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四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315 字 2021-01-18

朱厚照臉上滿是驚喜,一副猴急之色,那是小擰子許久都沒見過的一幕,心里不由驚訝,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吸引力,可以讓皇帝亂了分寸

小擰子正准備追上去看看,卻被朱厚照身後的江彬給攔住去路。

江彬拱手,客氣地說道:「擰公公請留步。」

小擰子看了皇帝的背影一眼,這才低聲問道:「江大人,您這是何意咱家之前可幫你通稟的。」

江彬攤攤手:「這對擰公公有好處……算是忠告吧,擰公公莫要進去打擾陛下雅興,連在下也不打算進內。」

本來小擰子還以為朱厚照會回頭看看,但這會兒朱厚照或許早就忘了身後還有江彬和小擰子的存在,健步如飛而去。

眼見朱厚照推開門進了房子里面,小擰子臉上帶著氣惱,卻瞪著江彬無可奈何。

正如江彬所言,或許他留在外面才是正確的選擇,里面肯定有皇帝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他若跟進去只會給自己招惹麻煩。

……

……

進到大廳的朱厚照,表情無比激動,眼里帶著一抹莫名的神采,游目四顧,想從房間的昏暗處,將他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兒找出來。

很快他的視線便凝固了。

只見房間的角落站著一個嫻靜的婦人,背對他而立,僅僅是那婀娜的背影,便讓朱厚照魂牽夢縈。

他緩緩走過去,沒等靠近,那婦人已轉過身來,等那婦人冷目一瞥,朱厚照便感覺自己膽怯了,不再上前。

「你……我……」

一向能言善辯的朱厚照,此時就好像個情場初哥,說話都不利索了。

婦人娉婷施禮,隨即後退,避開兩步,從舉止反應朱厚照便能感覺此女對自己的回避,臉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

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當初為朱厚照欣賞,在京城經營茶樓的鍾夫人。

因被朱厚照覬覦,鍾夫人走投無路,幸得沈溪相助方才脫困,舉家遷徙遼東,當時錢寧還去找過,但一無所獲,現在卻不知為何被江彬找了回來。

「夫人瘦了。」朱厚照嘆道。

鍾夫人道:「妾身應該稱呼您皇上,還是朱公子」

朱厚照沒有上前,他對別的女人或許沒有耐性,但對鍾夫人卻可以保持起碼的禮重,當即道:「不用那么客氣,朕……你可以……隨便吧,想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夫人這幾年過得可還好」

因太過激動,朱厚照說話結結巴巴,想要表達的意思也是顛三倒四。

鍾夫人臉色陰沉:「妾身長期漂泊在外,談得上好嗎身如浮萍,只因一段恩怨糾葛,卻讓全家遭遇苦難,是妾身害了鍾家。」

朱厚照道:「夫人這話從何說起其實我根本沒有開罪夫人的意思,當初也不過是……罷了,罷了,我不想解釋,這次夫人到京城,路上可還順利」

本來朱厚照見到鍾夫人,有許多話要說,但話到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樂。

鍾夫人保持緘默,目光中滿是怨恨,讓朱厚照看了心里很不舒服,硬著頭皮問道:「夫人這幾年過得如何如果有不順心的地方,其實可以跟我講講,若有開罪之處,我可以補償,讓夫人一家在京城過上好日子。」

鍾夫人聽到這番話,有所觸動,隨即眼角流下痛苦的淚水,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若是亡夫能活過來,我兒能再回到身邊,莫說是跟你了,就算讓我死,也是心甘情願……你貴為天子,能補償這些嗎」

「啊!」

朱厚照聽到這里,知道鍾夫人在遼東的生活不太好,丈夫和兒子都死了,至於怎么死的,則一無所知。

朱厚照有些慌亂,如同個做錯事的孩子,在那兒嘀咕半天後,才重新抬頭看向鍾夫人:「夫人,其實我並沒有想過會這樣……」

鍾夫人咬牙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若非當初你逼人太甚,何至於讓我一家遷徙遼東就算這樣你還不肯罷休,派人去遼東找尋我一家子,甚至不惜借助官府的力量來打壓,還派人到處找尋,我一家為求生存,只能躲在深山里,就算這樣依然逃不開你的追捕!」

朱厚照嘆道:「其實朕也沒想到會如此,錢寧那狗東西,為了找你真是害苦了你們一家,其實夫人你大可不必如此勉強,跟他們回京就是了,朕不會為難你們一家。」

鍾夫人冷笑不已:「皇上,你是在開玩笑嗎你是皇帝,我們是百姓,本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你要強搶民女,讓民女失節,這比殺了民女還要嚴重,民女除了躲避還有別的選擇」

「現在我闔家蒙難,您只是一句話,輕描淡寫便揭過去,難道您就沒想過,您身為皇帝卻殘害百姓,哪里有天下之主的表率」

朱厚照很少被人罵,打小朱祐樘和張太後就把他當作掌上明珠,表面上看要求嚴格,實際上去溺愛得很,少有苛責。自打登基以來,作為皇帝,就更沒人敢斥責他了,就連謝遷也只是規勸,從未有過犯顏怒斥之舉。

