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越想越傷心,哭了很久。
「砰砰砰……」孟昶還在敲門。她根本不想理會,但又怕孟昶沖動了去找人算賬,自討苦吃,當下又擦了眼淚,眼睛紅紅地打開房門。
孟昶打量了花蕊夫人一番,唉聲嘆息。
花蕊夫人見狀忽然很同情他,孟昶雖然沒有對自己千依百順,其實還算挺實誠的一個人,也不是壞人。她一直沒心情侍寢,塞個宮女給他,他也沒什么怨言。
「我給你擦葯。」孟昶道。
「嗯。」花蕊夫人順從地應了一聲,也不哭了。孟昶縱有千般不好,她還是信任他的,有時候還有點舍不得……熟悉的人,先就很有安全感,知道不會害她,這種感受是一個陌生人給不了的。
孟昶問宦官找到了葯酒,笨手笨腳地給她擦起外傷葯水來,酒水腌得她的皮膚一陣刺痛。但花蕊夫人心里倒有點感動起來。
但她覺得這種溫情好像是另一種感情,現在她還是不太願意為孟昶侍寢……說不清楚為什么,以前那么幾年都過來了,沒覺得反感,忽然有點反感與他的男女之情來。
「阿郎,我會向著你的,我說的話就算不中聽,沒害你。」花蕊夫人心情平息了不少。
孟昶道:「我知道。」
花蕊夫人冷靜下來,輕聲說道:「你找高彥儔的事已經敗露了。」
「什……什么」孟昶嚇得手一抖,臉色變了。
花蕊夫人看了他一眼,嘆道:「肯定會敗露……唉,我知道你料不到,不然怎么會做」
孟昶把葯水放下,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直愣愣呆,喃喃道:「死定了,死定了……」
花蕊夫人想了想,小聲道:「還不一定。」
孟昶納悶道:「朝廷還不殺我」
花蕊夫人道:「你雖然做了那樣的事,可做得毫無威脅,一點危險性都讓別人感受不到。說句不好聽的,估計郭紹把你的事當猴戲看。」
「他娘的……」孟昶又羞又慚愧。
花蕊夫人又道:「但是把柄被人抓到了,按理會趁機殺掉完全消除隱患、又省事……所以危險很大,只有點很小的機會。」
孟昶一臉害怕,默不作聲。
花蕊夫人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有時候膽子很大,但其實也怕死,人哪有不怕死的……
她自己心里也是波濤洶涌,於是二人對坐著各想各的事。
花蕊夫人心下復雜極了。內心告訴她,跟著孟昶沒出路,只有自己想辦法另找它路……但是孟昶對她不錯,當年她就是鴇兒要賣掉的一件貨物,至少到蜀國皇宮賣了個好地方,就算是現在孟昶也對她沒什么壞心思;現在他倒霉了,自己就拋棄他,心里過不去……又有一個心思說,上次都陪他喝「毒酒」了,雖然沒死但喝之前是以為有毒的,皇宮那么多婦人有幾個會願意為他那么做……喝毒酒的事,算是自己給自己找的借口么
另尋它路路其實也很窄,她對重新摸索的路很陌生很害怕,先擔心被騙被利用,萍水相逢的人遇到得不少,人們都是為自己作想,連以前家里人都是那樣的……就好像一個人走在僻靜路上,很擔心被搶、被人害,女人在這方面更加敏銳更加擔心。
男子的錢財是別人的獵物,女人的價值還有色相,她也更軟弱更不容易反抗……有時候有價值的東西,反而是危險的來源;毫無價值反而不會有人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