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〇章 趕鴨子上架(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2323 字 2021-01-18

夫妻倆說著話離開中軍大帳,老遠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朱山的嗓音比之普通女子粗得多,說話又一貫大大咧咧,旁人根本分不清她是男是女,而且跟王陵之走在一起,旁人也不敢上前詢問。

王陵之在軍中的地位相當然,卻沒幾個親近的朋友,其根源便在於王陵之生性木訥,許多時候腦袋一根筋,一旦認准方向就不回頭,很容易得罪人。說他是莽夫,卻是武舉人出身,更是皇帝和沈溪共同欣賞的「小王將軍」,立下戰功無數,旁人既不敢輕視,又不能靠太近惹人嫌。

王陵之夫婦離開後,沈溪派人將唐寅叫了過來,他不准備告訴旁人叛軍的動向,卻不想對唐寅有所隱藏。

以前沈溪絕對會以自己的力量來完成整個戰略部署,但現在他既想考驗唐寅,又想給自己減輕壓力,便不時給唐寅出難題,如此一來可以磨礪唐寅的能力,二來看看對自己決策是否有所啟。

唐寅過來時精神頭不太好,睡眼惺忪,不時打呵欠,不過等沈溪說叛軍主力隱身於鄧州西南方六十里外的山林時,他那雙原本渙散無神的眼睛頓時變得如鷹隼般敏銳起來,臉色變得極其嚴肅。

「六十里……一天之內便可殺到鄧州城下,騎兵的話甚至要不到兩個時辰便可起攻城……」

唐寅自言自語,隨即他向沈溪,有些好奇地問道,「沈尚書怎如此淡定為何不趕緊升帳議事,即刻出兵將叛軍消滅」

沈溪打量唐寅,問道:「在伯虎兄看來,這場戰事真的如此簡單,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消滅叛軍主力」

唐寅微微搖頭:「如果是旁人,當然不容易做到,但如果是沈尚書親自領兵……怎會有意外下面那些將士,不也這么想的嗎」

沈溪道:「叛軍雖然化整為零,但主力依然在五萬之上,我們全軍加起來不過三萬,又是在人地生疏的山區丘陵地帶,敵人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就算我們有火銃、火炮等利器助陣,誰敢保證在深山密林中生的戰斗一定能得勝許多時候,懸崖峭壁上的一塊岩石,就會帶走我們一整隊人馬的生命,實在不是作戰的好地方!」

唐寅想了想,繼續搖頭:「是很難打,但若不趕緊出兵,叛軍指不定就逃走了,戰事也會無限期拖延……不對,沈尚書不會就是想等他們逃走,好在深山老林外邊跟他們開戰吧」

「你這想法倒是有些意思。」

沈溪微笑著說道,「跟伯虎兄說話,確實輕松許多,至少伯虎兄把事情看得很透徹,而不像某些人那樣頭腦熱,只會喊打喊殺,叫他們給個建議卻無比艱難……那伯虎兄以為,這場戰事該怎么打呢」

唐寅本來緊張中帶著幾分期待,不過被沈溪如此問,臉色多少有些難看,畢竟軍略一向非他所長,當下支支吾吾道:「沈尚書既已有所決定,為何還要在下出謀劃策呢」

沈溪淡淡一笑:「正是因為我還沒有定下來,才會通知你來一起參謀,不然留你在軍中作何別以為每次我都給你出難題……伯虎兄,拿出點魄力來,你之前所提構想,在我看來都有一定見地,怎么現在輪到實戰,你連起碼的紙上談兵的勇氣都沒了」

本來沈溪和顏悅色,但現唐寅開始打退堂鼓時,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大有趕鴨子上架的意思。

唐寅皺著眉頭,臉色異常嚴肅,他試著湊到沈溪身邊,觀察桌上的地圖,看了半天後無奈搖頭:「突然獲悉叛軍就在眼前,一時間千頭萬緒,怎會有好對策沈尚書謀劃多時,想來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甚至有應對了吧!」

沈溪搖頭:「恰恰相反,我也是剛剛才知曉,有些措手不及,暫時沒有頭緒。」

唐寅想了想,試探地問道:「這也是為何沈尚書要延遲一日出兵,是想徹底查清楚叛軍的動向吧叛軍藏在西南邊的山地里,有點虎視眈眈的意思,他們不會是想主動跟我們交戰吧另外,那些賊寇所在之所的確是深山老林嗎周圍是否有可以利用的地形」

沈溪在地圖上指了指:「叛軍所在位置,丘壑縱橫,向西是秦嶺,向南是武當山,向北是伏牛山,人跡罕至,如果我軍貿然起進攻的話,必將前後失顧,在兵馬數量不及叛軍的情況下,此戰勝算將會無限拉低。」

「原來情況如此嚴峻,怪不得沈尚書沒有貿然制定作戰計劃。」唐寅知道大概情況後,越變得謹慎起來,臉上多了幾分沉思之色。

又過了一會兒,唐寅眼前一亮,在地圖上指了指襄陽府光化和均州的位置,問道:「湖廣行都司會不會派出兵馬,協同我軍作戰」

沈溪道:「援軍暫且指望不上,因為湖廣北部叛軍活動頻繁,地方上的援軍不敢貿然出擊,即便來了……你覺得以他們那數千嚴重缺乏訓練的人馬,會對整體戰局造成多大影響」

唐寅仔細想了下,點頭道:「也是,地方衛所軍隊數量畢竟有限,武器裝備參差不齊,想跟退縮到山林中的叛軍交鋒,無異於趕羊入虎口,一旦遭遇慘敗甚至會連累到我軍,這樣一來……」

唐寅又開始沉思起來,他的疑問經過沈溪解答後,後續作戰構想便再也持續不下去,可是此時沈溪仍舊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沈尚書,在下……覺得要在這種山地地形作戰,非常容易出現問題,不如……」唐寅想跟沈溪講述此戰的艱難,大有退縮之意,不過在言後,抬頭撞上沈溪那滿含期許的目光,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或者可以請胡中丞過來,再找幾個人,咱們坐下來好好商議一番,沈尚書覺得如何」唐寅打起了退堂鼓,不過也沒說回絕,而是提出請人前來參議,集眾人之力解決問題。

沈溪搖頭:「伯虎兄應該知道這件事關系重大,若消息泄露出去,軍心或有不穩,即便要告訴下面的將士也只能在戰前……請你前來協商,就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全軍上下,除了情報部門知道這件事外,再就是你我了……知道的人越多,越可能打草驚蛇。」

唐寅苦笑道:「沈尚書……您還真看得起在下……」

言語間,唐寅頗為無奈。

明明自己沒多大本事,軍事方面完全就是個門外漢,最多詩畫上有一點造詣,但詩畫到底不能用來打仗,唐寅心里琢磨:「讓我畫個軍事地圖,或許還可以勝任,但讓我直接規劃一場近十萬人規模的戰事,這不是為難人嗎」

沈溪道:「伯虎兄,實在是軍中無人可商議,才找你來……或許出兵時,我太過自負,沒多帶幾個幕僚,才導致今日局面……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唐寅知道這種話不過是恭維,做不得准,但他同樣知道,如果自己沒法給出對策,沈溪有大把的理由將他棄之不用。

唐寅心道:「我不過是個舉人,還被朝廷勒令不得參加科舉,如果不是沈之厚,我現在或許還窮困潦倒……沈之厚沒有充足的理由一定要用我,就好像胡重器,也是他親手提拔起來的,做事不和他心意,現在也有些拒而遠之的意思,接下來很可能會被派到旁處,江南的戰事恐也與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