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間隙(2 / 2)

楚臣 更俗 3145 字 2021-01-18

雖然水路不通,韓謙無法將南內史府所轄的堅利戰船調入禹河,但梁軍絕對不缺當世最高明、最熟悉的造船工師,也不缺熟諳水戰的水軍將領及兵卒。

洛陽|水軍的戰斗怎么可能會弱,後續補棄戰船的度也只可能會越來越快。

他當初就是考慮到這點,才建議朱讓、梁師雄將武陟與滎陽之間的涉水堰道盡快修造起來,卻不想朱讓、梁師雄忽視掉他的建議。

說到底滎陽對東梁軍而言,不是必守之地,他們不願意將有限的資源,往滎陽傾斜。

不知不覺便到孟州刺史府衙之前,想到這些事,蕭衣卿任隨扈將馬匹牽走,側過頭看向周元,問及新式戰船的試制情況。

周元略感苦澀,不知道要如何回蕭衣卿的話。

因為制造船肋的天然彎木罕見,而大型尖底舟船,除了需要一根大木用作龍骨之外,又必然需要大量的船肋,加強船體的結構。

敘州很早就直接使用精鐵鑄件取代天然彎木制造船肋。

敘州向右龍武軍出售的列槳戰帆船,也都是鐵木結合,俗稱鐵骨木殼船,這里面的結構細節,周元都是清楚。

蕭衣卿也想盡快造出度快、結構堅固的諸類鐵骨戰船,加強孟州水軍的戰斗力。

孟州冶鐵場也算是集結了河朔、河東最精良的一批匠師,然後反復試制三四個月,卻到現在都還是沒能鑄造出一件合用的鐵船肋來。

「依妾身所見,隴右郡王應在雍州造鐵索封鎖渭水,將所有的水師戰船都集中到孟州來,也不為過。」呂輕俠替周元解圍說道。

蕭衣卿心里微微一嘆,他知道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是極難。

這令他心頭更蒙上一層yin影。

這時候,一隊車馬頂著初春料峭的寒風,馳入孟州城。

聽著車轍、馬蹄聲往這邊馳來,蕭衣卿疑惑的看向趙孟吉,呂輕俠說道:「興許是王籌回孟州了……」

「哦,」蕭衣卿在滎陽時,灌江樓主事、王景榮所收養的義子王籌曾派人趕到滎陽稟告說有一件極緊要的物件要呈上,卻沒有說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王籌在賣什么玄虛。

蕭衣卿、趙孟吉、蕭思慶往府衙里走去,邊走邊等王籌過來。

很快就見一隊車馬馳到孟州刺吏府衙之前停下,王籌跳下棗黃馬,交給身後人牽著,他親自揭開馬車的簾子,著四名壯漢小心翼翼的端出一件麻布包裹的東西,走去孟州刺史府衙。

蕭衣卿他們站在院子里,看王籌將麻布揭開,卻是一架長近一丈的殘弩。

這架殘弩就剩弩臂及箭槽,基架、弩弦以及開弦裝置都已經毀去。

看到此物,蕭衣卿卻是一驚,問道:「這便是梁軍新用的神機巨弩?」

「是的,壽州軍好不容易繳獲到一具,徐明珍死活不肯交出來,我不得不買通徐明珍的手下,將這具巨弩偷出來獻給大人。」王籌說道。

「這弩臂有多少石力?」趙孟吉虎目炯炯的盯著巨弩問道。

「具體還沒有測過,但唯有用兩匹壯馬才能勉強拉開,梁軍是用一種特殊的齒輪絞盤開弦……」王籌解釋說道。

測量弓臂只要用趁手的工作,卻頗為簡單,趙孟吉身為前蜀國宿將,也極重視軍械的制造,當即著人抬著這具殘弩去更精准的測量弩臂滿開時的彎曲張力。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負責測量的扈衛又將殘弩拖回來,回稟道:「懸石加到十七石,弩臂才完全張開……」

蕭衣卿、趙孟吉、蕭思慶都瞠目結舌,沒想到這新式弩臂,差不多竟然有傳統床子弩的三倍之強,難怪能將一支短矛般的弩箭射到四百步開外。

之前的諸多傳言,並沒有半點虛誇的地方啊?

