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部分(1 / 2)

房事 未知 6148 字 2021-01-19

,他似乎成了這個家庭的第三者。孩子誰疼就愛誰,她的眼里除了母親似乎就沒他這個父親,有時他強迫自己去愛她,孩子不買他的帳。時間長了,趙磊覺得自己跟孩子之間很難建立起親情,他很沮喪。

事情的轉機源於一次偶然的事件。牛牛上學時騎自行車不小心被車撞了,大腿骨折,送往了醫院。醫院做了簡單的治療後建議轉到榆城醫院,那里有很好的骨科大夫。趙磊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事,他於是用專車把孩子送往榆城。到醫院後,他聯系了最好的骨科大夫,請吃送禮辦住院手續,茂英像個家屬似的守在孩子身邊,看著他樓上樓下忙活。

七十(3)舊夢重圓

牛牛在榆城住了一個月,趙磊在醫院陪了十多天才回去。回去後沒過幾天又上來了。趙磊給孩子買了很多他喜歡的書,還有一台電腦,作為他生日的禮物。父子倆在病床前逐漸地建立起了感情,茂英心里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趙磊在招待所登記了房間,剛開始的時候是讓大媽和茂英住的,他一直在病房。孩子病情穩定後,大媽回去了,茂英看著瘦了一圈的趙磊,眼眶有一些濕潤。十幾年了,他對這個男人還是懷有深深的感情的,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拒絕其他男人走進自己的生活。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孩子小,怕他跟著受罪,後來茂英干脆就死了這條心,覺得一個人帶著孩子很好,省了許多麻煩。但是隨著趙磊的再次出現,她的心靈開始起了波瀾。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現在是鄉長,妻子在政府部門工作,有幸福美滿的家庭,自己算什么?她在用青春和生命做賭注,對他而言,不過是年輕時的一次沖動,那次沖動留下了不可抹去的印痕,牛牛來到了這個世界,成為她生命中的精神支柱,伴隨她走過了人生最絢麗的時光。

往事如風。

茂英不後悔,一點也不。

對於趙磊來說,事業的一帆風順使他曾經很驕傲,妻子漂亮能干,事業上也毫不遜色。但是婚後多年沒有孩子,婚姻漸漸蒙上一層y影。妻子的朋友很多,她們都勸她把這事情看淡,聽說在沿海城市很多年輕人婚後都不要孩子,組成所謂的丁克家庭。都什么時代了,如果還停留在婚姻就是生兒育女的思想上,未免太落後了。

趙磊說你們真是站著說話腰不疼。如果孩子無所謂的話,你們為什么每個人都要孩子?妻子說那你去找一個能給你生養的女人來吧,我給她讓位。趙磊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妻子說你還要什么意思?整天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咳聲嘆氣,我受不了啦!

這樣的冷戰愈演愈烈,兩個人下班後都不願意回家,婚姻的殿堂鳴起了「當當」的警鍾。後來,在朋友的幫助下,他們收養了一個女兒,情況才有所好轉。

多年來,茂英一直是一個人帶孩子,母親盡管經常幫她,但是許多屬於男人的事情都需要她出面,比如孩子上學,孩子生病,孩子在外面跟人淘氣,等等。現在,趙磊來了,孩子在醫院的一切他都打理得順順當當,交費買葯,外出買飯,茂英幾乎c不上手。牛牛對他也多了一些依賴,如果趙磊不在,他就會顯得很煩躁,雖然他還沒喊他一聲父親,但是內心里已經承認了。

牛牛出院後,需要休息幾個月,這意味著他將休學一學期。牛牛正在上初三,馬上面臨中考,如果休學,對他的影響很大。

趙磊說我給牛牛聯系了榆城第一中學,下學期就可以讓他到這里來上學了。

榆城市第一中學是市重點中學,每年的升學率很高,許多學生和家長都夢寐以求。

茂英說:「謝謝你,趙磊。」眸子里閃爍著少女般的清純,讓趙磊渾身為之一振。這種眼神是熟悉的,曾經的柔情蜜意雖然已經相隔了十五年,但是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清晰,一股熱浪悄悄地襲了過來,趙磊的眼神開始有些慌亂。

