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後殿(2 / 2)

我對楊和胖子說:鬼才知道這是做什么用的,如果是用來烹煮人牛羊做祭的祭器,那應該是用釜而非鼎,再說這恐怕根本就不是瓮鼎之類的東西,鼎又怎么會有六足

三人各執一詞,都無法說服對方,便准備要看個究竟。我從胖子的背包里,取出開棺用的探陰爪,刮開封著鼎口的火漆,見那層漆上有個押印,圖案是一個被鎖鏈穿過琵琶骨的罪犯,既然有押印就說明從來沒開啟過。

刮凈火漆之後,用探陰爪頂上的寸針一試,鼎口再也沒有什么連接阻礙的地方了,便招呼胖子過來幫手,二人捉住銅環,兩膀剛一出力,便聽死氣沉沉的宮殿深處,傳來一陣咯咯咯嘿嘿嘿的笑聲。聽那聲音是個女人,但是她又奸又冷的笑聲,絕對不懷好意,笑聲如冰似霜,仿佛可以凍結人心。

寂靜無人的宮殿中,怎么會有女人的笑聲我們手中的三支狼眼光柱立刻射向那個角落,冰冷的笑聲隨即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個空曠牆角,什么也沒有。

三人極為震驚,一時無言,就連楊的額頭上也見了汗珠,隔了一會兒才問道:剛剛那是什么聲音

我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想到這里,便伸手將裝有黑驢蹄子、糯米等物的攜行袋搭扣撥開。

這時胖子也開始顯得緊張了,因為我們從陝西石碑店找來的算命瞎子,沒事就跟我們吹他當年倒斗的英雄事跡,我們雖然不怎么拿瞎子的話當真,但卻有幾句話至今記得一清二楚。據瞎子說那是幾句曾被盜墓賊奉為金科玉律的言語:發丘印,摸金符,護身不護鬼吹燈;窨子棺,青銅槨,八字不硬勿近前;豎葬坑,匣子墳,搬山卸嶺繞著走;赤衣凶,笑面屍,鬼笑莫如聽鬼哭。

後來我曾問過楊,這幾句話倒不是瞎子自己攢的,果然是舊時流傳,說的是若干種比僵屍更可怕的東西。最後說倒斗摸金遇到死屍穿大紅沒雜色的喪服,或是死人臉上帶笑,都是大凶之兆,命不夠硬的就難重見天日了。鬼哭在很多地方都有,有人會把狼嚎誤當作鬼哭,那倒也無妨,最怕的就是在墳地里聽見厲鬼的笑聲,只有厲鬼才會發笑。

不過我們事先做了思想准備,古時摸金校尉們管在古墓里遇到這些不吉的東西,叫作遇著黑星。黑星在相術中又叫鬼星,凡人一遇黑星,肩頭三昧真火立滅,猶如在萬丈深淵之上走獨木橋,小命難以保全。

而我們三人都准備周全,縱有厲鬼也能與之周旋幾個回合,於是定了定神,暫時不去理會那口黑色的銅鼎,各持器械,分三路向那剛剛發出笑聲的角落包抄過去。

殿中碑牆林立,圍了一圈又一圈,若是在這里捉迷藏倒是合適,不過想看清楚十幾米外的事物,便遮遮掩掩。視線中除了空落的牆角、地面的石板,此外一無所有,宮殿中又變得一片死寂,若不是那陰冷的笑聲猶在耳邊,不免會以為是聽錯了。

楊問我:老胡,你不常跟我吹你倒過許多斗嗎實踐方面我可不如你的經驗豐富,在古墓中遇到厲鬼,依你來看該如何應對

我現在也是六神無主,心想這美國妮子想將我一軍,便對楊說:我們以前遇到這種不知如何著手的情況,都是放手發動當地群眾,變不利因素為有利因素,人民群眾的創造性是無窮的,他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

胖子不解,也問我道:胡司令,在這荒墳野嶺中只有咱們三個活人,上哪找人民群眾去

我對胖子說: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的政治面貌不就是群眾嗎我現在派你搜索這天宮的後殿,想盡一切辦法,將那背後的笑聲查明,不管是厲鬼也好,還是有鬧春的野貓也罷,都交給你來收拾。我接著去查那銅鼎里的名堂,讓楊參謀長居中策應,兩邊都別耽誤了。也許這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想把咱們的注意力從銅鼎上分散開。

胖子一點都不傻,忙說:不如咱倆換換,我出力氣去搬那鼎蓋。老胡你還不知道我嗎,咱哥們兒就是有這兩膀子肉,對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卻是向來缺少創造力

