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制圖六法(2 / 2)

楚臣 更俗 1965 字 2021-01-18

韓謙想了很久,心想在精准的鍾表明之前,只能以星月在天穹上的具體位置,建立出准確的時間參考系出來,但星月的運行軌跡非常復雜,即便有建立天文台進行,可能也需要數十年才能精准的觀測、確定星月具體的運行軌跡,並以此作為精准的時間參考。

韓謙思考了良久,不覺得測量經度是他此時能勝任之事,但此時哪怕是確定出諱度,也能大幅提高當世地圖的准確性。

韓謙此時不可能,也完全沒有能力組織大量的人手,到各地進行實際的測量,不過圭表測日的記錄,在前朝留存下來的文獻里就比比皆是,這實際就是確定各地緯度所需要的具體數據。

不同地區,只要位於同一緯度上,在同一時間的日影相對長度是一致的。

而夏至日的日晷無影之地,即為北歸線,這也是早有上千年前就已經為天文歷法大家所確認的事實。

沒有形成完整的緯度概念,乃至推廣到地圖的測繪中去,主要還是受限於當世對所處大地沒有更為清醒的認知。

「公子,你在想什么,這么長時間在站這里愣?」趙庭兒等了好久,忍不住推了韓謙肩頭一下,問道。

韓謙心知整個工作要推進下去,會非常的復雜,他想偷懶,只能將事情交給趙庭兒去做,當下便將所涉及到的一些原理,都告訴趙庭兒,讓她幫忙翻閱資料、搜集數據,進行演算。

等他們將不同地區的緯度推算出來,再派人選擇幾個地方進行驗證後,就可以正式著手進行大楚地圖的校正工作。

「我們腳下的大地往四方延伸平直遼闊,怎么可能是圓的?」趙庭兒疑惑的問道,她對三角截距等法的演算,都已經了然於心,但有些接受不了大地是球形這個概念。

見趙庭兒這么問,韓謙也是微微一怔,他難道能說後世之人能飛入太空,看到地形就是圓的?

韓謙考慮了一會兒,跟趙庭兒說道:

「西漢劉安編《淮南子天文訓》寫道,『欲知天之高,樹表高一丈,正南北相去千里,同日度其陰,北表二尺,南表尺九寸,是南千里陰短寸』,『千里短一寸』之數,在《周髀算經》里也有相同的表述,但這些都是前人在以大地平展延伸的假設基礎上推算出來。而前朝歷法大家僧一行、南宮說二人,組織人手進行了實地測量,確認『千里短一寸』的推測結論誤差極大,這個也能查到具體的實測數據,很多人皆難思其解。你找出僧一行的實測數據,再以《周髀算經》或《淮南子》所記載的算法反推,看是不是唯有假設大地是球體的情況下,才是相吻合的?」

「晴雲、晴雲!」趙庭兒看到晴雲從院子里外經過,忙喊住她,想要要她一起去書齋翻找日晷實測數據;趙庭兒心想家主韓道勛此行到敘州赴任,隨身攜帶最多的還是他這些年所收集的各種書籍,應該能查到一些日晷實測數據。

然而趙庭兒剛要拉晴雲跑出去,就看到韓道勛在范錫程陪同下,從外面趕回來,吐了吐舌頭,行了一禮,便退到韓謙身後。

韓道勛看被關押房里的奚夫人一眼,也沒有追問什么,笑著問趙庭兒、晴雲兩個丫鬟:「你們兩個小丫頭,冒冒失失的瞎跑什么?」

「公子一定說大地是圓的,庭兒要拉晴雲去書齋翻找各地不同的日晷實測數據,來證明公子只是在唬庭兒。」趙庭兒說道。

韓道勛將韓謙告訴趙庭兒的演算辦法細思了一遍,說道:「此事演算繁復得很,你們不忙著做,記在心里待回金陵再說。你們所說的這個測角儀,最好能在離開敘州之前,造出一台留下來!」

制造6地使用的測角儀,並不算復雜,但是要保證儀器的刻度精准,卻不能完全放手交給下面的匠工去做,韓道勛還是希望韓謙能親自督造。

聽到身後「嘩啦」一聲響,韓謙回頭看了倔強站在牆角的奚夫人一眼,是她挪動了一下身子,帶動腳鐐鏈子,見眼眸里滿是困惑,似乎在思考他剛才跟趙庭兒所說的那番話,心里一笑,當世能聽得懂他與趙庭兒這番話的,除了他父親外,還真沒有幾人。

范錫程就聽得一頭霧水。

「奚夫人可是覺得我父親要造測角儀,是奇技淫|巧之術,以致一臉的不屑?」韓謙笑著說道,「測角儀造出來,可以測量一座山頭的具體高度,而將一座山頭的高度測量出來後,反過來就可以將山四周的地勢相對高度、落差都一一推算出來,這也是在敘州多山之地開挖河渠、興修水利、灌溉農田的必備手段——奚夫人,可還是滿心覺得我父子二人是聚斂之徒?」

「奚夫人?」韓道勛疑惑的看那美貌女囚一眼,問韓謙道。

「她是馮昌裕的小妾,其兄冒充馮宣的手下一路窺視我們的行止,被我那個了——我在靖雲寨時,她跑過來刺殺我,馮昌裕最後將她交給處置。」韓謙說道。

「其罪可憫,你也不要濫造殺業。」韓道勛也不希望韓謙殺心太盛,說道。

「她知道秘密太多,我真要放她走,馮昌裕也不會饒過她,」韓謙說道,「但她要是能安分守己,不惹什么麻煩,我倒是可以讓她戴著腳繚在這院子里活動,幫著庭兒做些事情。」

說到這里,韓謙朝奚夫人看過去。

現在誰都不希望黔陽城與四姓的脆弱平衡被打破,四姓自己也絕不希望;韓謙心想真要將奚夫人放出去,馮昌裕不殺掉她,也會將她囚禁起來。

奚荏從她被馮昌裕拋棄的那一刻,便知道韓謙所言不假,而不管怎么樣,哪怕是為將來方便逃跑,甚至繼續找到機會刺殺韓謙這狗賊,此時能獲得一定限度的自由,也極為重要,她低下頭,第一次在韓謙面前表示順從。

讓捉住的刺客在自己的起居之地活動,即便是戴上腳繚,范錫程也覺得這事太過凶險,但見家主看了女刺客一眼,似乎也沒有反對之意,他也便沒有吭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