「除了以足夠多的戰船,接舷近戰勝之外,實難想象孟州水軍要與洛陽|水軍爭勝禹河之上。」之前得知梁軍裝配新的戰弩之時,呂輕俠就沒有懷疑過傳言的真實性,此時看趙孟吉都蹙緊眉頭,再次提及她剛才在府衙前提及的建議。

步騎激戰於野,梁軍戰陣之中有這樣的三五十架戰弩,或許還不構成致命的威脅,畢竟這樣的戰弩,用齒輪絞盤開弦,射相當緩慢,可以用精銳騎兵快沖擊其戰弩陣列。

壽州軍能在戰場上繳獲這樣的戰弩,也證明了這點,但梁軍所造的戰船,度既快,再裝備這樣的戰弩游斗於湖江之上,優勢就太明顯了。

當然,目前在禹河之上,將渭水以及禹河上游的戰船都集中過來,在數量及規模上,他們還是占據絕對的優勢。

再一個,禹河即便是到夏秋之時,水面也遠不及長江開闊,梁軍戰船度快的優勢在相對狹窄水域會受到壓制。

這時候孟州水營,倘若能利用戰船多的優勢,不懼接舷作戰、盡可能多用火攻,未必就會失去對禹河水道的控制權,還有可能繼續維持與南岸滎陽的聯絡。

呂輕俠雖是女流之輩,但趙孟吉對這樣一個女流之輩也不敢心存輕視,認真思慮她所說的話……

…………

…………

且不管蕭衣卿、趙孟吉如何滿心想著將其在渭水及禹河上游的戰船、水軍都調到禹州來防范鉗制洛陽|水軍,二月下旬今年的凌汛就徹底過去,禹河水勢相對穩定下來,兩旅新編水軍便全部調入鞏縣境內,接受陳昆的節制。

雖說此時孟州水營在戰船及水軍兵卒規模上還占據絕對的優勢,但水軍旅依托伊洛河口的防御工事,頻頻從伊洛河口殺出。

小股敵船在禹河之上游盪,水師戰船便順流而下,出河口接近敵船後,依賴簧臂式床子弩及蠍子弩,遠距離進攻敵船;敵船大舉出動,水師戰船就依賴船快捷的優勢,迅收縮到伊洛河口之內,依賴河口兩側的防御工事,將敵船封鎖在伊洛河之外。

為了做到這點,寒冬及初春時節,韓謙直接下令,將一艘艘特制的梭形箱船裝滿從嵩山西麓開采的砂石,用成百上千的纖夫,溜冰拖拽到河口兩翼的河灘之上,再將這一艘艘箱船艙底鑿穿。

待河水上漲起來,這些箱船沉入水中,便能當成橋墩架設鐵梁,形成伸入河口水域之中的鐵梁橋,以確保進入鐵梁橋的輕車戰弩,能攻擊到伊洛河口的每一處水域。

三四月雙方水軍便主要圍繞伊洛河口外側的禹河水道反復拉鋸作戰,孟州水營差不多有上百艘戰船被摧毀、擊沉於禹河之中,而洛陽|水軍的傷亡則僅有敵軍的十分之一。

五月中旬,伊闕水營大寨新造的六艘鐵甲蒙沖戰艦也6續編入水軍序列,更是叫孟州水營吃足苦頭。

傳統的蒙沖戰船,干舷之上建有兩到三層艙室,最底層開孔,由十六支或二十四支、三十六支不等的櫓槳伸入水中。

遇敵時艙頂可拆折、易為敵船火攻的帆桅會放下來,船工水手在底層艙劃動櫓槳快進退;上層艙四面皆開弩窗矛孔,可攻擊各方面的敵人。

此外,艙頂蒙裹生牛皮,以防敵船潑油引火燒船。

伊闕水營大寨新造的鐵甲蒙沖戰艦,除了用精鐵構件以為龍骨、船脅外,上層艙頂以及船及側舷不再蒙裹生牛皮,而直接覆蓋一層鐵甲。

這六艘鐵甲蒙沖戰船,作為主力戰船,編入水軍旅的船陣之中,承擔起沖鋒陷陣的重任,這時候即便是有三四倍規模的敵船圍攻過來,水軍戰船猶能堅持在禹河之上與敵激戰,而不再縮回伊洛河口之內,暫避敵軍的鋒芒……</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