胖子緊著謙讓,我不予理睬,轉身想回去搬那銅鼎的蓋子,剛一轉身,忽聽我身後的牆角中,又發出一陣令人毛骨起栗的冷笑,三人嚇得都急忙向後退開一步。我背後倚住一塊石碑,忙拍亮了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一手端著m1a1,一手隨時准備掏攜行袋中僻邪的器物。

冰冷的奸笑稍縱即逝,牆角中又哪有什么東西這里已是最後一進殿堂,更不會有什么密室暗道之類的插閣。我壯著膽子過去,用腳跺了跺地上的石磚,絲毫沒有活動的跡象,真是他娘的見鬼了,這後宮中難道是獻王的婆娘陰魂不散她又究竟想做什么

楊與胖子站在我身後,也是心驚膽顫。這宮殿的殿堂雖大,卻只有一個出口,而非四通八達,畢竟這是明樓寶頂,而非真正的宮殿,說白了就是個樣子貨,在外邊看一重接一重,層層疊疊似是千門萬戶,其實里面的構造很簡單,只不過就是個祭祀的所在。

就是這么有限的一塊地方,笑聲是從哪發出來的呢越是看不見,心中越是沒底,反不如與那巨蟒、食人魚搏斗,雖然命懸一線,卻也落得打個痛快,現在的局面雖然平靜,卻不免使人焦躁不安,不停地在想:神仙穴里怎么會有厲鬼不過也許只有這種陰陽不明的區域,才會有厲鬼也說不定。

我干脆踩在胖子肩膀上,攀到了離牆角最近的一塊石碑頂上,想居高臨下找尋,剛剛騎到碑頂,還沒來得及向下張望,就發覺頭上有片紅光晃動。我立刻抬頭用戰術射燈照去,只見我頭頂的斜上方一個長袍大袖的紅衣女子,晃晃悠悠悄無聲息地懸在殿堂穹頂之上。殿頂黑暗無光,我只看見她的下半身,上面都隱在暗處,不知是用繩吊住脖子,還是怎樣吊的。我們剛才只注意牆角的地面,卻始終沒想到看房頂。

我這冷不丁一看,難免心中大駭,若非雙腿在石碑頂上夾得牢固,就得一腦袋從石碑上倒栽下去,趕緊趴在石碑頂端,雙手緊緊抱住石碑。好在我這輩子也算是經過大事的,心理素質還算穩定,換了胖子在這,非嚇得他直接栽下去不可。

胖子和楊仰著頭看我在上面行動,自然也見到了高處的紅衣女人,不過位置比我低,看得更是模糊,縱然如此也不由得面上失色,又替我擔心,不停地催我先從石碑頂上下去。

我並沒有立刻跳下,反倒是抬頭去看頂上的情況,剛看一眼,便又出了一身冷汗。只見得那紅色大袍里面沒有腳,衣服里空空盪盪的,緊緊貼著殿堂高處的牆角,好像僅是件空衣服懸在半空,屍體到哪去了

鮮紅的女人衣服款式與我所知古時女子的服裝迥然不同,不似漢服,大概是滇國女人死的時候穿的斂服。這身血紅色的衣服,靜靜地一動不動,那詭異的笑聲,也不再發出。

我對石碑下的胖子和楊把情況簡要地說了。楊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也爬上了石碑頂端,坐在我前面看了這懸在半空的凶服說道:這衣服很古怪,工藝也很復雜,像是少數民族中的閃婆、鬼婆,或是夷人之中大巫一類的人穿的是件巫袍。

我問楊道:這么說不是死屍穿的凶服了但那笑聲是從這衣服里發出來的嗎

楊對我說:還不好確定,再看看清楚,上邊太黑了,你用狼眼試一下。

我又拿出射程更遠的狼眼手電筒,一推底部的開關,一道橘黃色的光柱,立刻照了上去,這一來方才看清紅色凶服上半身的情況。

上面不是空的,高高豎起的領口處有東西,我一看之下不禁驚呼:是顆人頭不過也許這女屍是有上半身的,但是其余的部位都隱在紅色袍服之中,衣服寬大,瞧不出里面是鼓是癟,只有肩上的頭臉看得清楚。

那女屍似乎是察覺到了我們在用狼眼手電筒照她的臉,竟然把頭微微晃動,對著我們轉了過來。她臉上畫著濃妝,口中發出一陣尖厲的冷笑:咯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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