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八〇章 爾虞我詐(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251 字 2021-01-18

本來張永和徐俌之間不那么和諧的關系,在沈溪調解下,終於達成和睦。

錢寧怎么都沒料到,他居然成為沈溪利用的籌碼……正是因為張永和徐俌對錢寧的忌憚,使其被當作犧牲品,至於沈溪是否是借刀殺人,事後張永跟徐俌都沒有理清楚。

雖然王佐和王倬都參與了這次討論,但始終沒有表意見,不過對話內容他們聽得很清楚。

孰是孰非真不是他們能斷定的,一切都要交給朝廷來論定,只有朱厚照才有資格處理江南紛爭。

還有就是聯名上奏,王佐和王倬自認沒資格署名,沈溪無意提及南京兵部尚書人選,徐俌和張永為了保持面子上的和睦,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商談結束,徐俌離開南京兵部衙門,張永也放下所有擔心,由長安左門進入皇城,經承天門、午門前往守備府履職。

徐俌出了青龍街,來到崇禮街,回頭看了看背道而行的張永,把徐程叫到身邊問道:「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你覺得沒問題吧?」

徐程想了下,搖搖頭:「沈尚書明擺著要先剪除錢寧,站在沈尚書的立場,能威脅到他位置的人,並非公爺您或者張公公,而是錢寧這樣陛下跟前的紅人……」

徐俌冷冷地瞥了徐程一眼:「你的意思是說,本公沒資格跟沈之厚抗衡?」

徐程道:「小人並無此意,小人的意思是公爺您在南京,而沈尚書不過是借道平寇,互相間沒什么干擾,只要公爺對他禮重有加,他有何必要跟公爺您作對?不如借您跟張公公的手,把錢寧給除掉。」

「嗯。」

徐俌點點頭,對徐程的話很是贊同,隨即他又帶著一絲遲疑問道,「不知張永會如何應……」

徐程又道:「張公公可能被錢寧那小子挑唆,不然他為何對公爺您如此忌憚?正是因為他怕您啊……他不過是個流官,您當他真願在南京當守備太監?他是要當司禮監掌印之人,您若能跟他冰釋前嫌,保持好關系,將來他上位的話,能不想著提攜公爺您一把?」

徐俌想了下,頓時吸了口氣:「聽你這么一說,老夫非但不該跟他作對,還應該巴結著才是?」

徐程苦惱地道:「幸好沈尚書在,不然很多誤會都沒法解開,不過現在還好,一切都明朗了,張公公也想將錢寧除去,現在由沈尚書提出來,正中他下懷,他自己也要掂量一下如何才能做好南京守備太監,除非他真的想死在南京,不准備回京城了!」

……

……

沈溪送走張永跟徐俌後,暫且留在南京兵部衙門。

衙門內的屬官和吏員基本都已回到公事房辦差,只有兵部右侍郎王倬留了下來,王倬笑著說道:「沈尚書可真能干,在您巧妙斡旋下,張公公跟魏國公終於冰釋前嫌,好歹沒出亂子。」

沈溪看著王倬,搖頭道:「王侍郎謬贊了,在下不過是站在公允的立場說了一些話罷了。有關上奏之事,還勞王侍郎多費心,本官在此就不打擾了。」

王倬有些意外:「沈尚書不親自上奏?這……這……奏疏由南京兵部上奏的話,很可能會為錦衣衛指揮使錢寧所知,若中途出點什么差錯……」

沈溪問道:「有何差錯?」

一句話將王倬給問住了,他想了一下,隨即搖頭苦笑:「也是,誰人敢動有沈尚書署名的公函?好吧,一切都聽從沈尚書吩咐……老朽這把老骨頭不知能在朝中留幾天,該放下的都放下吧。」

說完,王倬臉上流露出些許遺憾之色,顯然他對南京兵部尚書的位子還是有想法的,不過現在明擺著沈溪不肯幫他,而他跟魏國公徐俌牽扯太深,也不便低聲下氣求沈溪,大不了當沒這回事。

沈溪又道:「原本在下今日上午便要出城,不過經過此事,可能要在城里停留到下午甚至明日,若有事的話請王侍郎找人去驛館通知一聲便可。」

簡單寒暄後,沈溪告辭,從兵部衙門出來,回驛館去了。

……

……

回到驛館,雲柳早已等候在樓下大堂,亦步亦趨地跟著沈溪上樓來到房間,一進門便謹慎地稟報:「張永張公公已到衙所,順利接過關防,暫且對我等形成威脅。」

沈溪微微點頭:「事情都已商議妥當,如今張永和徐俌不得不化干戈為玉帛,我在南京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

