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部分(2 / 2)

桑拿小姐 未知 6242 字 2021-01-19

姚綱瞪著惺松的雙眼望著阿華,阿華也在半羞半笑地看著他。姚綱有些想沖上去抱住她,但他想起幾個月前阿華在這里洗過澡後,他上去抱她,阿華嫌他臟不讓他親吻,要他先去沖涼。姚綱知道自己今天可能真的是很臟很臟了,他已在醫院里熬了一天一夜,兩天沒洗過澡,身上粘乎乎的像剛從漿糊桶里爬出來。姚綱站起身沖阿華一笑,趕緊自覺地跑到衛生間里沖涼去了。

噴頭里溫熱的水澆在身上,使本來就迷迷糊糊的姚綱更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照這樣沖洗下去,他很可能要對不起阿華了。姚綱將熱水籠頭完全關死,只讓噴頭中流出冰涼的冷水,他想借助冷水的刺激來驅逐倦意,提起精神。可平日里澆在背上幾滴便令人打寒戰的冷水,今天卻不那么冷了,它們對姚綱近乎麻木的身體幾乎沒有什么刺激的作用,沖了半天,他也沒能提起來多少精神,倒是渾身的筋骨跌傷扭損似地陣痛起來。

姚綱裹著條浴巾有氣無力地走回睡房去換衣服,卻見睡房里燈火闌珊,若明若暗,阿華蓋著一條又輕又軟的絲綿被已安靜地仰卧在大床的正中間,雙目緊閉,呼吸均勻,其樣子像是已經安然入睡。床頭燈淡紅色的光線均勻地灑在阿華的臉上,把阿華俏麗的臉蛋兒塗染得如紅雲遮掩的明月,給人一種若夢若幻的感覺。姚綱不知道阿華是在佯睡,還是確實已經睡著了,俯下身來看了她一會兒便順著床邊躺了下來,輕輕拉過被子的一角蓋在自己的腹上。自從離開羅筱素到南方以來,他的床上還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女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覺。

姚綱由阿華想到了筱素,由筱素想到了純子。除筱素之外,純子是唯一同他做過愛的女人,但純子卻已在幾個小時之前永遠告別了人世。純子死得真是可憐,死時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甚至直到現在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死去的信息。其情其景,誰看到了都會為之慨嘆,都會永世難忘。

純子的病情是突然惡化的,當她昏倒在大街上被巡警送到附近的醫院時,誰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後來大夫在她的手袋里找到了姚綱的一張名片,打電話通知了姚綱,姚綱又同何彬一起把純子送回了她原來就診的那家醫院,那里有純子的病歷和熟悉她病情的大夫,醫療條件和水平也是本市最好的。由於何彬的關系,純子還能有一間獨立的病房。

在生命的最後幾日,純子已經滴水不進,完全靠醫療手段輸送營養來維持生命,並且常常處於昏迷狀態。姚綱與何彬輪流看護著她,開始時只是在白天,最後夜晚也離不開人了,因為大夫說憑現在的醫療水平,對純子確已回天無術,這幾日該是她生命的最後時刻了。大夫叮囑家人准備後事,可來往了這么長時間,大夫和護士竟然都沒有弄清純子身邊的這兩個男人哪個是純子的「家屬」,或者是她什么關系的「家屬」。大夫猜測何彬是純子的丈夫,或者是他的表哥,而那個機靈的小護士卻料定姚綱是純子的老公或情人,說她從純子醒來時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來。姚綱只是淡淡一笑,不作否定或肯定的表示,但凡應由純子家屬來做的事,他都一一做了安排。

姚綱與何彬商議如何通知純子的父母來與純子見上最後一面。但純子不同意,說她不願意讓父母見到她這個樣子,父母也不想見到她這個女兒,還是等她病好了再回老家去看望他們吧。純子不給地址,二人一時也沒辦法同她的家人聯系上。

純子死去的那天,本應是何彬來換已經一夜未曾合過眼的姚綱的,但何彬偏偏有緊急任務脫不開身,姚綱便一直堅持了下來。到傍晚時分,一直昏睡的純子突然醒了過來,兩只黃鈴似的大眼睛里有了些許光澤,蠟紙似的臉蛋兒也浮起了淡淡的紅暈。純子望著姚綱笑了,竟笑得還是那么甜蜜,那么幸福。純子說她夢見自己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那里十分優美、溫暖和舒適,她真想呆在那里不回來了。可那里沒有生命,一個人也沒有,太寂寞了。這個世界上雖有壞人令人憎惡,可也有好人使人留戀,所以她還是回來了。

