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黑暗的枷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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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黑暗的枷鎖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這里有著某種不尋常的存在,於是暫時停在白色隧道中間,借機活動一下發麻的手臂。此時,人人自危,都有些猶豫不決,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我開始懷疑這段通往祭壇的隧道,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里面的東西在不斷干擾視、聽、觸、嗅、味等五感。始終保持固定姿態而產生的疲勞,使人的肢體酸麻,失去原本敏銳的感覺,咸魚般的腥臭,也使人心思紊亂。

眼睛貼著膠帶,完全沒有方向感可言,一旦過於緊張,稍微離開隧道的牆壁,就很可能轉了向,失去前進的參照物,這非同兒戲。但又不敢輕易扯掉膠帶 去看隧道中的事物,只好提醒走在前邊的眾人,第一,無論發生什么,必須靠著左側的牆壁,不要離開;第二,誰也不准擅自扯掉眼睛上的膠帶,也不要自己嚇唬自 己,自亂陣腳。

我聽到隊伍最前邊的胖子對我說:老胡,這洞里有蛇啊,你們聽到了沒有還他媽不少呢。再不摘掉膠帶就要出人命了,難道咱就干等著挨咬我是肉厚,身先士卒雖然不打緊,但本司令渾身是鐵又能碾幾顆釘根本架不住毒蛇咬上一口的。

如今五個人等於就是五個瞎子,要是這隧道里真有毒蛇,我們基本上等於是擺在案板上的肉,只有任其咬噬的分了。

我把食指豎在唇邊,對胖子說:噓別出聲,仔細聽,先聽聽是不是當真有蛇。連明叔等人也都屏住呼吸,靜靜地傾聽四周的動靜。有人說瞽目之 人,耳音強於常人數倍,因為一個身體機能的喪失,會使另一個機能加倍使用,所以變得更加發達。不過我們現在只是自行遮住眼睛,並非真的失明,所以不知是暫 時將全部身心都集中在耳朵上,還是這條白色隧道中,有獨特結構能產生特殊攏音效果,總之就連一些細微的聲響,都似乎是被無形地放大了,聽得格外清晰,益發 使人心中不安。

細聽之下,前後都有窸窣不斷的聲音,還有噝噝噝噝的毒蛇吐信聲,數量之多,難以想象。也許它們數量不多,但是聲音被這條隧道擴大了很多倍, 給人一種如潮水般掩至的錯覺。聽聲可知,蛇群似乎正在迅速地向我們靠近。不知前面的幾個人如何,離我最近的 楊已經有些發抖了。蛇鱗有力的摩擦聲,以及蛇信吞吐時獨有的金屬銳音,都不同於任何其他種類的蛇,這聲音很熟悉只有那種精絕黑蛇才有。

我們曾在沙漠中,見過一種身體短小,頭上長著一個肉瘤般怪眼的黑蛇,極具攻擊性,而且奇毒無比,咬到人的任何部位,都會在短短的數秒鍾之內毒發 身亡。去新疆的考古隊員郝愛國,就死在這種罕見毒蛇的毒牙之下,當天在扎格拉瑪山谷中的殘酷情形,至今仍然歷歷在目,想忘也忘不掉。

那時我們並不知道這種蛇的名稱種類,直到在惡羅海城的神殿中,才知道在古老的魔國,曾經存在著這種被稱做凈見阿含的黑蛇,是鬼洞的守護者。

如果在這條通往祭壇的白色隧道中,遇到黑蛇凈見阿含,也當屬情理之中,但我們事先又怎會想到,在這條需要閉著眼才能安全通過的隧道里,竟然會有如此之多的毒蛇。

我想起沙漠中的遭遇,微微一分神,就這么個工夫,毒蛇似乎已經到了腳邊,人們的呼吸也跟著都變得粗重起來,緊張的心情可想而知。眾人都記得石門 上的警告,絕不能睜眼,否則將會發生非常可怕的事情,那是惡羅海城祭師的規則,恐怕一定也是基於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現在只能冒險相信它了,不到最後時 刻,絕不能輕易打破這一古老的禁忌。

我突然想到如果有人沉不住氣扯掉眼睛上的膠帶,明叔肯定是第一個。阿香雖然膽子不大,但好在比較聽話,於是扶著前邊 楊和阿香的肩膀,摸到胖子身後的明叔身邊,用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要萬一有什么不合時宜的舉動,我盡可以提前制止。

