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密信(1 / 2)

楚臣 更俗 3260 字 2021-01-18

「……怎么了,金陵有什么新的異常?」

王珺坐在韓謙的對面,正幫韓謙整理文牘,看到韓謙翻開一封標有南內史府標識的急件,神色明顯愣怔了一下,忍不住好奇的探過頭來問道。

北線局勢暫緩,但能不能得到真正休養生息以及在最短時間內進行後續反攻關中的部署,一切都要看能不能在九月之前談成梁楚和議。

目前南線任何異常消息,都牽動著大家的敏感神經。

「哦,沒有什么,長信太後對雷成、蔡宸已不再信任,懷疑他們居中傳話有所扭曲,勒令我親筆寫信解釋出兵進攻鰲山島一事呢,」韓謙將信報遞給對面的王珺說道,「她倒不怕我寫給她的親筆信,途中要是有什么變故,落到別人手里……」

目前洛陽是孵育出一批信鴿,但不要說信使攜帶書信千里往返,也都隨時有可能會被敵軍潛伏進來的秘諜刺客截獲,飛鴿傳書帶來的不確定性更大。

目前他們的絕密信件,都是用特定的編制密碼書寫,傳送到目的地再行翻譯過來,這樣的話,信件中途被劫走或遺失,不至於擔心會泄漏機密。

韓謙要給清陽親筆寫信,還要趕在限定的時間,確保能通過信鴿傳送金陵,必然需要同時寫多封同樣的親筆信,途中遺失一兩封親筆信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而親筆信要是用明文寫,不要說落到敵軍密諜手里,落到普通農戶手里,將消息傳開去,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那就專門啟用一套新的編制密碼。」王珺說道。

現在軍中所用的編制密碼,涉及到絕密文函的傳遞,絕不能泄漏出去,但要想避免掉韓謙與清陽信函往來之事有走漏的危險,只能專門啟用一套新編制密碼。

「僅僅就寫一封信,未免太浪費了吧。」韓謙苦惱的說道。

任何一套密碼的編制都極耗心血,目前軍中僅有兩套編制密碼備用。

「看來你以後要給這位深宮幽怨的太後多寫些信才是,最好多寫些詩詞慰籍一下她孤寂的心……」王珺笑著說道。

「那我這個犧牲就太大了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征戰天下,還有輪到我犧牲色相的一天啊,」韓謙拍著腦門叫苦道,「但今天你如此辛苦幫我整理文牘,我也沒有其他功勛賞你,只能親自犧牲一下色相……」

見韓謙站起來要跨過矮幾來捉自己,王珺笑著躲開。

仲夏時節,洛陽城里也炎熱起來,王珺坐著薄紗裙衫,躲閃間露出晶瑩似玉、白皙似雪的肌膚,生下文聰之後,身姿也較少女時更加豐腴誘人,姿容柔媚,韓謙就想將王珺先捉進寢殿犧牲一番色相後再來處理公務。

王珺臉紅心熱的推開韓謙,說道:「人家限定要在五日之內看到你的信,你得趕緊寫出來,我還要用幫你轉為密文,夜里都未必能睡,你不要再瞎折騰我了,你去折騰趙庭兒吧——當然,你要是覺得有什么話寫給楚宮里的那位卻不是我能看的,要用別人轉成密信,那我倒也省事了……」

韓謙除了批閱諸將史的奏函外,正式的詔書函令都是左內史府擬寫後由他來裁定,不可能花費太多的心思親筆去寫密信。

他現在要給清陽寫親筆信,也是先寫明文,再由專人轉為密信,他再親筆謄寫一遍,算作親筆信,等傳到金陵之後,雷成才攜帶新的編制密碼交給清陽,由清陽自己去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對翻譯。

想到突然間要用全新的密文,王珺夜間還真不得休息,他也停下嬉鬧,鋪開紙墨,將梁楚和議的必要性以及他以打促和的心思一一寫下,為減少王珺的工作量,又刪減一些,盡可能言簡意賅。

「這封信寫得太冷冰冰了,」王珺依偎在韓謙的懷里,正色說道,「清陽乃神陵司遺屬,她與其兄王邕不得其父寵愛,又長年生存在同父異母的王弘冀的陰影之下,年少時就難免心意孤冷,而入宮與楊元溥這種薄情又心思多變猜忌多疑之人相伴數載——她今年才不過二十六歲,正值一個女子芳信韶花之年,卻高居最孤寂、最詭譎的位置之上,或許罕有人能不變得陰私狠辣。她此時有賴於你,但未嘗不是想著你多半相援的舊情,才想著看你親筆寫信解釋這一切。倘若是如此,你這封信寫得太清冷,多半會叫她倍感失望吧。」

