,「沈大人,咱家聽您的還不成么這就將人給放了,至於那幾個……有些眉目的,回頭等請示過陛下再說。」

……

……

謝遷守在豹房門口,堅持到辰時過去,精神總算好了些。

過了最困的那陣子,腦袋恢復了清明,不過因為他一直待在豹房門口,與外界消息基本斷絕,只能咬牙忍耐寂寞。

就在謝遷快要承受不住,想找個地方坐下歇歇時,只見小擰子從豹房門口匆忙出來,謝遷本要迎過去,但見小擰子駐足四處張望,似乎並不是出來找他的,更像是得到什么消息,專程前來迎接人。

「謝閣老,您老先等等,沈大人跟張公公從大理寺回來了……小人剛得到消息,出來恭候……」

小擰子對謝遷說道。

謝遷皺眉問道:「誰跟誰你說的是沈之厚跟張苑」

「正是。」

小擰子驚訝地問道,「莫非謝閣老您還不知今日一早,沈大人便往大理寺去了,聽說在那兒跟張公公據理力爭,張公公迫不得已已將大部分收監的朝官釋放,不過仍舊扣押了一些,好像跟通番賣國有關……」

謝遷瞠目結舌:「這算怎么回事」顯然他沒料到沈溪會在天亮後先去大理寺問案,之前他消息還算靈通,但守在豹房門口已有七八個時辰,等於主動閉目塞聽,以至於事情生很久他才從小擰子這里得悉詳情。

小擰子眨了眨眼睛:「沈大人和張公公一行馬上就要抵達,您老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歇歇」

謝遷板著臉道:「老夫哪兒都不去……莫非還需要特意避開某些人不成」

小擰子搖頭苦笑一下,不再跟謝遷多說,趕緊去張羅迎接事宜。

謝遷本想問一下里面那些太監聚集所為何事,是否涉及競逐司禮監秉筆太監,但此時小擰子手忙腳亂,他根本就沒機會上前搭訕。

不多時,果然見到遠處有馬車過來,前後兩輛,沈溪的馬車行在前面,張苑的馬車緊隨其後,後面跟著大隊錦衣衛騎手,而馬車兩側則是沈溪親隨,一個個鎧甲明亮,腰挎長刀,背後背著火銃,顯得威風凜凜。

馬車在豹房門口停下,沈溪從車廂里下來,瞟了謝遷一眼,就在謝遷板著臉等沈溪過來「認錯」時,小擰子已迎上去,殷勤地跟沈溪打招呼:

「沈大人,您怎么才來啊陛下之前就說要上榻休息,結果聽到奏報說你要來,表示可以等一會兒,這一等就是半個多時辰,不知是否還能見到陛下。張公公……」

正說著,張苑已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也是遠遠地看了謝遷一眼,便走到沈溪跟小擰子身旁。

沈溪絲毫也沒有拜見謝遷的意思,一甩手:「那趕緊面聖,本官有要緊事跟陛下說,茲事體大,絲毫也不能耽擱。」

這話沈溪說得很大聲,連遠處的謝遷都聽得清清楚楚,謝遷大概理解為沈溪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既然絲毫不能耽擱,那為了節省時間見到你這個長輩也要裝作沒看見,你老別見怪,總歸你繼續在這兒等候,我直接進去面聖,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若只是宮里的太監入內,謝遷還沒那么大的反應,見沈溪來不但能直入豹房,甚至有專人出來迎接,這讓謝遷心理很不平衡:

「這小子可真夠嘚瑟的,來豹房可以不經通報便可入內,陛下就算要休息也得忍著,這還有天理和王法么」

謝遷本想過去說點兒什么,但看到這架勢,只能站在那唉聲嘆氣。

這回就連小擰子都沒過去安撫,帶著沈溪和張苑,直接進入豹房正門,而謝遷,堂堂輔卻好像個透明人,壓根兒就不存在一般。

……

……

沈溪進了豹房,小擰子讓人代為引路,他自己卻加快腳步,一路小跑去後院向朱厚照通稟。

當沈溪和張苑抵達外院大堂前,駐足等候了好一會兒,小擰子才從里面出來,道:「沈大人,陛下說他之後便來,您先等一下,還有張公公也如此……」

最後小擰子才記起張苑,這會兒堂堂司禮監掌印已變成無關緊要之人,最後只需稍微一提。

「哼!」

張苑心里自是不滿,但在沈溪面前,他不敢作,輕哼一聲便昂著頭,故作清高地站在那兒。

過了許久,里面出來個太監傳報。

如此一來,沈溪、張苑和小擰子才得以入內,只見朱厚照一臉疲態坐在堂中,好像剛剛經歷過什么被人摧殘的事情,精神極度萎靡。

「臣參見陛下。」沈溪行禮。

「老奴拜見陛下。」

張苑直接跪下來磕頭。

朱厚照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道:「沈先生最近身體可好唉,朕精神不濟,你看你在家里養病,朕也沒力氣去探望。」

這種寒暄,不但沈溪聽了覺得很假,連朱厚照自己都說得很沒有意味。

沈溪道:「臣身體安好,得陛下御旨,督辦案子,如今有了結果,必須得前來跟陛下奏稟。」

朱厚照笑了笑,道:「沈先生出馬,案子肯定很快就會水落石出……呃錢寧呢」

朱厚照往對面瞧了瞧,現錢寧不在後,總覺得少了點兒什么,本來兩個案子,卻有一個案子的經辦者沒來。

小擰子回道:「陛下,錢指揮使未歸,不知人在何處。」

朱厚照一擺手:「那就由得他去,張苑,昨日你說那些鬧事的官員中,有人被番邦收買,甚至跟狄夷有勾連,涉及到了……對,是韃子和倭寇,這案子你查得如何了」

張苑被皇帝詢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往沈溪身上看了一眼,似有征求沈溪意見的意思。

隨後張苑跪下來道:「回陛下的話,老奴已查出,的確有部分人通番賣國,這里口供。」

說著,張苑從懷里拿出所謂的「證據」,其實不過是屈打成招,甚至亂咬人一樣的指責,根本做不得數,但若是皇帝下定決心要給誰定罪,這些「證據」便已足夠。

這年頭,口供是最重要的證據,有了口供便等於有了一切,什么人證、物證在皇權面前都是扯淡。

小擰子接過來,轉呈皇帝手中,朱厚照只是瞟了一眼,現錯漏百出,有些看不下去了,干脆讓小擰子代為宣讀,朱厚照眯著眼一邊聽一邊道:「真有人通番賣國真是好大的膽子!」

聽皇帝的口吻,似乎沒那么生氣,張苑心道:「壞了,真被我那大侄子說中了,陛下根本不信有誰通番賣國,不過是找個由頭讓我去懲戒那些人。現在人教訓了,證據也拿到了,那下一步該如何」

帶著迷惑不解,張苑不由望著沈溪,好像想從沈溪那里得到一些啟。

朱厚照將口供丟到一邊,臉上露出氣憤的模樣,但怎么看都很假,略微提高聲音道:「這案子不小,通番賣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沈先生,你覺得該如何處置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朱厚照的態度,並不像是等沈溪給出中肯的意見,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玩味。

張苑揣度:「陛下明擺著不信真有此事,為何還要問我那大侄子難道陛下只是想借大侄子的口說出某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