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故人(1 / 2)

夜天子 月關 2094 字 2021-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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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府的千戶所位於比較荒涼的西城區,平日里這幢大宅只有官兵出入,略顯冷清了些,但此時全川備戰,重慶府作為松藩防線的大後方,承擔著很重要的征兵運兵、輜重運輸任務,所以倒是忙碌了許多,進進入入的也不再只局限於軍人。

葉小天到了千戶所,向門禁自報了身份,言明要面見荊千戶。那軍士聽他指名道姓的,也不清楚這位土官與自家千戶是否是老相識,忙客客氣氣讓進門里,喊過一個兵弁引他去見荊千戶。

「對!葉大哥,你說的有道理啊!」葉小天正跟著那兵弁往二進院落的左跨院兒里走,忽聽馬千乘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么一句,不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說什么了?」

馬千乘喜孜孜地道:「就是你說的,打不過?討她做老婆啊!」

馬千乘眼睛微微一眯,扮出一副很陰險的模樣:「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你能?你再能,本少爺招安了你,到時候還不是任由我擺布?咩~~~哈哈哈哈……」

「會任由你擺布么?」葉小天看著他那副白痴樣兒,很懷疑即便他把秦姑娘娶過了門兒,是否就能翻身做主人。戚繼光戚大將軍又如何,縱橫沙場、所向披靡,一回家就萎了,一輩子被老婆降著,到死都翻不了身。

馬千乘摩拳擦掌:「我該怎么下手呢?我是該先去討她歡心騙她上鉤呢,還是讓我老爹馬上登門求親呢?哎呀,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她對我俯首順眼、低聲下氣的樣子啦。」

葉小天好笑地搖搖頭,站住了腳步。因為前邊引路的兵弁已經站住,往高高的草垛上一指,道:「喏,我們千戶大人在那里。」

葉小天仰頭一看,就見好大一個干草垛,這是一個直徑超過五丈的圓形草垛,由一捆捆干草堆壘而成。此時已經有近四丈高了,頂端正要堆砌成錐狀,一個穿短褐的絡腮胡子大漢正一手叉腰,指指點點。讓攀爬在草垛頂上的軍士把垛頂壘得緊密扎實些,再用繩子進行捆束。

那引路來的軍士攏著雙手,向草垛上邊高喊:「千戶大人,千戶大人,有位土官找你。」

「誰找我?」

草垛上那絡腮胡子扭頭向下看了一眼。底下那軍士忙向他招招手,示意自己所在。那絡腮胡子也未細看,立即騰身躍了下來。那一層層的草垛堆疊的結實,呈金字塔狀,這樣一層層地跳下來不成問題。

那荊千戶身形矯健地一層層落下,到了地面穩穩站住,那軍士便引著葉小天一行人急急上前,說道:「千戶大人,這位土官來自貴州銅仁,他……」

荊千戶一見葉小天就瞪大了眼睛。他吃驚地看著葉小天,試探地道:「葉小天、葉兄?」

葉小天滿臉堆笑,正要拱手自我介紹一下,聽他一語叫破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仔細打量這荊千戶,似乎有點眼熟,不過……

「是我!是我啊!」

荊千戶托起胡子,忽又覺得不妥,忙又雙手捧著臉蛋兒。把那一部連腮胡子用手掩住,急切地道:「認出來了么?我是荊鵬啊!想當初,在金陵府,你那飛天用的『寶蓮燈』還是我向軍匠司的趙四公公借來的呢!我現在只是蓄了須啦!」

「啊!」葉小天猛然記起來。不禁又驚又喜。兩人不約而同地上前,結結實實地擁抱了一下,互相拍打著對方的後背,哈哈大笑道:「你怎么到這兒來了?」

二人自從金陵一別,就再也不曾見過了,不過在這期間他們倒是有過一次書信往來。葉小天離開南京時。曾經托荊鵬照料在國子監旁開書店的薛水舞。後來因為有國子監學生追求水舞姑娘,荊鵬曾來信詢問他的意思。

那時節,葉小天身邊已經有了夏瑩瑩,和展凝兒也是夾纏不清,看了來信初還不舒服,但很快也便釋然了,他當初離開金陵就知道這輩子很難說是不是還有機會再回去。

他把水舞留在金陵而不是想辦法帶回葫縣,其實就是已經放棄了這段煙花般璀璨,但也燃燒的太快的感情。那么他幫水舞建那處書店安身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因為兩人之間曾經有過一段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僅此而已!

所以,他在回信中告訴荊鵬:「聽其自便!」

從那以後,他和蒯鵬又沒了交集,葉小天和當初在金陵結識的那些朋友大多也都沒了聯系。實在是因為交通太不便利,總不能輾轉千里,跋山涉水地送一封信去,就只為了問一聲好吧。

所以,葉小天竟不知道荊鵬已經離開南京,成了重慶府千戶所的千戶,荊鵬也只知道這位老友還在貴州做官,隱約聽說已經調出葫縣,高升銅仁府了,余外並不了解。

荊鵬乍見老友,歡喜異常,他拍了拍身上沾著的草梗,一邊把葉小天和馬千乘往正院正房里讓,一邊詢問彼此經歷。這些說來話來,但要簡短卻也能很快讓人有個了解。

荊鵬本來是錦衣百戶,錦衣衛雖屬於軍隊系統,但一向地位超然,並不能以尋常軍人視之。

荊鵬的老爹在任上過世了,他老爹有個死對頭,這對老冤家年輕時候是一起進的錦衣衛,這一輩子都在爭,那人始終被他爹壓了一頭,無論怎么升遷,荊鵬的老爹始終高他一品半級。

蒯鵬他爹並不是個善碴兒,何況明擺著你退一步就得被人踩到你頭上去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讓,如此一來,打壓、遏制對手的手段和伎倆還能少得了嗎?

那老對頭被他老爹壓了一輩子,憋屈的都快心理變態了,如今好不容易揚眉吐氣,還能不報復在老對手的兒子身上?這一來,蒯鵬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蒯鵬原本胸無大志,只想著倚仗父祖余蔭,在金陵府做個太平官,好好地當他的紈絝子弟,卻不料竟攤上這么一檔子事兒,紈絝子弟當不成了。太平官也當不成了。他原來有做高官的父親照料出出入入是什么模樣,現今整天被人拿捏短處,那種心理落差尤其難以承受。

蒯鵬激怒之下,甚至想去找那對頭上司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虧得妻子再三勸解,蒯鵬終於忍了心頭惡氣,主動請調離開錦衣衛到其它衛所任職,徹底離開錦衣衛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