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宰相府邸(2 / 2)

楚臣 更俗 2657 字 2021-01-18

上萬名被驅逐出宮的侍宦、宮女,這些人主要來自於壽州、楚州、廣陵等地,說是遣散歸家,但也不能真將這些人接給安寧宮叛軍及信王接手吧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

金陵事變後,金陵城內絕大多數朝臣、勛貴,都選擇投效安寧宮。

在收復金陵後,這些勛貴、朝臣里,除了楊恩、尚文盛等人外,得到赦免的只是少數。

更多的人要么隨安寧宮渡江北逃,要么已經受到嚴厲的處置,或斬首、或流放,或直接貶為官奴婢,隸入少府寺、將作監用作工徒。

而原先依附於這些變節朝臣、勛貴的奴婢,高達十數萬人眾,他們絕大多數都在收復金陵城後留了下來,或者說舊主子泥菩薩過江、自保難民,只能將他們拋棄在金陵里。

理論上這些人都應該收編為官奴婢,劃歸到少府寺、太仆寺或宮里以充工徒、宮奴。

問題在於少府寺等院司收編之前遺留下來的官奴婢以及俘兵及家小,再加上被貶為奴籍的變節朝臣及勛貴,已經高達十二萬人眾,再收編進來,不是不可以,但朝廷能承受得了這么寵大的開支嗎

變節朝臣、勛貴的田宅已經征沒,或用來賞賜功勛,或來擴大禁軍及侍衛親軍的屯田,剩下的田地即便都是有主之地,但也因為戰事所導致的人

口損失,大片荒蕪下來。

沈漾還沒有大膽直接主張征收這些荒蕪的田地,只是想著延佑帝能進行大赦,賜賤為良,讓這些奴婢恢復平民身份,從世家宗閥手里將這些荒蕪的田地租佃過來耕種,以便能盡快恢復京畿諸縣廢馳的農耕生產。

鄭榆、黃化等人卻咬死良賤互通的口子不能輕開,強烈要求循照舊制,將這些人都收編為官奴婢。

一方面是他們是擔心廣德府的負面影響會因此在京畿輔助擴大化,另一方面,也無非是一些聰明人想著朝廷最終容納不了太多的官奴婢,他們能極廉價的獲得大量的奴婢,而好過將荒蕪的田地租佃出去。

延佑帝也很矛盾。

他登上皇位,自然不希望世家宗閥的欲望及權勢繼續膨脹下去,不希望看到京畿輔縣徹底淪為世家宗閥的天下。

然而,此時的他卻又不得不依賴於世家宗閥統治大楚天下。

沈漾及寒庶出身的將吏,目前在朝堂之上以及在禁軍、侍衛將軍的指揮體系里,畢竟僅占極少數。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真要將大量富裕的官奴婢售賣出去,短時間內能籌集到一大筆錢糧,緩解當前的國庫壓力。

還有一種意見就是將這些奴婢遷往舒州,在舒州再開一座軍府,將這些奴婢編為兵戶。

李知誥此時在舒州,節制左龍雀軍、左武衛軍精銳,但總兵力僅有四萬余人,與五牙軍水師,還不足以對撤守巢、壽的安寧宮叛軍形成軍事上的優勢。

更不要說受封淮東國的信王,還居心叵測的覬覦一側。

將這些奴婢遷入舒州或遷入即便能收復的巢州,編為禁軍兵戶,李知誥在舒州所能統帥的兵馬,將增到七萬人以上。

楊恩卻是更傾向第三種方案。

信王既然已經受封淮東國,他心想著要是能最快時間收復巢州、壽州,信王便會變得安分守己。

這與他針對敘州的態度一樣,不管韓謙、信王是否有野心,只要朝廷根基穩固,能控制住局勢,韓謙、信王有野心也會變得安分守己。

而沈漾的主張,反對聲音太強烈。

只要這個問題解決了,世家宗閥沒有其他指望,也就會雇佣在城里無法維持生計的平民,去耕種那些荒蕪的田地即便這么做,京畿諸縣農耕生產恢復要慢許多,但也比僵持下去強。

此外,巢壽諸州,乃是金陵真正的北大門,之前就由於戰亂,人丁變得稀少,也能預計在接下來的戰事里,人口會進一步的損失,需要從外部遷入大量的人口,這個最關鍵門戶之地的根基才會扎實下來。

當然了,這個方案也有人反對。

那就信昌侯李普。

李知誥出鎮舒州,李普也強烈反對過,但政事堂諸公卻始終認為李知誥是信昌侯府之人。

此時信昌侯府一系有李知誥、柴建兩人在外為帥,延佑帝再信任信昌侯府諸將,也應該有一個限度。

現在不要說李普之前以柴建核心,在邵州組織戰事,收復永州了,楊致堂、鄭榆、鄭暢、張潮、杜崇韜等人甚至主張撤換下柴建,換其他人主持邵州南面的五指嶺防線。

李普頂住壓力,堅決這不同意撤換柴建,那更只能強烈反對加強李知誥的權柄。

而柴建不撤換下來,楊致堂、鄭榆等人則也不支持急著將這么多的奴婢遷往舒州,交給李知誥節制,就更強烈的主張照第二種方案處置多出太多的官奴婢,而進剿壽州所缺的兵馬,則主張從其他幾支禁軍里征調。

這便是朝堂

這便是亂成一團麻的朝堂,大家都是聰明人,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要堅持。

從制衡的角度,沈漾、楊恩乃至楊元溥,都不能說楊致堂、鄭榆他們的主張不對。

此外,還有一個更現實的困難。

這么多奴婢北遷編為軍府兵戶,還得要朝廷拿出大量的錢糧進行安置。

甚至為從這些奴婢里征調精壯男丁進行編訓、裝備上兵甲,耗費更是作為官奴婢安置的數倍之巨。

楊恩提出這個問題,諸多爭議、僵持在沈漾腦海里轉了一圈,他的眉頭也是皺得更深,苦笑著問楊恩:「你看看我頭上,是不是頃刻又多出幾根白發」

楊恩也是苦笑,不管他如何主張,這其中盤根錯結的利害糾纏,他也是極清楚的,說道:「那便拖著吧,先解決廣德府及思州民亂再說」

當然,諸事難決,除了朝堂之上的利害糾纏外,還有一層原因,即便在沈漾面前,楊恩也不便直說。

那就是陛下在這些軍國大事缺乏自己的主張,太過優柔寡斷,總是很容易被其他人說得動搖。

只是陛下還未過弱冠之年,楊恩心知他對陛下也不能有太多的苛刻要求,心想事情或許真的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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