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七七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359 字 2021-01-18

在沈溪的想法中,若並非是故人主動前來求助,那他寧可在暗中相助也不想驚擾到故人的生活,所以安排雲柳暗中調查。

雲柳跟沈溪日久,對沈溪的性格還算了解,不用沈溪說得太詳細,她便知該如何去做。

雲柳走後,沈溪停留在驛館內,一直都在桌前寫寫畫畫,即便夜深人靜,他依然沒有上榻就寢的打算。

差不多快到午夜時,門口傳來馬九的聲音:「大人。」

聲音不大,馬九有事而來卻怕沈溪是亮著燈睡著了,生怕擾了沈溪清夢,不過隨即里面傳來沈溪的聲音:「進來說話便是。」

隨即馬九開門進來,行禮道:「大人,張永張公公在外求見。」

「哦?」

沈溪對張永的主動來訪並不感到太過意外,這屬於情理之中的事情,卻對張永深夜來訪的神秘姿態有幾分好奇。

「請他進來。」沈溪道。

馬九出門去請,過了不多時,張永便在馬九引路下風塵仆仆而來,面對沈溪時,臉上滿是滄桑之色,氣息粗重。

沈溪起身相迎,一擺手,讓馬九退下,張永趕緊過來向沈溪行禮問候:「沈大人安。」

沈溪微微點頭,請張永坐下,張永沒有客氣,當即坐下,而後由沈溪主動打開話匣子。

沈溪問道:「張公公到南京,怎不提前知會一聲?之前可有消息說你還有好幾天才能抵達。」

張永臉上帶著幾分無奈,「鄙人也想晚些來,但奈何身負皇命,陛下吩咐讓鄙人全力協助沈大人調兵遣將平定海疆,鄙人只好快馬加鞭……」

沈溪微微點頭,笑著問道:「卻不知張公公幾時入的城?」

張永一怔,隨即意識到沈溪對他的話似有不信之處,臉色稍顯尷尬:「剛進城不久,這不聽到沈大人下榻驛館,趕緊趕來見您么?」

怕沈溪懷疑,卻依然在說謊,如此一來他說的幾句真幾句假,沈溪就沒心思管了,道:「張公公剛進城,應該先到衙所履職才是,今日本官往魏國公府上赴宴時還在說,可惜張公公未到,不然的話倒是可以坐下來商談一些軍國大事。」

張永顯得很緊張,連忙問道:「沈大人跟魏國公有何商議?」

張永做出如此反應,沈溪馬上意識到,張永的到來很可能是知道他去見過徐,怕二人暗中有何商定,所以才會如此著緊地深夜來訪,如此說來張永在意的仍舊是南京權力爭奪,還有未來權力歸屬問題。

雖然張永奉皇命而來,似握有主導權,但若是沈溪有意篡權的話,張永明白跟沈溪無法抗衡。

沈溪道:「本官只是去中山王府赴宴,席間並未商議任何事情,後因不勝酒力先回,倒是魏國公府上的人連夜前來送禮,還說明日一早魏國公便會到驛館來拜訪……」

「這就好,這就好。」

張永並不懷疑沈溪的話,以他對沈溪的了解,沈溪做事面面俱到,他自然會想,哪怕沈溪不知他已經提前抵達南京城,也會做一些預案,防止他到來後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沈溪笑了笑,問道:「張公公如此在意此事,莫不是擔心本官跟魏國公之間暗中商定了什么?」

張永一怔,隨即神色變得有些慌張,好像被沈溪切中要害,結結巴巴地道:「沒……沒有的事,都……都是為朝廷效命,咱家來江南也是輔佐沈大人您平亂,就算沈大人您跟魏國公商定一些事,想來也是為國為民,咱家豈會有此擔心?」

張永言語間兀自帶著恭維,沈溪剛才還如笑面佛一般,轉眼間臉色就變得冷漠起來:「張公公,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提前一步進城,卻做出之前不在南京城里的假象,末了還神神秘秘來拜訪,本官如何相信你不是另有圖謀?若你還如此遮掩的話,那本官恐怕很難跟你開誠布公。」

「這……」

張永因為沈溪突然變臉,有些無所適從,他在赴會之前顯然沒把見到沈溪後要商談之事想好。

沈溪再道:「你進城之事,當魏國公那邊完全不知?以魏國公的世故,肯定會派人去給你送禮……而以本官所知,魏國公已派人前往京城向司禮監掌印張苑送禮,而你這位張公公在江南不過是臨時的差事,怕是你進南京城容易,出南京城難吧?」

「啊?」張永聽到這話悚然大驚,直接站起,用驚愕的目光望著沈溪,「沈大人,您可莫要嚇唬咱家。」

「是你在嚇唬本官。」

沈溪板著臉道,「你暗中進城,任何人都會覺得你是另有圖謀!你說說看,你是在提防誰?是在防本官,還是魏國公?又或者南京六部那幫官員?」

「你現在來見本官,本官便理解為你是在防備魏國公,你讓魏國公如何想?他或許從一開始還有拉攏你的心思,現在恐怕非對你下手不可……魏國公乃中山王後裔,世襲鎮守南京,你將劍懸在他頭上,他豈能坐視不理?你敢說你這個強龍抵得過他那樣的地頭蛇?」