「——謝什么?牛牛是我們的孩子呀!我這樣做是應該的啊。要謝的應該是你,感謝你把孩子撫養這么大!」趙磊深情地看著她,茂英雖然身材有些發胖,眼角也有了皺紋,但是依稀可見當年的美麗。

那天晚上,兩個人在招待所終於失去了控制,重溫了當年的那一幕情景。

回到縣城後,兩人的來往頻繁起來。趙磊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激情,茂英也滿面紅光,小店的生意越做越火。漸漸地,她感覺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

趙磊妻子早就聽說趙磊在外面有個孩子的事情,跟他鬧過幾次,弄得滿城風雨。她聽說趙磊去了榆城,是給兒子看病去了。後來聽說他把孩子也轉到榆城,經常去茂英的店里,甚至幫她進貨,有人看見他們一起從賓館出來,這個男人已經不要臉了,簡直是恬不知恥!朋友鼓動她去把茂英的服裝店砸了,她沒有這樣做。這是潑婦的行為,她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不屑於此。她知道,趙磊對這個家已經越來越不留戀了,他的心已經給了那個女人,還有他的孩子。妻子是個聰明的女人,婚姻一旦沒有感情的基礎,死纏硬磨是沒有用的,那樣做只會讓別人恥笑你。

幾次火葯味十足的爭吵後,他們開始進入冷戰期。眼見得丈夫經常夜不歸宿,她開始冷靜地思考這個問題了。終於有一次跟朋友在飯店吃飯,朋友的眼神把她帶到另外一桌上,飯桌上丈夫正在同他的情人和兒子「一家」三口用餐,親親熱熱的樣子讓她無比憤怒,她當時就掀翻了那張桌子,狠狠地扇了趙磊一個耳光!

趙磊捂著臉,沒有還手。妻子哭叫著跑了出去。

第二天,妻子便堅決提出離婚,趙磊同意了。

離婚後茂英和趙磊便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孩子有了父親,大媽終於可以長出一口氣了。

七十(4)茂蓮之死

離婚後茂英和趙磊便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孩子有了父親,大媽終於可以長出一口氣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茂蓮卻在一次旅游的時候遭遇車禍,留下了尚未成年的兩個孩子和仕途正勁的丈夫,英年早逝,在北塬引起很大的震動。

大媽哭得死去活來。

村里的人都去送了花圈。茂蓮活著的時候給許多人都辦過事。曾經的風雲人物在北塬上無人不曉,盡管她已經離開了食堂,大家還沒忘記她。

茂生匆匆地趕了回去。

茂蓮女婿王傑看見茂生,當街就跪了下來,泣不成聲。這個在縣工商局當局長的姐夫平日里目空一切,很少跟他說話。雖是親黨家,茂蓮一家和茂生家很隔膜,茂生曾經在那里受過冷遇,因此很少來往。正月里王傑跟茂蓮來看大媽,很少到茂生家去,去了也是匆匆一轉就走。茂生到榆城工作後,茂蓮對他的態度有所好轉,她曾經給他寫過一封信。茂蓮沒上過學,完全靠自學認識一些字。字跡歪歪扭扭,卻明確地表達了她的意思。她要茂生好好努力,爭取干出名堂來,為家里人爭氣。沖著這封信,茂生對茂蓮的看法有所改變。畢竟,他們是一個爺爺乃乃呀!

茂生想扶起王傑,王傑象抽了筋骨的癩皮狗一樣癱在那里,哭得背過了氣。口口聲聲喊著:「——茂生啊,你說我可咋活呀!噢嗬嗬嗬嗬……」一群人邊喊著:「王局長節哀!」邊蜂擁而上,摻著他往家里走。

茂生心情很沉重,但是沒有眼淚。他很想讓自己眼睛濕潤,於是就想起自己的許多傷心事,眼淚還是沒有流下來。

第117節

茂蓮家的大門口堆滿了花圈,長長地排了二百多米。花圈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排場。銀色的電光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爭嬌斗艷。

屋里傳來大媽抑揚頓挫的哭聲:「——我的好好呀!茂蓮我娃呀!——好好咋就不長命哩哎……我咋不死呢?活著還有啥意思嘛……嗚嗚嗚……」

院里是茂蓮的靈堂,兩個孩子哭得鼻青臉腫,看見茂生來了,又放聲嚎了起來。

茂生看見父親、母親、茂強夫婦、茂華、茂雲都在那里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淚珠。母親看見茂生,大聲地啜泣起來。

茂生還是沒有流淚。

他似乎還是不能相信,那么風風火火、精明能干的一個女人,才四十出頭,咋說走就走了?

