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三周(1 / 2)

失戀三十三天的拍攝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期間媒體幾次來探班,都被宋錚給擋了回去,上次的事情一出,原本就和媒體關系一般,現在更是降到了冰點。

沒有了媒體的打擾,劇組的拍攝工作也是進展飛快,這部電影原本的計劃拍攝周期就是兩個月的時間,現在僅僅三周剛過,就已經接近了尾聲。

這是在電影開拍之前,宋錚都沒想到,當初在制定拍攝計劃的時候,他考慮到林欣如的演技問題,可能要影響到拍攝進度,所以才沒敢安排的太緊,可林欣如的表現,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說起來這部戲雖然對演技的要求不是太高,可是作為女一號,黃小仙兒在劇中可是有好幾個爆發點,對情緒的掌控要非常到位,才能凸顯出人物的性格。

宋錚甚至都已經做好了磨洋工的准備,但是林欣如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無論是和陸逸的對手戲,還是和張佳譯的幾場對手戲,以及他們兩口子之間的戲份,林欣如完成的都非常到位。

「好過了」

宋錚從監視器後面站了起來,朝著張佳譯走了過去,剛剛拍的這一場是大老王和黃小仙兒在餐廳的那一場,也是張佳譯在劇組的最後一場戲,拍完這場戲,張佳譯緊跟著就要乘飛機去魔都,到另外一個劇組,去拍另外一部戲了。

「宋導,怎么樣」

張佳譯平時說話也都是慢條斯理的,聲音不疾不徐,給人的感覺非常穩,這種穩放在電影里面呈現出來,宋錚看著,實在是沒有什么值得挑剔的了。

當初在確定大老王這個角色的扮演者的時候,蘇文文還對宋錚選擇張佳譯表示懷疑,等到電影上映之後,蘇文文就該知道,宋錚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沒問題」宋錚笑著和張佳譯握了下手,兩個人是第一次合作,但是這個合作的過程,非常舒服,「本來計劃著今天殺青,酒店我都安排好了,要不~~~~~~你明天再走」

張佳譯笑了笑,道:「我也想跟著大家伙兒一起拍完,可是那邊催得急,我也沒辦法,下次吧」

宋錚也沒有勉強,招呼著老趙開車送張佳譯去機場,劇組則轉戰醫院,拍攝接下來的部分。

等到宋錚帶著整個劇組到了醫院的時候,郭保昌夫婦也正好過來,接下來的戲份,這老二位可是重點。

「叔嬸子麻煩你們了」

劉格格笑道:「說什么呢,跟著我們還用得著客氣啊我都好長時間沒拍過電影了,還想著借你這個國際大導的名氣,火一把呢」

郭保昌也跟著道:「我那邊今天正好拍完在燕京的戲,接著要南下,也不耽誤功夫,就當是給你捧場了」

劇本,宋錚是早就讓人送過去了,老兩口子都是老戲骨了,別看郭保昌老爺子不是表演科班出身,但是要說到演技,怕是現在很多正經學表演的都比不上人家。

一切准備工作就緒,宋錚坐在監視器的後面,調度著全場。

「各部門准備好,開始」

林欣如入鏡,接下來鏡頭慢慢轉動,她的神情顯得有些復雜,作為一個婚禮策劃師,她大概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會聚精會神的和一個被管子包圍著的老太太,在病房里,討論男人的出軌問題。

化過妝之後的劉格格顯得非常憔悴,她扮演的張阿姨盡管久病纏身,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但是臉上卻始終保持著淡定的微笑。

林欣如此刻的狀態同樣憔悴,劇中的黃小仙兒還沒有完全從失戀的狀態之中走出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困得厲害,迷迷糊糊的,生命狀態看上去比張阿姨要更垂危一點。

兩個人一開始談金婚儀式的事,聊著天,張阿姨很自然的問到了黃小仙兒的婚姻問題,這個時候林欣如要表現出一種犯懵的狀態,因為黃小仙兒這個人物此刻非常困,因為困,所以坦盪盪的說了大實話:「有過要結婚的人,前一陣兒分了。」