韓謙想起他與清陽接觸不算太多、卻也不算太少的舊事,暗感王珺說的還是有些道理,又拿起信函重新修改起來……

…………

…………

大楚遵循前朝舊制,大理寺、御史台皆設獄,以囚中樞諸院司犯罪之官吏,乃是中樞最高監獄,但三月初崇文殿議事之後,凡涉及與殘梁勾結及潛伏密諜案犯,皆由內侍府拘捕審訊,相當於是繼承延佑帝自設立縉雲司開起的先例。

內侍府獄,乃是原內侍省早前用來審訊關押宮里犯事宦吏、宮女的班院,也曾經是韓道勛受刑前被關押的地方,常年透漏著一股血腥陰冷的氣息。

王文謙與殷鵬坐在干草堆上,看著狹小的窗口外一片澄澈如洗的藍天,卻是悠然自在,沒有半點大禍臨頭的惶然。

棠邑水軍突襲鰲山島的當夜,京兆府的衙役就闖進蘭亭巷將他們二人捉送到內侍府獄里來。

不管怎么說,梁楚目前是正式進入戰爭狀況,他身為大梁國妃的生父,自然再沒有之前悠然隱於市的清閑日子過了,但一連過去六日,卻沒有提審,王文謙心里也有些困惑,猜不透沈漾、楊致堂這些人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留在韓文煥、韓道銘、馮翊等人被關押在什么地方。

內侍府獄占地不少,大大小小的囚室有上百間之多,分為不同的院落。

「……」

聽著有腳步聲走動,人數還頗為不少,殷鵬站起來走到鐵柵欄前,朝囚房過道里看去,跟王文謙說道,

「沈漾、楊致堂、鄭暢、楊恩他們終於想起我們了……」

楊恩遵詔在內侍府設獄,但堅持從台獄、寺獄借用獄吏、刑吏任事,甚至主張重大案情的審訊,由大理寺卿、御史中丞擔任主審官。

楊恩心里很清楚,在新帝長大成年、擁有足夠的威勢之前,中樞的權柄最容易為有心人利用,因而他寧可不要掌握這個權力,也不想破壞成制,但有時候他也身不由主。

當然了,這不意味著沈漾、楊致堂以及代表黃化的周啟年等人不能插手干涉內侍府獄的審訊。

待沈漾、楊致堂走到囚室之前叫人打開柵門,王文謙才整理衣襟站起來,拱手而問:「沈相、壽王爺已技窮到要為難我這么一個無關之人了嗎?」

「淮西水軍擅自進攻禁軍水營,乃是夷九族之罪,怎么叫為難了你?」楊致堂鐵青著臉,想到鰲山島水寨被一把火燒毀,右龍武軍數千將卒被圍困在島上,他們雖然近在咫尺,卻無法救援,此時看到王文謙如此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他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針鋒相對起來的譏諷幾句。

「韓謙禪繼大梁國主之位,楚廷卻也沒有接受他稱臣納貢,壽王爺想著用楚律去治梁主,豈非要貽笑大方?」王文謙笑著說道,「你們真要報復梁軍偷襲鰲山島之事,直接將韓文煥的人頭送去洛陽,不就什么事都解決了?當然,你們一定要借我頸項之上的頭顱一用,也未嘗不可,只可惜用的頭顱,並不能陷韓謙以不孝不義,也未必能觸動到韓謙什么,只會叫棠邑水軍下一步進攻大楚沿江水營設施更為犀利……」

楊致堂臉皮子抽搐了好幾下,好不容易壓抑住心頭的怒火,他未嘗不想砍了韓文煥、韓道銘等人的腦袋,但這個事也不是他一人說了就算。

這時候鄭暢站出來沉聲問道:「王大人知道韓謙下一步的打算?」

見鄭暢主動站出來搭王文謙的話茬,沈漾、楊恩卻眉頭微蹙,但也沒有說什么;跟隨眾人走進內侍府獄的周啟年眉頭也是一皺,暗感韓謙斷然進攻鰲山島,對鄭家觸動還是很大。

「我是略微猜到一二,但就算我不說,沈相、楊侯爺、壽王爺、鄭大人就完全猜不到嗎?」王文謙說到這里,回頭看了看身後。

楊恩示意獄吏端來一條板凳,叫王文謙坐著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