茂生來到靈堂的後面,揭開屍布,見茂蓮平靜地躺在那里,臉象一張白紙,沒有顏色,也沒有任何痛苦。

他突然想起岳母,岳母也是這樣平靜地躺著,就像睡著了一樣。

一股辛辣的味道直沖鼻根,茂生只覺得喉頭一陣緊縮,失聲喊了一句:「——茂蓮姐!」眼淚奪眶而出……

院里哭聲一片,此起彼伏。

新上任的副縣長來北塬考察,要求全鄉所有耕地一律栽種蘋果樹。一時果苗緊缺,引起許多外地果商的關注。

耕地全部栽樹後,以前麥浪滾滾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茂生也不用再回家收麥子了。以前的熱鬧景象成為記憶里的一道風景,永難再現。

誘人的麥香聞不到了,熱鬧的打麥場沒有了,全村人一下子都吃上商品糧,成「市民」了。新生代的小村民去關中平原,也像當年的知青一樣把麥苗當作韭菜了!——這在祖祖輩輩以農耕為生的黃泥村人看來,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是大家都默默地接受了。因為種糧和栽樹的帳很簡單,誰也會算:一畝麥田頂多能打兩擔多麥子,一擔麥子四百斤,每斤麥子交到糧站能賣兩角錢,折合人民幣一百六十元。一畝麥田需要向隊里交機動地錢七十元(人口地除外),耕種、打葯、施肥、除草、收割、脫粒等最少幾十元/畝,不算人工,一畝麥子賣出去甚至還要倒貼錢!

果樹就不同了。如果管理得當,風調雨順,豐產期的果樹每畝可產五千到一萬斤,每斤均價兩元錢,刨過各種費用,盡落四、五千元是沒問題的。這個帳還是很劃算的。

於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似乎一夜之間,北塬鄉就出現了很多農民大款,年收入在十幾萬元以上。村村都有人蓋起了兩、三層的小樓,雕梁畫柱,收拾的比城里人還好。

但是這種大款每個村子僅有幾戶,只是少數人富了起來,大多數村民還是較窮的。

曾經不名一文的農民突然有了幾十萬元,除了修樓還怎么花?錢成了他們頭疼的問題。

銀行機制改革後,許多鄉鎮信用社日子也不好過,每個人都有儲蓄任務,完不了就沒獎金,於是他們就拿著煙提著酒求助於那些農民朋友——曾經的黃世人成了楊白勞,世事發展得讓人完全難以預料了。

黃泥村的繁榮昌盛和茂強的辛勤努力是分不開的。這一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茂強的果園才剛剛掛果,每年連費用也包不住,但是不影響他成為省級勞模,黃泥村被評為省級文明小康村。

沒錢的日子不好過,有錢的日子也不安寧。

紅兵憑果園爆發後,在公路旁蓋起了兩層小樓,又花兩萬元從陝北買了個男孩,被罰了兩萬元,紅兵抱著孩子在村里洋洋得意,毫不在乎。

二胖在磚廠賺錢後就開始滿足了。由於經營不善,加之後來機磚競爭激烈,利潤菲薄,磚廠效益很不好。二胖於是整天沉迷於打麻將,半年時間輸了二十萬,把兩層小樓也抵給了人家。他果園的樹還小,秋娥於是又開始過上了苦日子,家里經常連面也買不回來。

紅星發財後,在縣城給自己買了套房子,包了個二奶,經常不回來。寶栓死了,沒人搭理這些事情,媳婦哭著鬧著,跑到縣城跟二奶打了一架,被紅星打了個半死,要跟她離婚。媳婦死也不離。

茂強依然經常不回家,媳婦已經習以為常,茂強在和不在都無所謂,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跟隨一幫年輕媳婦到處趕集,甚至去舞廳跳舞。家里有什么東西就轉到娘家去了,茂強回來要打就打,她該乍還乍——死豬不怕開水燙,你能把我怎么樣?