「為什么分了啊」劉格格追問。

黃小仙兒眼神閃過一絲自嘲:「他跟別人跑了唄。」

說完林欣如的表情顯得有些後悔了,似乎是感覺到,按照正常的程序接下來張阿姨一定得摸摸她的手背,然後說一番類似「長的這么朴實,怎么還會情路坎坷呢」之類的話。

但張阿姨沒有,她劍走偏鋒的問道:「他跟別人跑掉前,你什么問題都沒發現呀」

林欣如一愣,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背叛伴侶之前,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會露出一些馬腳

就算這人再高明,新歡舊愛之間往返的步履很熟練,也總會有跟不上節奏的一天,故事當中,如果黃小仙兒當初留心一點兒的話,劇情應該是一部諜戰情節劇,而不應該是只獻給她一個人的驚悚災難片了。

林欣如顯得有些尷尬,為自己的粗枝大葉尷尬:「也沒發現他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不可能的,你活的也太馬虎了。」劉格格一口打斷了林欣如的話。

「張阿姨」林欣如一邊笑一邊說道,「不是我馬虎,是根本防不勝防,我們跟您和陳老師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劉格格微微往上躺了躺,在劇本里是沒有這個動作的,但是她現在很自然的做出來,似乎才附和一個在病床上躺的久了,感覺到了累的病人,「你知道陳先生背著我,做過不知道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真的假的」有八卦聽,林欣如立刻就來了精神。

劉格格淡淡的一笑,眼睛看著天花板,陷入了回憶:「我生第一個兒子的時候,住院住了好幾天,就是生不下來,他在醫院里陪我,那時候我也算是大齡產婦了,大家都擔心是不是有什么問題,有一天他從外邊回來,臉色不對,一整晚呀,人在這屋子里,魂不在。從那天開始,他就老是往外邊跑,一趟一趟的,我估計也沒跑遠,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後來人家小護士跟我說了,說張姐呀,你家還有人住在醫院里哦,我看你家先生老去樓下外科病房,陪著一個做闌尾炎手術的病人,那病人是你們家屬嗎

我馬上知道出問題了,那時候我隨時都要生的呀,誰都不讓我動,我就趁他們不注意,挺著肚子下了三層樓,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找,結果真讓我找到了,那女的我還認識,和老陳一個學校,是音樂老師,作風不好,看人都是斜著往上看的,媚氣的要命,她先生在外地,跟她關系不好,從來不回家的。我看著老陳跟個傻子一樣,被那女人指點著干這干那,整個人氣的呀,血管都要堵住了。但我沒說話,偷偷回去了,當天晚上,一生氣,加上著急,結果你猜怎么著生了,兒子,六斤七兩,老陳一個人傻笑到後半夜。」

一大段台詞說完,劉格格的氣息一點兒沒亂,這就是有經驗的老演員,要是年輕演員,這么一大段台詞,沒有幾遍根本就順不下來。

「那,那個闌尾炎破鞋呢」林欣如一臉緊張的追問。

「我什么都沒跟老陳說,第二天晚上,他回家給我去燉魚湯了,我就抱著孩子,一步一挪的去了那女人病房,那女人看到我一激靈,然後假惺惺的說,哎呀嫂子,你也住院啦,陳老師怎么都沒跟我說呀我是來做個小手術,在醫院里碰見的陳老師,陳老師就一直照顧我。你聽著假不假」

劉格格說道這里,很是不屑的笑了一下,接著道:「我就笑著答她,你住院老陳跟我說了,他沒跟你說呀,是因為我住院是因為喜事,你住院是倒霉呀,不一樣的,怕你心里難受,本來就一個人住院就夠慘淡了。不過你看我們兩個真是巧,都是從肚子里取點兒東西出來,你取出來的那個,過不久就臭了,我取出來這個,還要往大了長,你說好不好笑那女人小臉一沉,看看我懷里的孩子,生啦呀男孩女孩我就湊過去讓她看,男孩,這下老陳高興了,每天逼我喝魚湯補身子,喝的我都想吐。明天他送新魚湯來,回頭也給你盛上一碗,只要做手術,傷口都不好養,沒人照顧你,你得自己心疼自己呀,剛剛老陳還和我說呢,說這次幸虧生的是個男孩,以後不用我們操多少心,要是生個女兒,好說歹說的養大了,有一天,搞成你現在這樣,哎喲,他和我就都不要活了。」

