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五章 無可避免(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702 字 2021-01-18

有關刺客的事,張苑沒有加以理會,他現在著急的是如何促成朱厚照待在揚州城不走。

他在奏報沈溪率領艦隊南下跟倭寇交戰這件事之前,沒料到朱厚照得悉消息後反應會如此強烈,執意要往新城,他只是想攻破江彬和許泰對他隱瞞和封鎖消息的讒言,同時借此機會反擊對手。

同時對這件事著緊的人還有江彬和許泰。

因為事情並不知知曉,江彬早上睡得正香,許泰突然登門造訪,江彬匆匆起來漱洗後才獲悉此事。

「……姓張的瘋了么?他為何要跟陛下說及沈國公出兵之事?」

江彬有些措手不及,在皇帝跟前他本來是占據主動的那個,張苑處處被掣肘,皇帝對他的信任與日俱增,但在這件事上他卻非常被動,完全是被人牽著鼻子走。

許泰無奈地道:「張公公為何跟陛下進言此事,尚且不知,不過現在陛下已下令准備,明日一早便動身前往新城,從揚州城乘船南下,兩三天時間就能抵達地方,到那時……一切就不在我們控制下了。」

「這老東西。」

江彬非常氣惱,對張苑的稱呼也變得非常不屑。

江彬道:「這幾日陛下在揚州賞花魁大會,正在興頭上,他非要摻和一腳,感情他是看出來陛下已對他失去信任,所以故意擺我們一道。咱們不能讓陛下去沈國公的地界,必須要把陛下留在揚州城。」

許泰一臉緊張:「如何才能留下?陛下都定了行程……」

「你不會找些讓陛下興起的東西?」

江彬對許泰了一通火,突然記起什么來,「哎呀不對啊,我不是派你去新城打點了么?怎么到現在還沒出?」

許泰尷尬一笑,「這不是軍中有事耽擱了?再怎么樣我也是個副總兵,陛下跟前的警衛兵馬需要我出面協調,你的心思全放在陛下身上,我這一走不就沒人了嗎?放心,我已經派了人去,不會耽誤正事。」

江彬知道許泰眷戀權位不去,但他不好出言指責,畢竟許多事情上確實需要對方配合,雖依然沉著臉,但有意轉變了話題。

「要不然咱們在那個鍾夫人身上想想辦法……陛下對她念念不忘,茶飯不思,此番南下更是將其帶在身邊,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讓她回心轉意……若是現在鍾夫人可以承受陛下美意,我們不就……」

許泰聽了這話非常為難,「江大人,那個鍾夫人有多油鹽不進,你也看到了,根本沒辦法讓她接受君恩啊。」

江彬冷笑不已:「之前咱們順著陛下的意思,那是給她臉了,她終歸不過是個普通市井女人,還是個孀婦,給她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還不知把握,非要讓我們為難,難道我們就不能用點特殊手段?到時在她的飯菜里下點葯,再跟陛下一說,那美事不就成了?」

許泰想了下,迅驚悚地搖頭:「不可,不可,陛下嚴令不得冒犯她。」

江彬道:「平時倒還好,但若陛下恰巧喝了點酒呢?到時美人在前,陛下酒後亂……咳,成就好事,女人就算再三貞九烈也是徒勞,還不是要認清眼前的事實?趕緊去辦,你負責在她的飯菜里動手腳,我去見陛下。」

許泰非常擔心,暗忖:「他不會是想將陛下灌醉吧?若陛下酒醒後出言怪罪,咱可承擔不起罪責啊。」

江彬目睹許泰戰戰兢兢的樣子,面露不屑之色:「看你這孬樣,才這么一點小事就怕了?也不想想最後成全的人是誰……只要真心對陛下好,陛下還能把你宰了不成?」

「這可是陛下自己都束手無策的事情,咱能促成,那就是大功一件,難道你就這么眼睜睜看著陛下到那座陌生的城市,一切不由咱控制?去,趕緊辦事,不然我先把你給宰了!」

……

……

當晚,朱厚照照常吃喝玩樂,卻不知自己已陷入到一個大陰謀中,不過最終目的卻是要幫他「成就好事」。

花魁大會終於到了最後一天,本來還要持續個三五天,這時候卻人為給加了,用一天時間就完成最後所有步奏。

決賽在瘦西湖畔的「魁星樓」舉行,這里是原大明開國丞相汪廣洋別宅的後院,汪廣洋被太祖賜死後家產被抄沒,供作教坊司用地,這里環境優美,最主要是環繞一圈的樓宇中間有一個寬大的戲台,方便四圍樓上的賓客欣賞。

朱厚照跟普通觀眾一樣進入園子,直接來到北邊的那棟樓,坐在二樓的窗前往下面的戲台看熱鬧。

「陛下……」

江彬出現在朱厚照跟前時,花魁大會總決選已過半。

所謂比賽,就是各大秦樓楚館的頭牌姑娘在戲台上表演,然後下面的觀眾獻花,以收獲鮮花的多寡來決定勝負……民眾必須在組辦方指定的地點或現場購買花束,其他地方的均無效,每束花折價五百文錢,如此一來就算家資不厚也可以買上一束表達心意,體現的就是民眾參與的廣泛性。

