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五一章 斷糧道(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043 字 2021-01-18

沈溪所部進入南陽府地界後,叛軍活動開始劇烈起來,雙方斥候頻繁碰撞,但叛軍好像沒有跟官軍正面交鋒的意思,依然在大踏步後退。

此時其他地方賊寇倒是猖獗起來,尤其是山東地面的賊寇,開始連續向官軍發起攻勢。

「……叛軍突襲大運河,燒毀運糧船只三百余條,沿河十幾處糧倉遭到劫掠,駐防徐州的南直隸兵馬配合兗州府任城衛官兵果斷出擊,試圖全殲這股叛軍,叛軍突圍,在鄒縣和藤縣之間連續激戰,最後叛軍主力突破官軍的圍追堵截,向沂州一線逃竄,官軍正在追擊之中……」

馬九匯報軍情時,正值升帳議事時,將領們聽到後都義憤填膺,雖然燒的不是他們的糧草,卻威脅山東平叛大局,甚至由於漕運不暢,會嚴重影響北方地區糧食庫存,進而影響平叛大局。

將領們開始鼓噪起來,甚至有人叫囂調頭跟山東叛軍決一死戰。

胡璉聽到後連連皺眉,擺手道:「諸位,先聽沈尚書說,你們別喧嘩,沈尚書必定有萬全之策。」

之前中軍帳內,這么說話的除了沈溪外只有唐寅,現在胡璉來了,唐寅沒有開口的機會,只能站在旁邊看熱鬧。

沈溪環視一圈,冷冷一笑,問道:「你們說揮兵山東,可有想過我們南下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既已到了河南之地,追擊的又是叛軍主力,為何要折返我們有必要被叛軍牽著鼻子走么」

在場將領都不說話了。

宋書生怕手下發雜音,趕緊道:「沈大人的意思,是先把河南地界的叛軍盪平,若貿然回兵,有很大的可能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反之,若堅持之前的作戰計劃,消滅眼前的賊寇,咱們獲得的功勞遠比回兵大許多……沈大人,末將沒說錯吧」

雖然宋書說的多是廢話,但他畢竟是京營首腦,開口後果然沒人質疑,連邊軍一幫人也不廢話。

沈溪沒有回答宋書的問題,指向面前沙盤上一處,「叛軍襲擊運河,又劫掠糧倉,說明他們想截斷我各路進剿兵馬糧草供應,但他們卻不知,運河上輸送的糧草並非是為滿足我軍中用度,而是送到京城統一調配。不過若不能速戰速決的話,漕運屢次中斷的惡果就會呈現,畢竟我們帶的糧草只夠用一個月。」

「足夠了!」

在場將領聽說有一個月的糧草供應,覺得什么問題都能解決,叛軍在他們眼里跟土雞瓦狗差不多,現在已到南陽府,意味著跟叛軍交鋒只在旦夕間的事情,莫說一個月,半旬或許就會奏凱。

胡璉問道:「沈尚書現在擔心什么叛軍閉守城塞不出還是說各路人馬不能做到相互呼應亦或者我軍兵馬、輜重數量嚴重不足」

胡璉對於軍中情況的了解,遠比一般將領多,他在中原小半年,知道叛軍的大概情況,此前他並非完全沒能力才選擇避而不戰,而是叛軍不但數量眾多,且勢頭強橫,他有意避其鋒芒。

沈溪道:「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嘛,我們手頭兵馬足夠了,現在關鍵是要找到叛軍主力,尋求決戰良機……但問題是根據情報,叛軍退到南陽府後,化整為零,除了一部分鎮守城池外,其余分別逃竄,搞不清哪路才是叛軍頭領所在」

「這還不容易派人查查不就知道了。」有將領發表意見,不過一聽就沒水平,屬於那種不明就里卻想出風頭的蠢蛋才會說的話。

宋書厲聲喝道:「若叛軍首腦所在地那么容易分辨清楚的話,也不會現在這般頭疼了……不過,中原叛軍目前主要集中在南陽府,咱們只要將他們盤踞的城塞奪回,就算他們分兵再多,也是無根之萍,可以逐一擊破。」

「時間呢」沈溪問道。

這下宋書沒法回答了。

按照沈溪之前所說,軍中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糧草的可持續性嚴重不足。

如果真按照宋書所說那般,對叛軍逐一擊破的話,時間會拖延很久,糧草耗光朝廷兵馬也就不戰自敗。

沈溪再道:「如果我軍只是三五千人馬的話,行動會方便許多,但現在軍中有超過三萬將士,加上後勤運送糧草和物資的民夫,數量就更多了,戰事打成持久戰,我們將會有大麻煩。」

