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二章 大婚(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604 字 2021-01-18

唐寅經歷幾個月的官場磨練後,明顯跟以前有所不同。

沈溪突然覺得,現在的唐寅已算得上是個合格的官員,只要繼續激唐寅的潛力,或許真會成為一個治世能臣,以名臣的身份名留青史。

「不過這未免有點太過理想化了……唐伯虎能在官場上走得遠一些,最後能以部堂致仕就算不錯了!」

沈溪送走唐寅後,不由搖搖頭,多少有些感慨,想到一個歷史上有名的狂放不羈的大才子,被自己調教成循規蹈矩的官員,他也不知這算是成全了唐寅,還是耽誤了這位大才子傳奇跌宕的人生。

不管怎樣,唐寅已走到今天這地步,沈溪不可能選擇收手,他計劃將唐寅進一步栽培起來,在官場步步高升。

「既然當了官,就讓你當到底,弘治朝時吏治清明,能人輩出,的確沒有你揮的舞台,但現在可是喜歡胡鬧的正德皇帝當朝,以你的性格,官做到一定程度,最欣賞你的人不是我,而是皇帝本人,到時候你真正的機遇就來臨了。」

……

……

唐寅沒有留在沈家吃宴,而是從沈府後門出去,抓緊時間回家安頓老婆孩子。

沒到自家家門口,有人從對面匆忙迎過來,似乎是沖著自己來的,唐寅見狀愣了一下,立即往旁邊躲藏。

「老爺放心,沒人敢對您怎樣……」唐寅現在也有了家仆,關鍵時候,兩名配刀的健仆擋在前面,讓唐寅先跑。

唐寅正色道:「本人行得正坐得端,有何需要懼怕之處這里可是天子腳下,善之地,光天化日之下莫非還有人敢行凶不成」

就在唐寅挺著身子准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時,只見對面的人突然停下來,一個讓唐寅覺得有幾分眼熟的人使勁沖著他招手,臉上帶著一種驚喜和激動的神色。

唐寅仔細辨認了一下,終於確定眼前這位就是當年跟他一起參加己未年會試,跟他一樣倒霉,受鬻題案牽累的徐經。

「伯虎!可算見到你了!」徐經很激動,見唐寅沖著自己點頭,上來便一個用力的擁抱,就算親兄弟幾年不見也不至於激動到如此地步。

唐寅見到徐經有些愁。

因為他在當知縣時徐經來過信,徐經聽說他居然為官一方,以為朝廷對當年不允許他們考科舉的懲罰已解除,所以想問問唐寅是怎么回事……顯然在恢復科舉這件事上,徐經比唐寅更上心。

徐經家大業大,平生不需要為吃喝拉撒的事愁,一心走科舉入仕途證明自己,在弘治十二年會試後,他曾試著走關系,消除案子的影響,他可以繼續有機會參加會試以求取進士出身。

「徐兄,別來無恙」

唐寅的臉色多少有些尷尬,甚至有點不太想面對徐經。

唐寅收到徐經的信後,根本就沒想過回信,因為唐寅知道自己能當官不是因為被朝廷赦免,而是巴結上了沈溪,又在對韃靼之戰中立下功勞,再加上朝廷只是阻斷他繼續考進士的資格卻沒說不允許他當官,有沈溪這個大靠山安排,他輕而易舉便打破魔咒,入朝當上知縣。

但因自己的模式難以被「復制」,唐寅不知該如何回答徐經,也可說在唐寅心目中,已把自己跟徐經劃清界線,便沒打算回信。

卻未料自己剛回到京城第一天,就遇到故友,他不知徐經是一路北上跟來,還是說一直在京城這邊等他。

徐經道:「伯虎,咱別在這里杵著,走走,找個酒肆喝上幾杯,這一別多年有很多事要跟你說,咱把酒言歡,一敘別情。」

……

……

唐寅對徐經不太待見。

原因很多,一是覺得當年鬻題案全因徐經給程敏政家仆送金子所致,無論這件事是否為真,徐經骨頭不硬,被錦衣衛打了一頓便招供,枉費他當年死咬著不承認。

二來就是他回到故鄉後,窮困潦倒時徐經沒有出手援助,現在看到他風光當上知縣,尤其是巴結上了位高權重的沈溪,又眼巴巴前來敘舊情。

不過礙於面子,唐寅還是跟徐經一起進了酒樓。

徐經毫不吝嗇,點了滿滿一大桌酒菜,嘴上招呼道:「伯虎千萬別嫌棄,聽說你今日剛回京城,旅途勞頓……為兄特地派人找尋你,獲悉你去拜訪過沈大人,想來已在他府上已吃過酒宴了吧」

唐寅語氣有些不善:「作為下官前去拜訪吏部天官,人微言輕,又怎敢在上官府上吃酒」

徐經臉上帶著訝異之色:「今日沈尚書封國公,另有沈家女嫁入皇宮為後……沈府應該大派筵宴才是……伯虎,你作何不留在府上吃過酒再回」

唐寅道:「在下不過是例行拜訪,哪里有資格留在沈府吃酒況且沈尚書公務繁忙,在下又怎能多叨擾還有就是牽掛家人,畢竟剛從外地回來,亟需安頓,所以早些回府不足為奇……徐兄,你有事直說便好。」