劉格格說到這里,自己就笑了。

其實這一段,她根本不用全都說出來的,因為中間要穿插著回憶的部分,由廖樊和海青演出來,但是劉格格卻堅持自己說完,然後讓宋錚在剪輯的時候,可以更加方便。

「那女人嘴唇綳的緊緊的,都成白色的了。旁邊住的幾個床的病人,豎著耳朵,個個聽的眼睛放光。那女人說,嫂子,我有點兒累了。你也剛生完孩子,趕緊回去休息吧。我說好啊,你快休息吧,我走了。那就這么說定了,這幾天我的魚湯,都有你一份,別跟我客氣,光灑出來的那一點,也夠你喝的了。不過聽老陳說,你明天要出院了呀要是出院就喝不上嘍,要是不出院,那我明天還來看你,陪你就像這樣聊聊天,我也解個悶,好吧說完這話,我轉身走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院了。」

林欣如聽劉格格把這么一個智斗小三兒的故事講完,也完全進了戲,看她那架勢,恨不得一邊鼓掌,一邊喊聲「ravo」,然後再為劉格格這彪悍的正室范兒點贊。

「那後來呢,你對陳老師沒采取什么鎮壓措施么沒想過離婚么」

「離婚我昏頭啦老陳馬上就知道我去找過那個女人了,後來的幾天,他低眉順眼的,都不敢看我。還是我沒忍住,跟他說了一句話,你要是還惦記她,就去和她好,反正我連孩子都有了,還怕什么呀,就把你當一個闌尾,說割掉就割掉了。你要是覺得為那么個人沒必要,我也就當整件事是為了給我助產,以後都沒必要再提。」

林欣如兩眼放光:「那陳老師是怎么說的」

「他能說什么他想笑一下,又不好意思,就跑到小孩那兒去,一邊盯著看,一邊說,叫爸爸,叫爸爸。」

劉格格說完,笑得格外開懷,宋錚也大呼過癮,盡管這么一段精彩的表現,在電影當中不能完整的呈現出來,但是看過都覺得有種此生無憾的感覺。

等等

宋錚朝著郭保昌老爺子看了一眼,見老爺子臉有點兒紅,表情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乖乖

該不會老爺子跟著劉格格在一起之後,也犯過錯誤吧

現場的表演還在繼續。

「可是話說回來。」林欣如接著問,「您就不會覺得不甘心嗎,精神出軌,其實比肉.體出軌更惡心人。」

「不甘心我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唯獨這件事上我不會不甘心,買台冰箱,保修期才三年。你嫁了個人,還要求這個人一輩子不出問題啦出問題就要修嘛,你以為兩個人一起過日子,天天都是甜甜蜜蜜的呀,我告訴你,我和老陳這輩子,活的簡直像小流氓一樣,沒事兒的時候我們兩個人窩里斗,有外敵的時候就馬上聯手,你以為最後能撐到今天是因為你愛我,我愛你才不是哪,靠的是默契。」

這番話說完,劉格格的精神就變得越來越疲憊,嘴唇保持著「契」字的形狀,昏沉沉的說睡便睡著了。

郭老爺子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伸頭看了一眼。

「阿姨突然睡著了,沒事兒吧」

郭保昌上上下下仔細看了看,道:「沒事兒,就是睡著了。」

林欣如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嚇了我一跳。」

郭保昌笑了笑,道:「這個人年輕的時候就這樣,說睡就能睡著。」

說著,老爺子輕輕拍了拍劉格格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疼惜,幾乎能看見它們像水波紋一樣在房間里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