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六章 收場(1 / 2)

寒門狀元 天子 3433 字 2021-01-18

除夕夜,有關徐俌和魏彬案的審理情況,如實上報宣府行宮的正德皇帝。

蕭敬小心翼翼將奏疏交到朱厚照手里。

朱厚照無心細看,簡單問了一下上面所寫內容,而後用「哦」的一聲表示他已知曉。

蕭敬道:「此案陛下交給沈尚書審理,沈尚書以大理寺少卿全雲旭主審此案,現在已有結果……」

朱厚照又點了點頭。

蕭敬見朱厚照神色波瀾不驚,不由提醒:「沈尚書建議,將魏國公處以極刑,威懾天下不法之徒,魏彬則貶斥中都……」

朱厚照瞄了眼蕭敬:「你覺得呢?」

蕭敬趕緊低下頭:「老奴不敢隨便下定論。」

「唉!」

朱厚照嘆了口氣,「本來朕只是氣憤沈尚書失蹤,想好好懲治一下知情不報的徐老頭,誰知他竟真跟朕杠上了,對朕之前剝奪他職務一事懷恨在心……這次他抖出來的事不少,這是想活命啊。」

蕭敬勸諫:「陛下,功勛之後不能隨便殺戮啊。」

朱厚照沒好氣地喝斥:「這還用得著你來提醒?不過沈尚書定了魏國公極刑,朕不好駁回……況且這徐老頭壞事做得太多,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啊!」

「陛下。」

蕭敬跪下來磕頭道,「勛貴之家與國同休,請務必三思而後行。」

朱厚照不耐煩地揮揮手:「真麻煩,京師那邊就應該把所有事情都解決掉再跟朕匯報。今天大過年的,朕馬上要跟皇後一起用膳,稍後又要去看戲,哪里有時間理會這些瑣碎的小事?先留中吧!」

蕭敬道:「陛下,沈尚書可能在等您的御批。」

朱厚照站起來,徑直往後院走去,未留一句話。

等正德皇帝離開,蕭敬從地上爬起來,身體搖搖晃晃,旁邊兩名太監連忙上前攙扶。

「唉,這種事情怎么能留中不?這樣既沒法對沈尚書交待,也沒法對天下人交待啊。」作為司禮監掌印,蕭敬沒有前兩任那般擁有生殺予奪的大權,更像是個聽命行事的幕僚,現在連建議都不被皇帝采納,對此他非常無奈。

……

……

新年到來。

京城洋溢著歡快的氛圍,街頭巷尾張燈結彩,鞭炮不時響起,熱鬧非凡。

得益於大明威加四海,四夷臣服,民生快恢復,市井間增添很多活力,玲琅滿目的商品,尤其是新城制造的新鮮玩意兒開始在年底走入平常百姓家。

過年這幾天沈溪沒到處走動,作為內閣一員,新年期間輔梁儲未安排他輪值任務,都是梁儲自己和靳貴換班。

吏部也沒什么差事,至於徐俌和魏彬的案子暫時沒了下文,讓他心境平和。

年初見了朝中前來拜訪的各部要員,他也去走訪了幾家,隨後便躲在家里看書,躲個清靜。

大年初四這天,司禮監席秉筆兼提督東廠的大太監張永來訪。

張永先表明自己對朝中最近生之事的態度,沒有提有關下一任司禮監掌印人選之事,但沈溪卻能聽出張永變著法兒在暗示。

張永最後做總結:「李興回宣府去了,現在司禮監這邊只剩下咱家一人,沈大人若有要事,只管跟咱家打聲招呼。」

沈溪笑道:「內閣中事,本官一概不過問,怎會跟張公公打招呼?你今日踏進府門,便已犯了忌諱吧?」

張永訕笑不已:「同為朝廷做事,說忌諱太過見外。」

沈溪笑而不語。

張永道:「沈大人這招敲山震虎可真厲害啊。」

「哦?」

沈溪稍微有些意外,問道,「此話怎講?」

張永笑盈盈地道:「沈大人要對張家兄弟下手,卻不直接把棍子落下,反而以江南案加以震懾……聽說相關證據已呈遞陛下跟前?」

沈溪眯眼道:「張公公消息倒是靈通,不過你所說敲山震虎之事,無從談起,案子歸案子,怎跟張家人牽扯上了?」

張永笑道:「沈大人何須隱藏?咱家看得很透徹,李興此人跟張家走得太近,他回京後多番跟張家人互動,案子稍微有風吹草動,他便一五一十呈報給太後……真是張家豢養的一條好狗啊!」

