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絳血(2 / 2)

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楊用傘兵刀剝掉玉棺蓋子上的植物根莖,戴上手套,在棺蓋上掃了幾掃。那玉棺的頂上立刻露出不少精雕細刻的花紋,整整一層都刻著鴛鴦、鴻雁、狐、兔、獐、鹿、象等等象征吉祥與靈性的珍禽異獸,四個邊角還有形態各異作對稱排列的花草紋飾。

玉棺四周則是刻滿蓮瓣的底紋,裝點以菱形忍冬浮雕,每一邊中間都各有一只神態逼真的小鸚鵡,鸚鵡口中銜著一朵靈芝。

楊抬起頭來對我說:這些玉棺上的浮雕,造型祥和溫順,雖然神態稍顯呆滯,但是刀法工藝朴實明快,華美而不失深沉。這種具有高度藝術涵蓋力的表現形式,非常接近於秦漢時期古朴的風格,這應該就是獻王墓的陪陵,不會有錯。

胖子在旁急不可耐,搓著手掌說道:管他是什么王的,這玉石棺材既然叫咱們碰上了,便是咱們的造化。先倒開看看里面有什么明器沒有,現在天也亮了,也不怕里面發生什么屍變。

我攔住胖子說道:別性急,這口玉棺絕非尋找,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長到樹身里,而且這里邊這么多絳紅色的液體,跟鮮血並無兩樣,誰敢保證打開了就不會出事。

楊用傘兵刀的刀尖,沾了一點從玉棺中滲出來的暗紅色液體,放到鼻端一嗅,對我和胖子說道:沒有血腥味,倒是有股很濃的像中葯,我看玉棺本身,並無太過特別之處,里面紅色的積液可能是防腐的,怪就怪在棺生樹中

胖子說:這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可能是樹種子長在墓室下邊,樹越長越大,最後就把墳墓的夯土頂破,把里面的棺材頂了出來,所以這棺材就在樹里了。不是我說你們,什么腦子啊,屁大點事都想不明白,還好意思大老遠跑來倒斗。

我搖頭道:小胖說的這種可能性不大。我忽然想到,這口玉棺不像是俗品,也許里面裝斂的是位在道門的人。那些方外的術人,自認為不在五行之中,不必依照世人選陰宅的路子,自棺中有迎有送,若得重重關鎖,則氣盡聚於垣中。也許他是有意而為,這兩株夫妻老樹,就是這口玉棺的槨,而里面裝的是個巫師,或者修仙求道之人。咱們先前在樹身上發現的那個樹洞,我看極有可能就是這樹槨的明堂穴眼,是取天地精氣的金井。傳說獻王墓是一處世間獨一無二的水龍暈,與神仙洞府一般,那里咱們還沒親眼見到,如果真是如傳說中的一樣,這陪陵應該是主穴四周的幾個星位之一,所以也不可單以這老樹周邊的形勢論之。

楊覺得我的話比較有理:獻王崇尚巫邪之道,一心只想修仙,所以他身邊重臣多是術士一類,依此看來這陪陵中的是一口仙棺,但不知里面的主人是否已經成仙得道了,倘若世間真有仙人,這口玉棺現在應該是空的,里面的屍體仙解了才對。

胖子說道:老胡快下樹把家伙取上來,我把擋住另一邊的樹干砍了,咱們瞧瞧這棺材里有什么東西,是仙是妖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有值錢的明器,咱們先來它個開門紅。我早看獻王那老粽子也不是什么好鳥,拿那瞎子的話說,此乃不義之財,沒有不拿之理。

楊也點頭道:里面也許會發現一些與獻王墓有關的秘密,那些信息和線索對咱們會有不小的幫助。

我見他們都想開棺,就下樹把摸金校尉開棺用的探陰爪與陰陽鏡還有一些別的工具,都拿了上來。摸金的行規是天黑動手,雞鳴停手,此時天已大亮,按規矩明器是不能動了,不過開棺調查調查還是使得的,所以這時候便要用到陰陽鏡。

陰陽鏡是唐代中期傳下來的古物,是一塊磨損得比較嚴重的銅鏡,不是正圓形,而是鑄成三角形,象征天地人三才,正為陽,反為陰,背後鑄有四個篆字升官棺發財。使用的時候,用紅線繩懸吊在半空,正面對著陽光,背面的篆字對准棺口。

相傳此陰陽鏡專門用來開啟暴露在墳丘封土之外的棺槨。唐代盜墓之風最盛,有詩雲:骷髏半出地,白骨下縱橫。描述的就是唐代盜墓賊席卷過後,荒墳野地中的凄慘情景。在那一時期,職業盜墓賊最多,行事手段也是各有各法,最流行的倒斗方式,不是打盜洞進入地宮,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大鏟破墳,挖開封土,用繩索把棺槨從地宮中拖拽出來,在外邊開棺,盡取墓中主人的全部服飾,隨後便棄屍骨於荒郊野外。陰陽鏡就是那個時代的盜墓賊使用的一件必備工具,並不是摸金校尉的獨門傳統用具。

這面陰陽鏡是了塵長老的遺物,我們只知道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需要白天開棺,可以拿陰陽鏡照住棺口,以免有不干凈的陰晦之氣沖了活人身上的三昧真火,回去走背字。

今天我們要在白天做事,所以拿來使用,管不管用姑且一試。然而把陰陽鏡掛好,准備用探陰爪啟棺材釘的時候,才發現這口玉棺沒有棺材釘,而是抽匣式,作為棺蓋的那層玉板,兩側有極嚴密的插槽。

於是我們找到棺口,准備把玉蓋從棺材里抽出來。我和胖子剛要動手,卻發現此刻陽光照在晶瑩的玉棺上,里面映出一個高大的人體陰影。這陰影極重極黑,有頭和兩肩,肩膀以下的陰影非常寬大,好像棺中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但是從形狀上不好判斷究竟是些什么,有可能是玉棺中陪葬的器物之類。

我心想這里面既然有屍首,看來這死者沒能成仙,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它變成僵屍。不料此時突然飄來一大塊厚重的黑雲,遮住了日光,四周的光線立刻暗了下來,天空中響起了炸雷。我們被那突如其來的雷聲所吸引,都抬頭望了望天空,我咒罵道:鬼地方,干打雷,不下雨。我心中暗想可別讓雷把這老樹給劈了,那樣我們就跟著一起煳了,不行就找個地方先躲躲,等雷住了再做事。

忽聽楊在玉棺對面說:你們來看看這里,這棺下壓著只死人的手,我想那信號,可能是從這發出來的,而不是玉棺中滲出的液體。

我剛想轉過去觀看,卻發現此時已經黑得看不清人了。我們誰也沒想到,這天色說變就變,而且變得這么快,瞬時之間,天黑得就像是鍋底,炸雷一個響賽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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