最頭疼的是一到農閑的時候大家就開始打麻將,賭博已成了一種風氣,男女老少都能上。

作為省級文明村的村主任,周茂強陷入了巨大的麻煩中。

七十一(1)骨髓移植

茂生帶著張家河的那個男人和他的幾個孩子來到榆城,血型化驗後其中兩個孩子跟貝貝的都一樣,很可能hla等基因也差不多,於是便准備帶那兩個孩子去北京。

男人要去,男人的婆姨也要去。他們說要去看看孩子。並希望茂生能買飛機票,讓他們快點到北京。

茂生說你們以為我是百萬富翁呀?我每月工資才幾百元,給你們的那一萬元都是從單位借的。

男人說你有單位可以借,我們想借也沒地方。

急匆匆的趕到醫院後,經血型測試,其中一個孩子的hla跟貝貝完全一樣,可以骨髓移植。醫生抽取了她的部分血y並貯存起來,以便她在捐贈骨髓時失血過多時使用。

醫院方面給貝貝進行了全面消毒,預處理一段時間後,才可以進行實質性的手術。

貝貝住進了嚴格消毒的層流病房,層流病房的費用非常昂貴,她將在里面先接受一個星期左右的化療,然後接受手術最核心的部分——骨髓移植手術。一般進行骨髓移植手術的病人,將在層流病房里呆上五十天左右,根據病人個體情況差異,時間長短有所不同。

男人讓茂生給他的孩子買營養品,說抽骨髓跟要命差不多,誰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婆姨提出給他們孩子買幾身衣服,茂生都答應了。

事到如今,不答應又能怎樣?

這期間,茂生在外面給他們登記了一間房子,一家人每天吃飯都要茂生給他們買。手術還未進行,男人又提出讓茂生帶他們在北京玩一玩,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來,好不容易來了,非常想去故宮和長城看看。

茂生斷然拒絕了。

茂生說孩子都成這樣了,你們乍還有心情去轉悠?——要去你們自己去,我沒時間陪!

蔣路找朋友用自己的房產證作抵押給茂生貸了一筆款,手術如期進行。

貝貝被推進去了,秀蘭在孩子的臉上親了一下,輕輕的說:「別怕,寶貝,一會就好了,爸爸媽媽都在外面等你哩!」孩子微笑著點點頭,很懂事的樣子。秀蘭的眼睛又濕潤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秀蘭感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茂生焦急地在那里來回走動,不時地到手術室的外面張望;兩個小時過去了,孩子還沒有出來,秀蘭的額頭上全是汗,無力地靠在茂生的懷里,感覺一陣陣眩暈。茂生說不會有事的,可能馬上就會出來了,不要著急,讓醫生慢慢來。嘴里這樣說,自己的胸口也悶得難受,恨不能即刻就沖了進去看看進展的情況。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終於看見有人出來了。茂生忙上前打問,醫生說手術進展很順利,孩子一會就可以出來了。

第118節

隨著手術室門的沉重聲音,貝貝出來了。孱弱的身體深陷在床里,床上空盪盪的,感覺象沒人似的。秀蘭喊了一聲「——貝貝!」便沖了上去,被醫生攔住了。

手術後的貝貝身上c滿了管子,樣子很虛弱。她緊緊地閉著雙眼,平靜得像是睡著了一樣。秀蘭坐在床前,眼淚成串地滴了下來。——可憐的孩子,才兩歲多呀,卻要經受這樣的磨難。如果老天可以置換,她真希望自己能夠代替孩子。茂生說你不要哭了,孩子不是好好的嘛!秀蘭說我是高興得哭哩!貝貝的血y被換掉了,浴火重生,感謝老天爺,我們的孩子有救了!

手術後秀蘭繼續呆在醫院觀察,茂生先回去了。

一個多月後,秀蘭帶著孩子也回來了。

七十一(2)撕心裂肺

誰能想到,回來後不到一個月,孩子又開始發燒,症狀跟以前一樣!