就算徐經再不通人情,也能感覺到唐寅對他態度上的改變,心里有些奇怪,暗忖:「都說唐寅這幾年哪怕巴結上沈大人,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態,為何現在看起來好像沉穩內斂很多」

徐經沒著急跟唐寅說事,先倒上酒,硬要跟唐寅喝上三杯,末了才道:「伯虎,為兄就直說了。其實這幾年為兄一直在為當年咱們的案子奔走,一直希望朝廷能早日寬赦你我,早些參加科舉。」

唐寅搖頭:「當年我們少不更事,做錯了事,還連累到程學士,現在過去這么多年,為何要執迷不悟呢」

「這怎就成了執迷不悟」

徐經有些著急了,漲紅著臉道,「這案子,我們分明是被冤枉的……你我都該清楚,咱提前哪里得到過考題如果得到考題的話,何至於連金榜題名都沒有程學士並非受你我牽累,而是遭到政敵的打擊和陷害,我們也都是受害者。」

唐寅嘆了口氣,道:「事情過去很久,某本不想再提,其實當年若非你我二人在應考時招搖過市,特立獨行,甚至開罪很多人,何至於被人非議程學士若不見你我,便不會有如此境遇,到底還是咱們害了他。」

徐經深吸一口氣,沒料到唐寅會這般「大徹大悟」,甚至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豁達。他本想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但念及現在要巴結唐寅,有些話就不能繼續說了。

「伯虎,這件事已過去,舊事不提。」

徐經道,「你現在入朝為官,想來跟身兼吏部和兵部尚書的當今帝師沈之厚走得近,這件事如果由他出面幫忙轉圜的話,或可將當年事一筆勾銷。」

說是不提,但還是想求唐寅把十年前的案子給抹去,讓他重新獲得參加科舉考試的機會。

但他顯然忽略了一個問題,唐寅並不想給當年的案子翻案,一旦觸碰,意味著很多人會舊事重提,對他以後的仕途造成阻礙,反而不如現在這般,旁人早就忘了當年案子,他有年紀比他小卻早已位極人臣的沈溪提攜,在朝做官可謂前途無量,怎么可能犯蠢連累提拔他的沈溪

唐寅道:「徐兄,你看在下如今已入仕,很多情況跟當年大不相同。其實那會兒你我二人堅持不肯就官,實在太過固執,反而不如從下官做起。你我都是舉人,指不定幾年後便可在朝中有所作為……」

話說到這里,唐寅基本已表明態度,他不肯出手幫忙,這讓徐經忍不住一陣怨惱,臉色一沉:

「伯虎老弟,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有沈大人欣賞,平步青雲做到知縣的位子,正七品的官就算是兩榜進士也要等幾年缺,而你直接就補了實缺,可我呢回去後當個縣衙小吏指不定被人如何欺辱,如何才能跟你一樣做到正七品的位置」

唐寅搖頭:「早年在下於沈尚書麾下效命,到東南海島上監督造鹽,還有往北方草原跟韃靼人交戰,這些事你怎不提我也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因為唐寅的臉色不太好看,大有拂袖而去的意思,徐經趕緊改變態度:「伯虎老弟,你別生氣,咱有事說事……你有這番人生機遇,跟沈大人提攜關系很大,為兄這邊……就沒那造化了!」

「要不這樣吧,你從中引薦一下,讓在下也能到沈大人手下做個小吏,就算不當官,鞍前馬後跑腿也成啊。」

本來唐寅對徐經還算客氣,到底當年徐經對他不薄,但因剛剛撕破臉皮,此時就算徐經低聲下氣央求,唐寅也不為所動。

唐寅畢竟做過一任知縣,不需要保持虛偽的客氣,直接駁回:「沈尚書門第實在太高,連在下都巴結不起,更別說引介他人了……請恕在下無能為力。」

說著,唐寅站起身便要走。

徐經趕緊起身,攔在唐寅身前,怎么都不肯讓他離開。

「伯虎老弟,咱有話好好說,別著急,千萬別著急。」

徐經一臉苦澀,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就算不提這些糟心事,咱也可以談談交情嘛,這么多年了,你在詩畫上的造詣早就為世人所傳誦,為兄想跟你探討探討……」

唐寅搖頭:「沒時間。」說完堅持要走。

這次徐經直接抓著唐寅的雙臂,幾乎要流出眼淚來了:「咱多年老友,就不能坐下說說話為兄這里有一些禮物,送給弟妹和侄子。想當年你我進京趕考,同吃同住,堪稱莫逆,如今你身在官場,怎么也要庇佑著點兒為兄啊。」

可無論徐經再怎么央求,唐寅都無動於衷。

一來他無意翻案,二來在於他不想引薦徐經給沈溪,經歷十年人生起伏的唐寅再不復當年的天真,早學會了腹黑,他知道如果沈溪身邊的幕僚多了對自己沒好處,把徐經介紹給沈溪,等於是憑空給自己找個對手。

這種蠢事他不會做,就連她妻子一直請求將大舅子介紹到沈溪跟前做事,唐寅也在找理由推搪。

二人見面沒什么結果,又一番推拒後,唐寅終於答應幫徐經去沈溪面前提一下,但其實不過是想早點打徐經,等出了酒肆門後便把事情給忘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