張永臉上的緊張情緒迅消弭不見,搖頭坐下,不無懊惱地說道:「既然沈大人如此說,那鄙人不能再有虛言,其實鄙人……是故意早一步進城,因這一路上遭遇多次暗殺,每次都險象環生,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脫離隊伍,行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策。」

「哦?」

沈溪眯起眼來,對張永的話不太相信。

脫離重重保護先一步趕往南京,等於是將自己置身險地,以張永的身份地位,出京城怎么也會有大批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護送,沿途官府和衛所也會派出兵馬消除安全隱患,豈會讓他如此狼狽不堪,需要提前趕到南京城尋求庇護的地步?

張永卻不覺得這理由很蹩腳,繼續道:「鄙人到南京前,便有消息,說魏國公和南京一些人想暗殺鄙人……魏國公暗中跟倭人勾連,私下做人口和火器買賣,中飽私囊……鄙人知道事關重大,若無真憑實據,陛下絕對不會加以追究,而某家又身負皇命,不得不往江南,所以只好先一步進城求助沈大人……」

說完這話,張永用熱切的目光望向沈溪,似有求助之意。

張永的理由合情合理,魏國公徐要殺他,還跟倭人勾連,大國難財,如此一來,張永來南京出任守備太監自然而然就成為眾矢之的,因為他跟徐存在直接的利益沖突,徐容不下他。

沈溪皺眉道:「張公公從何得來的消息?」

「錢寧。」

張永毫不避諱,原原本本說道,「他奉皇命往江南辦差,其實就是暗中調查此事,咱家也是進入徐州時才得知此事……錢寧雖然未主動來見咱家,卻派人提醒,也是因錢寧屢屢出手相助,咱家才能躲過魏國公派出殺手的毒手……」

「咱家聽從錢寧的建議,早一步往南京來,趁魏國公不備暗中調查他的罪證……沈大人,您別笑啊,咱家說的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虛言……他現在敢對咱家出手,下一步就要對沈大人您出手了。」

張永言之鑿鑿,好似已將徐打進奸黨的行列,並將撥亂反正的希望寄托到了沈溪身上。

沈溪卻淡淡一笑,嘴角上揚,蘊含一抹譏諷的意味,讓張永看到後心里一陣不舒服。

沈溪道:「錢寧乃錦衣衛指揮使,也是陛下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但他如此誹謗世襲罔替、與國同休的魏國公,除非有真憑實據,否則只能是自討苦吃!」

張永沒說話,眉頭緊皺,望向沈溪,似在思考其話中蘊含的意思。

沈溪微微眯眼:「無論誰想行刺張公公你,都跟本官無關,這件事涉及江南權力之爭,除非你張公公能拿出魏國公圖謀不軌的證據,否則本官只能選擇相信這是你張公公,哦,還有錢寧為排除異己,蓄意誣告朝廷忠良。」

「沈大人,您不會這么做吧?」張永非常驚訝,嘴都合不攏了。

沈溪微笑道:「如果你將這件事公開,那本官則不得不做出相應的舉動,現在……本官便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不知有這回事……」

張永聽到這里,總算是松了口氣,他很害怕告狀不成反而自己落得個誣告忠良勛臣的罪名。

沈溪舉起茶杯喝了一口:「張公公,時候不早,若你沒有旁的事,請離開,本官要休息了。」

張永急了:「沈大人,您怎就聽不進忠言呢?南方海疆倭寇猖獗,魏國公身為南京勛臣守備,能一點責任都沒有?連陛下都知道這背後有鬼,派了錢寧前來調查,這件事也是錢寧查出端倪,無論是否有真憑實據,您也該先將錢寧找來問明情況才是……」

「您就這么留在城里,犯險的可是您自個兒哪!魏國公最怕的就是事情敗露,就算您平掉倭寇,倭寇也有很大的可能會將他供出來,你說他能讓您順利平亂?恐怕會一再地在背後扯後腿吧!」

沈溪點點頭:「你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您這是真聽不進良言,還是說另有高招?」

張永站起來,用質疑的目光望向沈溪,「沈大人一世英明難道想葬送在南京城里?魏國公是沒多大本事,但誠如您所言,他乃是地頭蛇,說句不中聽的話,在這南京城里沒人能治得了他。這次南京守備太監跟南京兵部尚書同時出缺,難道您還不知是何人所為?他這是想一家獨大!」

張永此番危言聳聽之言,沈溪不太往心里去,這南京權力場上是些什么人,沈溪很清楚,不會為了張永的幾句挑唆之言而直接跟徐火拼。

沈溪臉色略微陰沉:「張公公,本官敬重你乃三朝老臣,又是陛下跟前近臣,明白事理,是否想讓本官對你不客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