他們匆匆地趕到醫院。醫院檢查結果:病情復發。

秀蘭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白血病一旦復發,白血病細胞就會呈現出高度的耐葯性,想用一般的化療手段讓患者再次緩解就很難了。如果不能緩解,患者就面臨著死亡。如果還能再次緩解,就能再次進行移植!但是能再次緩解的患者不到10%。所以骨髓移植的總體成功率只有40%左右。

醫生說你們的移植手術失敗了。這種情況很正常。

病情復發後靠葯物已經不能控制,孩子整天處於昏迷狀態。茂生准備再去北京,醫生建議他們不要去了。

三天後,孩子在急救室停止了呼吸。

秀蘭哭得死去活來,幾個人都拉不起來。

孩子被送進了太平間,秀蘭不讓,哭喊著要把孩子奪過來。柳城明婆姨緊緊地抱著她,弄得渾身是汗。秀蘭狂喊了一聲貝貝的名字,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柳城明婆姨嚇得也哭了起來,大聲地喊著茂生。

黑暗中,秀蘭感覺自己輕輕地飄了起來,向一個無邊的空間墜了下去。空中漂浮著許多東西,有粉末,也有樹葉和花瓣。她看見了貝貝的米老鼠,奮力地往前移動,無奈身子怎么也不聽話,米老鼠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黑暗漸漸褪去,她眼前為之一亮,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那里鮮花盛開,芳草萋萋,母親挑著擔子正在給瓜秧澆水,父親扶著耕犁,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聲音:「——叭!」老牛隨即發出一聲長長的哞叫……小河邊,一些兒時的伙伴正在追逐著蝴蝶,草地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忽然,她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看見貝貝拿著一只花向她跑了過來,嘴里喊著「媽媽」……秀蘭忙應了一聲,伸開膀子想把她攬在懷里,眼前卻一陣發黑,一聲凄厲的吶喊讓她不寒而栗,定睛看時,原來孩子正在被一只惡狼撕咬,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秀蘭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腿上軟綿綿的,怎么用力也無法走動,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被狼叼走……這一幕她小時候在溝里曾看見過,那時野狼很多,一群孩子在溝里拾豬草,隔壁的小胖被狼叼走了,她的母親象祥林嫂一樣瘋了好長時間……

秀蘭拼盡全力想去追趕野狼,無奈腿不聽話,她氣得大聲喊叫,卻喊不出聲音!茂生也不知哪去了,眼前突然變成橙色一片:腳下的土是紅色的,干涸得象一千年沒有見雨;身邊有一顆枯死的樹根,呲牙咧嘴像個怪獸,根須象章魚的爪子向四周蔓延,上面掛滿了骷髏,骷髏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森森地透著一股y氣……秀蘭吸了一口涼氣,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地獄了,她突然覺得無所畏懼,坦然面對,因為這里有她的親人:母親、孩子。只是再也不能見到茂生了。想起茂生她突然覺得很心酸,自己對不住他呀!她把他的親骨r打掉了!茂生如果知道,該是多么的傷心呀!原想著只要自己會生,等貝貝病好了,他們就生一個,結果兩個孩子都沒保住,自己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了呀!秀蘭於是決定去見閻王,她要找他論理,憑什么別人的婚姻一帆風順,卻要讓她受這么多磨難?!是她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還是因為別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讓茂生再苦下去了,他已經受了夠多的苦了,該轉機了!她要讓閻王安排茂生再婚,生養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沒災沒病,這樣她才會心里安慰,含笑九泉……

一路上都是孤魂野鬼,風卷著沙粒硬硬地吹來,打得她臉頰生痛,睜不開眼。忽然感覺一股熱浪襲來,前面有一鍋滾沸的開水,一些人正在奮不顧身地往下跳,人在鍋里發出凄慘的尖叫,一瞬間便成了森森白骨……秀蘭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她輕輕一跳,居然躍了過去,一轉身,發現母親緊緊地跟在後面。母親笑眯眯地看著她。秀蘭喊了一聲:「媽媽!」便撲了上去,母親輕輕一閃,秀蘭撲了個空,回身看,母親又在她的身後……母親去世後她很少夢見,有一次半夜里看見母親依門而立,一手扶著腰,輕輕地錘著那里。秀蘭喊了一聲,母親就不見了……現在,她們算是一個世界上的人了,母親為什么不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