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〇五章 算計(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391 字 2021-01-18

張苑氣急敗壞去找沈溪,到了吏部衙門幾乎是強行闖了進去,讓侍衛和門房非常為難。

「……張公公,您來作何是有陛下御旨要傳達嗎」

值守的侍衛不敢真的出面阻攔,誰都知道張苑盛勢凌人慣了,沒人願意去開罪這位當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

張苑道:「咱家來找沈尚書,他人在何處」

侍衛趕緊道:「沈大人就在里面,您請……」

「不用你們帶路,滾一邊去。」

張苑沒有絲毫當權者的城府,好像他登上高位就是為了能欺壓別人,跟劉瑾不同,至少昔日劉瑾還能做到禮賢下士。

等張苑進入後衙,到了沈溪的公房門口,再次被人攔下來,卻是衙門內部還有侍衛,這次卻是沈溪帶來的人,並不會給張苑面子。

「不認識咱家么誰敢阻攔」

張苑語氣非常強橫,好像他就是天王老子一樣。

正說話間,沈溪從後衙出來,張苑看到沈溪後氣勢不由稍微受挫,終於閉上了嘴。

沈溪一擺手,那些阻攔的侍衛讓開,隨即沈溪走過來問道:「張公公來作何」

「你……」

張苑當即便質問沈溪。

沈溪再一擺手:「有事到旁邊花廳說話。」

張苑看後衙內不斷有人往外探頭看,便知有些話不能當眾說出來,只能稍微忍耐,跟沈溪一起到了對面的房間內。

「坐吧!」沈溪道。

張苑冷笑道:「坐什么坐張氏兄弟已然脫難,尤其是張延齡,那狗東西從天牢里出來,下一步就是找你跟咱家尋仇,你居然如此淡然聽說這件事還是你主導」

沈溪道:「是本官跟陛下提出,還張氏兄弟自由,甚至賜還其爵位。」

「啊!」

這話從沈溪口中說出來,直接讓張苑的世界觀崩塌了,明明沈溪跟張氏兄弟勢成水火,還一手推動二人倒台,現在居然一反常態,主動站出來為張氏兄弟說情……要知道如果沒有沈溪出面的話,無論旁人再怎么努力,張氏兄弟都要被囚禁。

張苑呆滯半晌後連連搖頭:「你……你瘋了吧!好不容易才把他們打壓下去,結果回頭你就把他們從牢里弄出來,這樣做對你有何好處這不是要給自己挖坑嗎」

張苑太過吃驚,以至於竟然忘了生氣,瞪大眼難以置信,不過他心里隱約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因為沈溪不是一個無的放矢之人,但凡做什么事,一定有內在邏輯在里面。

換了旁人或許不太理解,但張苑到底跟沈溪是「一家人」,無論張苑跟沈溪怎么鬧騰,都沒把對方一竿子打死的意思。

沈溪道:「張公公,按照你的思維,我就應該落井下石,眼睜睜看著張氏兄弟去死,對此不聞不問,以至於太後派高公公來說情也不管不顧」

「這就是原因」

張苑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擺擺手,「少給咱家打馬虎眼兒,這中間肯定有什么隱情……沈大人,咱家明人不說暗話,你就說准備怎么對付張氏外戚,他們兄弟倆要是重新獲得權力,你或者位高權重不害怕,但咱家到底只是宮里的一個奴才,如果他們以國舅的身份報復,你覺得咱家……」

說到這里,張苑突然不說話了,好像已經想明白問題的關鍵。

沈溪打量張苑,好像在等對方說下去。

張苑瞪大眼,指了指沈溪,然後用一種憤怒的口吻道:「沈大人,你不會是想利用張氏兄弟來對付咱家吧故意將他們放出來,然後借他們的手將咱家給整下去你……你……」

沈溪搖搖頭,沒好氣道:「張公公,有一點你必須明白,如果本官真想對付你,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當初不把你從守陵的差事上解脫出來,本官何必多此一舉」

張苑嚷嚷道:「你召咱家回來,當然有目的,你想對付誰自己不好意思下手,所以讓咱家來幫你干粗活笨活,現在咱家的使命已經結束,你便卸磨殺驢,開始朝咱家出手,你當咱家不知你那點花花腸子」

此時的張苑變得極有主見,仿佛什么事都被他看穿,嚷嚷起來絲毫不顧忌這是吏部衙門,隔牆有耳。

沈溪語氣不善:「你愛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既如此,你以後不用再來找本官,本官也不必要跟你回答任何問題,只管跟以前一樣互相算計便可。」

張苑一看沈溪態度強硬,也沒有那么大的底氣了,心想:「之前一段時間咱家都把精力放在如何對付江彬上,誰知道現在又要多出張家那兩個國舅,前有狼後有虎,現在不指望咱這大侄子還能怎么樣」

