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棺山相宅(2 / 2)

我和楊好奇心起,忍不住也在後面多看了幾眼,但見那些畫中的古人,數目加起來也快一個連了,雖然氣質出眾,卻皆是裝束詭異,神情冷漠。我們站在密密麻麻的人像眼前,一種被無數死人凝視的感覺竟油然而生,周身上下都不舒服。

當年受過皇封的名門望族,如今只剩孫九爺這最後一人,而且還過繼給了外姓。他那佝僂的背影,在封家諸位祖先的靈前更顯得蒼涼,我也不得不感嘆世事變移,興衰難料。

好不容易等孫九爺這不肖子孫拜完了祖宗,我們三人見藏骨樓一層當中,再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就從樓梯上去。在戰術射燈的照射之下,見到二樓是個藏經存典之處,架上都是古籍道藏,內容無外是那些黃老、爐火之術。

臨著窗閣兩邊,懸著一幅古畫,畫中描繪的場面,是盜墓賊在懸崖絕壁上盜發懸棺的情形,此畫極有來歷,正是傳說中的觀山盜骨圖,是一件藏有許多歷史信息的古物。

我對孫九爺說:這張畫是觀山封家的鎮宅之寶吧您還不給它收回去,留在棺材山里爛掉了豈不可惜孫九爺道:豈止是鎮宅之寶,說是國寶也不 為過。但此物一出世,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因為關系到明代皇陵的秘史,更有許多歷史都可能因為它而被修改。你以為早有定論的歷史是那么容易改寫的與其自 找麻煩,還不如就讓它永遠只是一個民間傳說。

我說:您算是看開了,真不想當反動學術權威了孫九爺道:你這個投機分子,攛掇我把這個觀山盜骨圖帶回去能是什么好心其實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先前並非是我危言聳聽,我看咱們誰也別想再從棺材山里爬出去重見天日了。言下頗有絕望之意。

我聽他這么說,更是心頭冒火:孫九爺在北京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上了我們的賊船,結果到頭來是我們上了你的賊船,而且現在想下都難了。不過我 可不打算給觀山太保陪葬,又想:我非把觀山盜骨圖給順回去不可,不把這張破畫糊到我們家窗戶上,就難解我心頭之恨。我腦中打著歪念頭,嘴里卻告訴 孫九爺說:咱們就走著瞧吧,現在還不到尋思退路的時候,先找到地仙封師古才是當務之急。可也怪了偌大個棺材山里,怎么連一個當年進入地仙村的人都沒 見到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啊。

楊說:既然祖先堂和封宅之寶觀山盜骨圖都在樓中,這座樓必定是個極重要的所在,咱們再仔細找找,要留意樓中是否有夾層和暗閣子。

這層樓中器物藏書眾多,一是哪里看得過來,只得走馬觀花般的一排排搜尋,到了縱深之處,就見後壁之上另掛著四幅古畫。楊借著燈光看了看,喜道:像是棺材山里的詳細地形圖。

孫九爺搶上前詳細的辨認,指著上手第一畫卷中的字跡念道:棺山相宅圖這是封師古的親筆真跡。

我也湊過去細看,只見頭一張畫卷中,描繪的正是深藏地底的棺材山,四周是棺材板一樣的絕壁圍繞,地形狹長;棺中起伏的丘壑,則酷似一具無頭屍體,整座地仙村依著山勢而建,村中房舍宅院分布得很有規律,暗合九宮八卦之形。

畫中精描細繪,各棟房屋的建築特征巨細皆備。從這幅觀山相宅圖來看,我們進山的那條暗道入口,正是位於無頭屍體的左肩處,經過了炮神廟,又沿街進入封家老宅的後院,至此已是到達了屍形山的心窩所在。

在無首屍形的丘壑盡頭,繪有一座緊緊封閉的懸山頂大石門,其風骨近似於規模宏偉的烏羊王地宮,與地仙村整體風格迥然不同,應該是山中先民遺留下來的古跡。孫九爺說:當年封師古可能就是通過那座石門進入棺材山,咱們走的暗道是後來才開通的。

我點了點頭,又去看第二幅畫,一看卻是一怔,竟與第一幅畫卷極為相似,但卻不是地仙村,而是位於村庄地下的大片古墓群,幾乎囊括了全部的墓室墓道,層疊交錯,歷歷在目,規模格局與上邊的宅院相當。

我說:這兩張畫是陰陽二宅的圖譜,圖中所繪與咱們所見相同,並無出人意料之處,不知道封師古究竟躲在了哪里。楊說:你們看屍形山的肚腹上是些什么

我和孫九爺忙按著楊所說的位置看去,棺材山里仰卧的巨人屍骸,僅具其形並非真是死屍,只不過是輪廓起伏極其酷似屍體。在屍形山的腹部,繪著一道傷口般的裂痕,就好像棺中這具屍體,生前是被人以利刃所殺,刀痕猶在,天地造化之奇,令人難以思量。

我看不出其中奧妙,只好再看第三幅畫卷。這幅畫卻不是什么陰陽二宅的圖形了,描繪的是一處狹窄的深壑,地勢陡峭險惡,土層中露出不少古怪的青銅 祭器,另有許多人打著燈籠火把,正排著長長的隊伍,從壁上蜿蜒的鳥道經過,往地底最深處行走。進山的人見首不見尾,而且畫中人物各個神態怪異,男女老少皆 有,上邊注著秉燭夜行圖五字,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

楊說:這大概是隨封師古在山中建造陰陽宅的那些人。秉燭夜行圖里描繪的深壑,會不會正是屍形山腹部的裂谷

我說:八九不離十了,看來封師古這個地主老頭子,發動起群眾來還是有一套的。但那些人走到屍形山的肚子里去做什么真要去求個長生不死,還是 另有所圖說到這,我猛然想起一事,對了,你們看山中這條深谷,豈不正是通往屍形山的丹田又念及這些畫卷中的內容都有關聯,說不定最後一張畫中會 藏有更重要的信息,當下就迫不及待地去看。

但最後一幅畫卷中,與前幾幅描繪的場面截然不同,我看來卻覺得十分眼熟:這個好像是咱們最初去過的那座古墓,被觀山太保盜空了的烏羊王陵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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