楊在後邊提醒我們說:倘若真是頭頂生有肉眼的黑蛇,以它們的攻擊性,早已撲過來咬人了,但聽聲音,蛇群的移動速度並不快,這里面一定有問題,先不要摘掉眼睛上的膠帶。

我對 楊說:世上沒有不咬人的毒蛇,也許是這些家伙剛吃過點心,暫時對咱們沒有什么胃口說到毒蛇咬人,我忽然想到在精絕古城中所見到的一些壁畫,壁畫描 繪了毒蛇咬噬奴隸的殘忍場面。奴隸們無助地瞪視著雙眼對了,好像所有被蛇咬的奴隸,都是瞪著眼睛,死不瞑目,幾十幅壁畫都一樣,僅僅是一種巧合嗎還 是壁畫中有特殊的含義或許是我記憶有誤,壁畫中奴隸的眼睛並非全是瞪視的那些情景又突然在腦海中模糊起來,但我仍然隱隱約約感到,說不定正是因為我 們沒有睜開眼睛,周圍的毒蛇才不來攻擊我們。可能黑蛇頭頂那肉瘤般的怪眼,感受到活人眼中的生物電,才會發現目標,所以在白色隧道中絕不可以睜開眼睛,這 就是大黑天擊雷山的秘密

這個念頭只在腦中一閃而過,卻更加堅定了不能睜眼。我將明叔的右臂夾住,又把他的另一條胳膊塞給胖子,與胖子把他夾在中間。明叔大驚,以為我和胖子要把他當作抵御毒蛇的擋箭牌,忙問:做什么別別別開玩笑,沒大沒小的,你們到底打算怎么樣

胖子不放過任何找便宜的機會,哪怕只是口頭的便宜,當下順口答道:打算當你爺爺娶你奶奶,生個兒子當你爸爸,呦有條蛇爬到我腳面上來了黑暗中傳來胖子將蛇踢開的聲音。中間的明叔忽然身體發沉,如果不是我和胖子架住他,他此刻驚駭欲死,恐怕就要癱倒在地了。

我也感覺到了腳邊蠕動著的蛇,這種情形,不由得人不從骨子里發怵。進入這條白色隧道,就如同面對一份全是選擇題的考卷,需要連續不斷地做出正確 判斷,有時甚至連思考的余地都沒有,而且只能得全對,出現任何一個小小的選擇錯誤,都會得到生與死的即時評判,是不能挽回的。我們此刻所要立即做出選擇的 是在群蛇的圍攻下,是否要揭掉眼睛上的膠帶,能不能冒險破壞那千年的禁忌我有點按捺不住了,抬了抬手,卻終究沒有揭掉膠帶。

這時只聽得明叔聲音發顫:蛇啊,毒蛇毒蛇爬到我脖子上了,救命啊胡老弟。我也正心神恍惚,夾著明叔的胳膊稍稍松了,感到明叔突然抽出了他的右臂,大概是想用手撥開爬上他脖子的毒蛇。

我不等明叔的胳膊完全抽出,便再次緊緊抓住他的手:沒關系,別管它,這他媽的都是幻覺,不是真的。毒蛇不可能憑空鑽出來,現在前後都是蛇,咱 們一路過來的時候可沒感覺到有蛇話音未落,我的登山頭盔上啪的一聲響,由頭頂落下一物,冰涼滑膩,噝的一聲,順著頭盔滑到了我的後肩。那種冰冷 的恐懼,立刻蔓延至全身,這不可能是大黑天擊雷山讓人產生的錯覺,百分之二百是貨真價實的毒蛇。

我顧不上再握住明叔的胳膊,趕緊用登山鎬撥掉後背的毒蛇,忽聽胖子大罵:港農是不是你,老不死的你怎么敢把蛇往我身上扔,身上的皮肉起綹了找練是不是可能明叔也趁機抽出手來,甩掉了身上的毒蛇,卻不料甩到了胖子身上。

楊和阿香在不斷撥開身旁的毒蛇。我們最初是一列縱隊貼著隧道牆壁前進,後來改為前三後二,兩列橫隊推進,這會兒受到毒蛇的干擾,隊形一下子亂了套。

也不知是誰撞了我一下,向邊上踉蹌了幾步,腳下踩到團軟乎乎的事物,不用看也知道是條蛇,我趕緊縮腳轉身,等站穩了才感覺到,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這時我聽到胖子在附近喊道:受不了啦,老子當夠瞎子了,老子要睜眼看看我趕緊順著聲音摸過去,按住他的胳膊,叫道:千萬不能扯掉膠帶,那些蛇如果當真有意傷人,咱們恐怕早就死了多時了。你不看它們,它們就感覺不到咱們的存在,不會發動攻擊。

其余的人聽到我和胖子的叫喊聲,也都循聲摸了過來,眾人重新聚攏,明叔驚魂未定,喘著粗氣說:胡老弟真不愧是摸金校尉中的頂尖高手,臨危不亂啊,料事如神。大伙萬萬不可睜眼,從現在開始你怎么做,我們就跟著怎么做。

楊低聲對我說:這隧道里危機四伏,而且人的自制力都有其極限,咱們的眼睛在這里反而成了累贅,多停留一分鍾,便多一分危險,必須盡快往前走。

要想繼續前進,就必須找對方向,但現在完全喪失了方向感。唯今之計,只有先找到一面牆壁作為依托。四周群蛇的游走聲響徹耳際,保守估計不下幾百條。我拉著眾人向一邊摸索,遇到地上有蛇,便輕輕踢在一旁,斜刺里摸到冰冷的隧道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