「呵呵。」

沈溪笑了笑,未加評價。

張永繼續道:「張家那兩兄弟最近膽都快嚇破了,老老實實,什么動作都沒有,不過聽說陛下有可能會在開春後重新賜給他兄弟二人官爵,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沈溪搖頭:「這最多不過是坊間傳聞,怎能拿到台面上來說?」

張永道:「沈大人說是謠言,便是謠言,不過防著點總是好的。」

「嗯。」

沈溪點了點頭,未置可否。

張永若有所思:「陛下長久不回京師,就怕京畿有變……這不朝中出了這么大的亂子,魏國公乃勛貴之,他下獄落罪,從勛貴到大臣人人自危,人們都巴不得早些過完上元節,等開衙後可以及時了解案情進展。」

沈溪繼續沉默,不打算對此事進行評價。

張永不依不饒地道:「陛下遲遲不歸,朝事不能耽擱,那些懸而未決之事,沈大人是否可以試著做主?」

沈溪問道:「有何大事?」

「年初財政預算,還有四方藩屬上貢,以及江南那邊出征佛郎機國及其海外領地的預案……很多很多,由沈大人來處置再合適不過。」張永諄諄善誘道。

沈溪神色冷漠:「我還是安心打理吏部事務,那些懸而未決之事,可交由陛下聖裁,亦或者張公公去內閣問問也可!」

張永看出沈溪對朝事的懈怠,幾乎是無欲無求,但張永不相信沈溪真的如此灑脫,視權勢如糞土。

「他看起來年輕,但在朝摸爬滾打十幾年,資歷比他深的已不多,多年媳婦熬成婆後,怎么可能把手里的權力放出去?」

張永道:「沈大人不妥善處理的話,很多事情都進行不下去了。」

沈溪搖搖頭:「外間有傳言,說陛下開春就回,也不知是真是假……很多事可以等開春後再想辦法解決。」

「有些事實在是拖不得……」

張永繼續提醒。

沈溪笑道:「拖不得就只能繼續上奏,有蕭公公在陛下跟前,還怕這些事不能上達天聽?本人既沒有監理國政之責,也無僭越之意,不如安心做好自己的差事,如今上元節未過,在家陪陪家人,修心養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張公公以為呢?」

張永這下徹底無語了。

……

……

沈溪處之泰然。

朝中很多人卻無法保持淡定,有關臘月二十九那天大理寺過堂審案的情況已傳得滿城皆知。

魏彬和徐俌都做了案子以外的「交待」,也就是說朝中許多人此時可能已經成為了嫌犯。

至於皇帝對於沈溪的上奏留中不,更可能是在醞釀一場大的風暴,很可能上元節過後朝廷就會迎來一場大清洗,而這次針對的卻不一定是朝官,以前雷打不動的勛貴也有可能遭殃。

其中最緊張的要數張鶴齡和張延齡兩兄弟,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沈溪的眼中釘、肉中刺。

正月初五這天,張鶴齡從宮里獲悉一些情況,立即去了弟弟的府宅,見面便是一通喝斥。

跟以往不同,張延齡對於兄長的到來未有太大抵觸情緒,老老實實接受訓斥。

「……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非跟南邊扯上關系,你以後做事能否聰明一點?現在把柄落於沈之厚之手,他很可能已上奏陛下。」

張延齡聳聳肩,道:「大哥,你再怎么教訓也改變不了現實……如今不是還沒出事嗎?這難道不足以證明陛下有意袒護我們?再者,就算陛下要處置我們,不是還有姐姐嗎?」

張鶴齡皺眉:「每次都指望太後相幫,這自古以來,皇帝就連自己的血肉至親包括兄弟子女都會殺,真以為姐姐是萬能的護身符?」

張延齡不耐煩地坐下,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道:「事情都生了,以前沈之厚拿咱的把柄更多,最後陛下不是把案子給懸著了,所以說大哥你許多時候根本就是瞎操心。」

「你個臭小子!」

張鶴齡伸手就要打人。

張延齡絲毫也不慌張,道:「誰都知道姓沈的小子會針對咱,咱做什么都是錯,還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自己嚇唬自己算怎么回事?」

「你!」

張鶴齡仍舊怒視弟弟。

張延齡站起來,道:「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先帝時那些個家伙就一直鬧騰,一代一代沒個完,就這姓沈的小子命硬,但料想他沒幾天好蹦躂,這次陛下不是要派兵出征佛郎機國么?咱就鼓動讓他去,等他走了,咱兄弟的機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