花束的成本價不到二十文,加上付給商家以及教坊司的場地使用費,還有參賽佳麗得到的三成分成,在保證方方面面利益的情況下,江彬和許泰依然從此次活動中賺取了過五萬兩銀子,不由感慨揚州人實在太有錢了。

朱厚照根本就沒有興趣關注這些場外的情況,之前幾天朱厚照也沒有在花魁大會上花任何銀子,更多是充當一個旁觀者,誰做花魁對他而言沒什么區別,他主要目的是體會這其中的熱鬧。

這也跟朱厚照對於清倌人不感興趣有關,為了證明自己對這些風塵女人沒有興趣,他甚至帶了沈亦兒在身旁。

沈亦兒一邊喝茶,一邊瞟向下面戲台上的表演,耳朵還在聽朱厚照跟江彬對話。

朱厚照真正在喝斥:「怎么不通傳一下……這里是你可以自行出入的地方嗎?」

以前在豹房時,江彬進出宮闈如同走自家屋門,隨時都在朱厚照跟前晃悠也不受責備,但此前他出京領兵,朱厚照搬回乾清宮住,兩人生疏不少,尤其此番出行在外,因為有沈亦兒這個皇後在旁,朱厚照對江彬的要求變得苛刻起來,江彬心里多少有些不滿。

正是因為有強烈的危機意識,江彬在做事上越無法無天,甚至暗中違背聖命,想動鍾夫人的腦筋。

江彬道:「陛下,地方上進獻幾壇好酒,是否給您送上來?」

「好酒?」

朱厚照的氣惱稍微消減了些,畢竟江彬進屋來是給他獻東西,所謂伸手不打送禮人,他看了看桌上的酒壺,道,「其實這里的酒水已相當不錯了,不知他們進獻的是什么酒?再說了,你怎么確定酒水不會有問題呢?」

朱厚照出行在外,對於飲食非常小心,大多數時候都是用自帶的酒水和食物,並且有專人幫忙試毒。

不過通過沈溪的教導,朱厚照現在已知道「慢性毒葯」的概念,所以就算有人試吃也不那么可靠。他還很擔心有人給他吃哪種屬性相克的食物,不知不覺就中毒,他對於外來的食物和酒水非常警惕。

江彬指望著進獻好酒後讓朱厚照來個「酒後亂性」,此時他已顧不上別的,只能硬著頭皮道:「陛下,這些酒全都是百年陳釀,就算在宮里也很罕見,臣也是費了不少精神才收羅到,特意孝敬您的。」

此時旁邊傳來沈亦兒陰陽怪氣的聲音:「酒可不是好東西,喝那么多作何?」

「對,還是不喝了。」

朱厚照對沈亦兒言聽計從,或許是他也覺得喝眼前自己帶來的酒也沒什么不好,笑著說道,「還是聽皇後的話,江彬,你下去吧,別打擾朕看熱鬧。」

江彬面對如此直接的命令,實在沒轍,只能低頭領命退下。

出房門的時候,江彬聽到朱厚照在對沈亦兒說話,跟以前一樣,屬於熱臉貼冷屁股,自討沒趣,讓人咋舌的是皇帝居然還樂在其中,他不由疑惑地搖搖頭。

……

……

「真是活見鬼,出來看花魁大會,居然還把皇後帶身邊,難道不怕葡萄架倒了?或許幫陛下成就這段姻緣,比撮合他跟鍾夫人更好?」

江彬下樓後,開始琢磨達成目的的其他可能,杵在那里不肯走。

許泰悄無聲息地來到江彬身邊,小聲問道:「江大人,已安排好了,在那女人的飯菜里動了手腳,這會兒估摸已吃了睡下了。」

江彬看了眼樓上:「但陛下那邊……事情沒辦妥啊。」

「啊!?」

許泰非常驚訝,「那給陛下的酒……」

江彬搖頭:「陛下沒喝……不是有皇後在旁邊作梗么?」

許泰聽到後驚駭異常,心想:「江彬居然敢對皇後不敬,他得有多大的膽子?還是說陛下對他的信任到了比皇後更甚的地步?」

便在此時,樓上下來一人,正是小擰子。

小擰子走到二人跟前,扯著嗓子道:「江大人,陛下吩咐,送來的酒直接送到車駕那邊便可,或者裝上船,明天一早就出,今晚陛下很早要回去休息。」

或許是朱厚照把江彬趕走後,突然想起這么打擊一個殷勤為自己找吃喝玩樂東西的近臣不太友好,居然讓小擰子下來安撫幾句。

江彬多少有些氣惱,但還是拱手領命,然後話都沒說便帶著許泰出了「魁星樓」。

小擰子皺眉:「怎么回事?看他們倆鬼鬼祟祟的樣子,肯定是有什么陰謀詭計……以前他們從來不給陛下獻酒,所以不知道陛下對於外來的酒很抵觸……哎呀不好,難道是酒水有問題?」

……

……

江彬計劃不成,帶著許泰回到行在偏院,帶來的酒水送上了馬車……這會兒行在幾個大門均有馬車來來往往,大批貨物正在被運送到碼頭,准備裝船,這也是御駕南行必要的准備工作。

「兩位大人,不好了,那位夫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