胡璉有些擔心:「沈尚書說得是,之前您幾次領兵交戰,都是在弱勢的情況下與敵軍決戰……此番我軍空前強大,敵人自知不敵,所以才散得很開,這種瑣碎的剿匪工作,不如留給地方兵馬,不過就怕您走後,他們重新將人馬聚集起來,到時候朝廷進剿兵馬又將不敵……這是個死結啊。」

沈溪看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唐寅,「不知軍師對此有何意見」

唐寅正神游天外,突然被沈溪點名,還直接稱呼他為「軍師」,多少有些不適應,更多的是受寵若驚。

「這……」

唐寅突然成為眾矢之,腦子還有些迷糊。

沈溪往自己身邊指了指,幾名將領自動讓開一條路,如此一來唐寅可以走到沙盤前,當著所有人的面發表高見。

軍中將領對唐寅寄予厚望。

這次隨軍,唐寅在京營、邊軍和胡璉所部三方將士心目中都比較有地位,不單純是給沈溪面子,唐寅在軍中的確是在做實事,表現極為突出。

胡璉鼓勵道:「沈尚書讓你說,你便大膽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行軍布陣,軍師的意見至關重要。」

唐寅本沒打算在這種場合出風頭,涉及整體戰局,本來該聽沈溪號令,他只負責平衡場面即可。可惜現在打圓場的事情被胡璉做了,他沒了用武之地。驟然被人架出來,尤其沈溪指定讓他說,他不能不表現一下,眼下就好似在進行一場面試。

唐寅嘆道:「叛軍當然要避戰,叛軍頭目縱橫中原數省,可見非易與之輩……他們早就聽說過沈尚書的豐功偉績,哪能不知正面跟沈尚書親率兵馬交戰,定然會遭致失敗」

這話說出來很中聽,在場大多數人都情不自禁點頭,他們在軍中之所以任勞任怨,便在於知道追隨沈溪打不了敗仗。

這種想法他們有,叛軍自然也會有,之前叛軍聲勢浩盪,卯著勁兒跟朝廷交戰,其實是想在形勢占據優勢的時候跟朝廷和談,叛軍頭目希望藉此獲得官身,擺脫過去的罪名。

現在沈溪兵馬一到,他們立馬變得老實了,兵馬四散開,首腦都藏起來,不讓官軍查到他們置身何處。

唐寅繼續道:「如果叛軍有意避戰,想找到他們確實很困難,但叛軍也是要吃飯的,要將他們找出來不容易……他們只需將人馬平均分散開,我們打哪路都不會損害他們整體實力,而且他們還可以自由活動……但是,小股兵馬機動靈活,但大批糧草輜重運送卻不那么容易。」

「唐先生這主意不錯……哈哈!」劉序忍不住拍手稱快,在他這樣的粗人聽來,唐寅的謀略跟沈溪一樣神奇。

宋書跟著附和:「唐先生所提,正是當前最著緊之事,找到賊寇糧草輜重所在,問題就解決大半!他們斷我們糧道,我們就斷他們糧草,看誰比誰能耗!」

胡璉看著唐寅問道:「那你覺得,叛軍糧食儲藏何處總不會留在城塞內吧我們沒有器械,攻打城池可不那么容易,他們也會死守城池……我們也可以選擇圍城打援,只要確保城里的糧食運不出來即可……其實叛軍應對我軍進剿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糧食分散帶在軍中,隨時取用!」

聽起來胡璉是對唐寅的意見的補充,但實際卻不是那么回事,言語中充滿質疑。

唐寅眨了眨眼:「誠如胡中丞所言,叛軍或許會將糧草分開貯藏,以防止被朝廷兵馬一鍋端,但他們不藏在城里,難道真的會帶在軍中這可是草寇,大部分是烏合之眾,他們加入叛軍本就為糧食,而叛軍首領又未必能控制全軍,如此一來叛軍首領如何敢將糧草分散於各軍這不是給那些叛軍頭目自立山頭的機會」

「這……」

胡璉愣住了,覺得唐寅這番分析有理有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此時二人各持觀點,唐寅覺得叛軍糧草很可能集中在某地存放,胡璉卻覺得叛軍既有分兵的跡象,糧草應該隨各路人馬而行,不會集中儲存而給朝廷兵馬一鍋端的機會。

兩種方式對叛軍各有利弊,光靠分析,顯然難以斷定哪種方式對叛軍最為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