雲柳道:「不過目前追查到確實有倭寇派出刺客,如今就在城里,數量不少,還有……江櫟唯似乎是這些刺客的頭目。」

「呵呵。」

沈溪笑了笑,道,「好久沒聽到這名字了。」

劉瑾倒台後,江櫟唯感覺大勢已去,立即逃回南方,結果家族阿附閹黨被朝廷派人查抄,他不得不再次逃亡,輾轉跟倭人聯系上了,在江浙沿海島嶼上潛伏半年多,好不容易跟建昌侯聯絡上,在建昌侯資助下,倭寇急壯大,他的地位也快提升,但也因此引起朝廷警惕,導致張氏兄弟被降罪。

雲柳擔心地道:「此人對大人耿耿於懷,一心刺殺大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因做事謹慎,目前卑職尚未查到他的下落。另外,此番大人壞了錦衣衛指揮使錢寧的好事,若他鋌而走險,選擇跟江櫟唯勾結的話……」

一個是前錦衣衛鎮撫,一個是現任錦衣衛指揮使,如果二人聯起手來去跟正德皇帝告狀基本沒可能,不過暗中行刺還是可以做到的,畢竟二人手下有很多高手,目前錢寧還是欽差,可以調動相當大的力量。

雲柳出自東廠系統,對於錦衣衛和東廠的能力非常清楚。

沈溪點了點頭:「說的也是,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現在我跟他們勢成水火,他們似乎沒有退縮的理由……不過他們想在軍中對我不利,實屬痴心妄想,他們最好的出手的機會,就是在城里!」

雲柳道:「所以請大人及早出城。」

沈溪一抬手:「不必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倒是想看看他們是否真的聯手了,除非錢寧瘋了,否則跟江櫟唯合作就是自尋死路……」

……

……

沈溪促成張永和徐俌在南京兵部衙門達成和解,消息很快便傳到錢寧處。

錢寧並不在城外,一直躲在城里等候消息。他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張永跟徐俌對著干,如此他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但孰料沈溪的存在讓事情增添了變數,在沈溪說和下,張永跟徐俌非但沒大打出手,還出人意表地取得了共識。

本來錢寧只是覺得遺憾而已,不過在獲悉沈溪依靠打擊他來平復徐俌跟張永間的矛盾後,便再也坐不住了。

錢寧的確不敢派人刺殺沈溪,於事無補不說,還會斷送自己的前途,現在他還沒到鋌而走險時,想到的應對方法就是趕緊派人去找張永,再在張永那邊加把火,甚至可以造出有人繼續暗殺張永的假象。

不過在派去的人被拒絕後,錢寧知道自己必須要露面了,否則事情恐怕會不可收拾。

此時屬於非常時期,錢寧非常小心謹慎,一直到入夜,才在手下錦衣衛的相助下進了皇城,來到張永所住官邸……守備府後廡。

派人進去通報後,張永讓人請錢寧進去。

錢寧有些緊張,生怕張永會通知沈溪,所以特意安排了人手在外面隨時准備策應。

「……張公公,您怎能聽信沈大人之言?魏國公為獨攬江南大權,決意殺你,之前的刺客難道您沒看到?」

錢寧一改之前傲慢的態度,見到張永後焦急不安,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

張永並沒有翻臉,只是冷冰冰地道:「錢大人的話,咱家不太明白,你說魏國公派人刺殺咱家,但咱家一味躲避追殺,只隱約見到身後有黑影跟蹤,連具體身份都不知,憑何篤定是魏國公派出的人?」

錢寧道:「這是錦衣衛查出來的情報,張公公不信?」

張永板起臉來:「你是錦衣衛指揮使不假,但咱家卻是提督東廠,你在咱家跟前有何資格說你的情報比咱家准確?」

錢寧非常無奈,論官職張永的確在他之上,不過從皇帝的信任程度上,他自問高出張永一頭,就算要賣身投靠也該是司禮監掌印張苑這種既有實際權力又深得皇帝信任的存在,跟張永合作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為了能讓張永聽從他的挑唆,只能繼續裝孫子。

錢寧道:「張公公若是不信,小人會找出證人和證據……」

「不必了。」

張永的回答很直接,一擺手道,「咱家跟沈大人還有魏國公,已將咱家南下途中遭遇行刺之事上奏陛下,孰是孰非要等陛下定奪,若真是魏國公派人做的,咱家自然不會放過他,至於錢大人你……留在南京城里作何?你的差事不是應該到海邊去調查倭寇蹤跡么?」

錢寧頓時感覺一陣無力,不過現在沒跟張永翻臉已算萬幸,畢竟南京不是他的地頭,在這里做事多有不便。

錢寧道:「陛下讓小人所查之事,並不單單是倭人活動蹤跡,更重要的是徹查南直隸和江浙地方官員、將領和勛臣跟賊人勾連,小人這邊已有眉目,本希望告知張公公,希望張公公加以防范,未料張公公會懷疑……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