張苑想了半天,余怒仍舊未消,卻用相對平靜的語氣道:「那你沈大人總該跟咱家說明白,你為何要將張家那倆東西給弄出來吧」

花廳內頓時沉默下來。

沈溪雖然沒有回答的義務,但還是耐著性子道:「有些事,其實不需要跟你解釋太多,總歸不會傷害到你便可。」

「哼哼。」

張苑輕哼兩聲,態度中仍舊充斥著極大的不屑。

沈溪再道:「既然你問,那本官就跟你說一點,這件事其實便在於維護皇室的穩定……太後派高公公前來求情,本官不得不出面,否則便是不忠不孝。另外,即便張氏外戚回朝,也不可能再掌握權柄,不過只是空頭的侯爵而已,有何可害怕的他們在牢里,跟在府宅中,有多大區別」

張苑道:「誰說沒區別他二人被賜還爵位,下一步就是官復原職,之前又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

沈溪臉上露出些微陰冷的笑容:「那你總該知道有一有二卻無再三、再四的道理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張苑驚愕起來,反應半晌後才道:「你是……想再干他們一次,讓他們徹底無法翻身你……」

沈溪微微搖頭:「張公公,本官可什么都沒對你說,你也什么都沒聽到,有些事不過是你揣摩出來的,做不得准。而且張公公別忘了,你自己也並非第一次經歷宦海沉浮吧」

張苑臉色稍微扭曲一下,道:「你……是在威脅咱家你……你想對付誰,咱家管不著,但若是你敢對付咱家……咱家先走了。」

到此時張苑不再去質問沈溪,好像跟沈溪之間也沒了平等對話的資格,從吏部衙門離開時也近乎落荒而逃。

……

……

沈溪沒有送張苑離開,他從花廳內出來,只見很多人都從後衙洞開的窗戶向外打望。見到他駐足環視,那些人趕緊縮回身子,回去到辦公桌前坐下。

本來沈溪正在後衙主持會議,不過因張苑突然到來,這會兒已然開不下去了,沈溪直接叫人去通知解散會議,各屬官返回自己的崗位辦事……年後第一天開工,很多事都是按部就班進行。

沈溪再次返回花廳,喝了口茶,吏部侍郎王敞突然走進來,還特地將門關上。

王敞過來坐下,問道:「之厚,張公公為何突然造訪看他好像怒氣沖沖,是你做了什么事嗎」

沈溪道:「還能有什么事,不過是因為我跟陛下建言,還壽寧侯和建昌侯自由……」

在這件事上,沈溪沒什么好隱瞞的,王敞聽到後不由嘆了口氣:「果然是你跟陛下提的,那就難怪了,年前你大動干戈,總算將二人拘押,算是小懲大誡,現在還要你跟陛下求情……實在難為你了。」

或許是王敞也感受到沈溪在這件事上屬於「被迫」,主要來自於張太後以及謝遷等人的壓力,猜想沈溪可能是為了維持朝廷的穩定,才不得已跟皇帝提出寬赦張氏兄弟的建議,所以王敞對沈溪非常理解。

沈溪笑了笑,道:「王老好像對張氏兄弟很有成見。」

王敞不屑地道:「張家人做的那些齷蹉事,明眼人誰看不到從先皇時便靠著宮里庇護,多次躲過懲罰,他兄弟二人能活到今天已是異數……此番若不是看在太後娘娘的面子上,恐怕一個誅九族的罪名逃不掉!」

雖然王敞話說得漂亮,但沈溪卻沒心思跟他細聊,道:「畢竟案子未最後定性,不好說具體罪名!另外,這件案子從開始就不是由在下主導,不過是陛下想收回他兄弟的軍權,防患於未然罷了。」

「也對。」

王敞想了想,最後點頭道。

沈溪道:「若他們誠心悔過,將來或還可為朝廷辦事,若不然只是領侯爵俸祿平安度日,也算對太後那邊有個交待,王老以為呢」

王敞笑道:「還是之厚想得周到,老夫還能說什么這次的事,你沒讓謝閣老出面,便順利解決,實在是勞苦功高。也不知謝老怎么想的,你最好跟他多溝通,這朝廷上下都希望你二人關系融洽,如此朝廷才能上下和氣。」

「是嗎」

沈溪笑了笑,未置可否,但不管怎么說都透露出一種主動緩和矛盾的態度,讓王敞有所觸動。

王敞道:「這案子涉及皇家,你卸去主審的職務後其實沒必要多問,倒是駙馬……最近也沒見過,不顯山不露水的,之厚你是否該去問問」

沈溪搖頭:「皇室內部的事,在下多問無益,不過聽聞駙馬都尉今日將正式到任,大概會去豹房面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