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攔街(2 / 2)

楚臣 更俗 1939 字 2021-01-18

馮繚便想著他先將人扣下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再交給韓道勛處置為好。

「時辰尚早,先看看他有何冤情要申訴,也無妨礙,」韓道勛示意趙闊將那小廝帶到車前來,問道,「你半夜攔街,是有何事要訴」

「小人周摯,乃內侍省尚內仆局小宦,少監沈鶴大人生前時,曾在沈少監跟前聽過使喚。沈鶴前往潭州宣旨,歸京後便身染重疫而亡,尚醫局診斷為沈少監在潭州不幸身染瘴疫,但實際沈少監離京前往潭州之前,身體就嚴重不適,他實是受奸小所害,中毒身亡。小人攔街,乃是為沈少監鳴冤」小廝趴在車前,砰砰叩頭,喊冤道。

馮繚難抑內心震驚的看往左右,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上來:

沈鶴之死,他是最清楚詳情的,而且沈鶴臨死時身前所侍候的兩名小宦,都被幕後指使者找借口滅口掉,眼前這名喊冤者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而且這個叫周摯的,從怎么知道他們這時候從韓家大宅回蘭亭巷

是誰隱藏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馮繚硬著頭皮跟韓道勛說道:「聽他空口胡言,沈少監即便死有隱情,這案子也不該是京兆府接下。」

京兆府是有權力接金陵之外的州縣訴狀,但還有一條規定就是京兆尹小事獨斷、大事奏決,也就是說像涉及到內侍省少監這個層次的人物病死迷雲這樣的案子,京兆府還是要轉交出去,是沒有資格處置的。

要不然的話,京兆府就是「級刑部」,而非「小刑部」了。

韓道勛神色凝重,輕蹙眉頭仿佛有山岳壓著,看向馮繚,語氣沉重的問道:「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少監染疫病逝是有隱情嘍」

馮繚語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韓道勛眼瞳里蒙上一層陰影,謙兒百般遮掩的難道就是沈鶴的真正死因

韓道勛沒有理會馮繚勸告,徑直跟車前的周摯說道:「你先將狀紙遞過來」即便這案子輪不到京兆府管轄,但他卻是可以接訴狀的。

馮繚頭大如麻,一時猜不到是何人在背後作梗,但想到要是將沈鶴病死迷局揭開來,特別是經韓道勛之手揭開蓋子,心皮就一陣陣麻,實在不知道這事會掀起何等的波瀾,只是他也沒有辦法強行將眼前這自稱是內仆局小宦的周摯拉開

在蘭亭巷對面的巷子深處,在月色照不到的暗影里,停著一輛黑黢黢的馬車,仿佛蹲踞在夜色里的凶獸,緊盯著對面蘭亭巷口的動靜。

光線昏暗,相距又遠,除了一點模糊的光影,根本不可能將蘭亭巷口的情形看真切,但沒有太大聲的喧嘩傳出來,表現一切都如原計劃進行。

楚州館知事殷鵬站在馬車旁,隔著車窗見王文謙如雕像般坐在車廂里一動都不動,似乎並無關切周摯攔下韓道勛車馬駕會生什么。

「沈鶴中毒身亡之事,潭州應該早就密奏陛下,而陛下隨後將韓道勛調到金陵,應該也是對這事的應對,大人為何費這般勁將周摯找來」殷鵬頗為不解的問道。

「沈鶴中毒身亡,陳行墨替之侍奉崇文殿前,只可能是安寧宮幕後為之倘若陛下鐵心要立三皇子為嫡,將韓道勛調入金陵後,斷不可能一個月過去都沒有其他動作我懷疑潭州那邊並沒有將沈鶴中毒之事密奏給陛下,而是有意放假消息來安我們的心」王文謙不急不徐的說道。

「大人是說子珩先生的行藏已露」殷鵬驚疑的問道。

「子珩的行藏露沒露,只要看韓道勛會不會接下這樁案子,便知道了。」王文謙說道。

「不對啊,對外隱瞞沈鶴中毒這事,從頭到尾都是韓謙為三皇子籌劃,韓道勛沒有理由不知曉啊,大人拿如此費力將周摯找出來試探韓道勛,不是緣木求魚」殷鵬疑惑的問道。

「你對韓道勛其人的秉性還不了解,韓道勛與其子韓謙實際上並非一路人,你以為韓道勛這些年與韓氏行同陌路,真是沽名釣譽裝給世人看的」

王文謙透著微弱的燈光,瞥了殷鵬一眼,說道,

「倘若韓謙真如子珩密信所說的那般,對外隱瞞沈鶴中毒之事而密奏陛下知曉,那他們確實沒有必要瞞著韓道勛;但是,倘若子珩被韓謙此子騙過,那韓道勛多半也會被韓謙蒙在鼓里,並不知詳情你們明天找京兆府里的暗線,接觸到周摯,問清楚韓道勛知道沈鶴毒身亡真相後的反應,事情就差不多能八九不離十搞清楚了」

「他們為何要向陛下瞞住這事,而陛下倘若不知道此事,為何又要調韓道勛回朝」殷鵬還是不解。

「他們瞞住陛下,道理很簡單,他們怕陛下會調楚州兵馬渡江,而他們在潭州剛剛打完一仗,龍雀軍剛剛擴編,什么都沒有准備好。三皇子年輕雖輕,但對皇位的熱切,比你所想象的要迫切得多,」王文謙說道,「至於陛下為何要調韓道勛入朝嘛聽聞陛下最近身體有所不適,或許是真想很快就將立三皇子為嫡的事情定下來吧」

「陛下身體不適,會不會也被安寧宮的人動了手腳」殷鵬問道。

「先確認陛下與韓道勛知不知道沈鶴中毒這事,要是他們真不知曉,事情可能比我們所想象的還要復雜」王文謙說道,「你安排好船,只要一確認這事,我便與珺兒回楚州」

想到滔天巨浪很可能即將掀起來,想到背後所藏的驚天殺機,殷鵬背心也是一陣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