朱厚照記得,上次被人這么罵,還是來自沈溪,除了沈溪外別人根本不會這么對待他。

被罵後,朱厚照有些羞慚,一張臉漲得通紅。

眼前到底不是別人,算是朱厚照的「初戀情人」,當初他感情懵懵懂懂時,便遇到鍾夫人,可以說朱厚照對於成熟女子的偏好,跟追求鍾夫人不得有極大關系。

不過這已成為往事,朱厚照現自己很難再用平常心對待女人,跟鍾夫人重逢,就算占有心依然強烈,但也不會丟失自我。

朱厚照側過身,沒有直面鍾夫人,道:「朕有些事的確做錯了,但這無礙朕日後補償夫人,以後夫人你便留在這邊,讓朕用下半生時光來回報你!」

鍾夫人纖手突然抬起,從髻上抽出金釵,以尖端抵著脖頸,道:「皇上這是想強迫民女嗎那民女這就死在皇上面前,以全名節!」

朱厚照一怔,沒想到鍾夫人會來這一出,雖然被嚴格搜過身,但依然可以拿出利器來進行威脅,嘴上嘟囔道:「江彬是怎么做事的」

鍾夫人道:「就算皇上派人綁著妾身手腳,妾身也會咬舌自盡,總歸不會屈服,一有機會便尋死……要不皇上試試」

「別,別。」

朱厚照慌了,他可不想剛見到夢中情人,轉眼便天人相隔,連連擺手道,「朕乃九五之尊,是這天下之主,朕最講道理,朕只是跟你商議,若你不贊同的話,朕怎會強求你……你千萬別亂來,把東西放下。」

可是他的話並沒有得到鍾夫人的認同。

鍾夫人仍舊是堅決尋死,讓朱厚照抓耳撓腮,明明已經到手,甚至已送到嘴邊來了,結果這口肉卻吃不到嘴里。

鍾夫人咬牙道:「我鍾家上下那么多口人的性命,都記在皇上身上,妾身豈能苟活於世只是我鍾家多人屍骨遺落在外,落葉不歸根,只能是孤魂野鬼,妾身想要完成最後的使命……」

「朕幫你,你放下過往的恩怨可好」朱厚照用商量的口吻道。

鍾夫人搖頭:「不需要皇上憐憫,皇上想得到的東西,妾身不會給你,就算是死,妾身也要全名節,這是女子應有的忠義。」

朱厚照無比悲壯,搖頭疾呼:「禮教害人,禮教害人啊!」

身為皇帝,本來最應該維護禮教尊嚴,但此時朱厚照卻進入憤世嫉俗的狀態,想將束縛人思想的封建禮教全都取消,只為挽回鍾夫人那顆心。

朱厚照道:「這樣,你先在豹房住下,朕答應你,沒有你的准允,朕絕對不會有所冒犯,其實朕……只是想時常見到夫人,跟你品茶論道,那是一種崇高的人生境界,若夫人你不相信的話……朕在這里誓,朕若違背誓言,天打五雷轟!」

皇帝居然當面誓,而且還是那種毒誓,讓鍾夫人略微輕松了些。

說是求死,但任何人都有求生之心,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會尋短見,鍾夫人真的一心求死的話,其實半路上有很多機會,也不至於要等見到朱厚照再實行。

朱厚照再道:「朕會在豹房外院安排個房間給你住,不過你要答應朕,不能尋死覓活,朕會替你將鍾家所有人安葬好,完成你的心願……你別目的達到就尋死,回頭朕給你在京城開一座茶樓,你在里面賣茶如何」

「那你還不如殺了我。」鍾夫人悲切地道,「我雖未失節,但到那時,天下人都會以為我失節。妾身寧死不從。」

朱厚照急道:「那你就一直留在豹房,我養你終老,你夫家雖然死光了,不是還有娘家人么難道你想讓他們也跟著你遭殃你別誤會,朕不是威脅你,朕只是跟你說一個情況……朕並不是不講道理的皇帝,你也知道,朕已掃平草原,現在這天下都是朕的,實乃曠古爍今的明君,難道還會對你一個小女人食言」

鍾夫人用不屑的目光打量朱厚照,卻沒有說話反駁。

朱厚照嘆道:「你信不信都可,至少要好好活著,有事咱慢慢商議。」

朱厚照終歸沒把鍾夫人如何,越是在意,越怕失去,既然已失而復得,他就不想再看著鍾夫人自我了斷。

等朱厚照從房里出來,有些灰心喪氣,不過眼睛里還是閃爍著一絲希望,對得到鍾夫抱有期冀。

以前連人都找不到,更別說是得到了。

現在人已找到,就算是對方還沒屈從,他始終會有一些辦法,就算他自己沒有,別人也會想方設法幫他達成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