純子讓姚綱把手袋遞給她,又讓姚綱扶她坐起來,然後便撒嬌似地靠在姚綱的懷里不肯再讓他離開。純子從她的手袋里翻出來一本小相冊,那里面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個兩三歲的小女孩,一對美麗的大眼睛與純子像極了,純子說那是她女兒三年前的照片,現在孩子長成什么樣子她都不知道了。姚綱在此之前從來不知道純子還有一個女兒,何彬或許也不知道吧。還有一張便是純子自己了。

純子把自己的那張照片拍出來放到姚綱的手上,仰著臉問他:「喜歡嗎?」

「喜歡。」姚綱隨口答道。

「喜歡什么?是喜歡照片還是喜歡照片上的人?」純子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竟還是那么調皮。

「那……那不是都一樣嗎?」姚綱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為好。

「等我病好了,嫁給你好好過日子,好嗎?你會娶我嗎?」

「會。」

「騙人!」純子伸出手在姚綱的臉上刮了一下,「男人都是些盡說好話總干壞事的家伙。」純子笑著說話,話未說完笑容卻已淹沒在愁雲里面,嘆了口氣便感傷起來,「如果是十年前——就算是五年前吧,你說這話我一定相信。我倒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那時那么多男人盯著我,我覺得自己就像是百萬富翁去農貿市場買西瓜,隨便挑哪個,自己的本錢都有富余。可現在不行了,好人中不會有人要我了。」

「純子,不要胡思亂想了。安心養好身體要緊。」姚綱見純子講得傷心,只得說些虛假的話來安慰她。

「我的病好不了了。我有預感,覺得自己活不過今夜了。」

「純子,看你胡說些什么!」

「我沒有胡說呀!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知道自己活不太久了。」

「純子!……」

純子的話使姚綱為之震驚。純子一直那么樂觀,他與何彬一直都以為純子並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此時聽了純子的話,姚綱真的是什么話也沒得說了。他怔怔地望著純子,幾乎就要流出眼淚來了。

純子頭枕在姚綱的懷里,也在靜靜地望著姚綱。看著姚綱傷感的樣子,純子卻似乎感到了一絲安慰,臉上重又現出了笑容。她給姚綱講起了她的身世,講起了她的女兒。純子說她這一生也許不該結婚,更不該生孩子。可孩子生出來後,這骨r之情就永遠也割不斷了。離家的這些年,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自己的女兒,那種心情是沒做過母親的人所無法理解的。正是由於對女兒的思念,使她在最困難的時候也能夠堅強地生活過來;但同時也是這種思念的痛苦,使她常常不能平靜地生活下去,而要尋找激烈的刺激來暫時擺脫感情上的折磨。

「我死了以後,你要是有機會去我們家鄉那里出差,就順便去看看我的女兒。」

「好吧,我一定去。」姚綱點點頭。

「你把我的那張照片交給她,告訴她那就是她的媽媽。她一定早就忘記了媽媽的模樣,身邊也一定沒有媽媽的照片。可是,你不要告訴她我是怎么死的,不要讓她知道我是怎么生活的。我不希望我的女兒看不起我。」純子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呼吸顯得有些困難了。

第32章午夜情末了

「我真後悔!我不該走這條路!可不知怎么就糊里糊塗地走過來了!」純子已有些遲滯的目光露出痛苦的哀傷的神色,似乎有淚要流,但終於沒能流淌出來,「你說,她將來不會走我這條路吧?」

「不會。等到她們那個時候,社會一定進步多了。」

「是嗎?我真希望她……們,再不會走這條路了……」純子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了。她躺在姚綱的懷里,安詳地閉上眼睛,然後便再也沒有睜開了……

姚綱想到這里,不禁深深嘆了口氣,卻幾乎忘記了阿華就睡在他的身邊。

阿華其實並沒有睡著,她脫光了身子躲在被窩里,故意裝睡,等著姚綱來掀她的被子。等了好一會兒,姚綱那里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她以為姚綱睡著了,心里又氣又急。姚綱的嘆息聲把阿華嚇了一跳,她不知道姚綱為什么傷心,但她隨即又為姚綱沒有睡著而興奮起來。如果姚綱睡了,她還真不知道該不該把他搞醒!不搞醒他吧,今晚的機會錯過去,以後怕是再沒有機會躺在他的懷里了;搞醒他吧,可又太難為情了!

阿華裝成夢里翻身的樣子,側轉過來把半邊身子壓在了姚綱的身上,又把姚綱嚇了一跳。姚綱側過臉來看了看阿華,見阿華雖閉著眼睛,但卻把頭半埋在自己的胸前偷笑,他知道阿華是在裝睡,便伸出胳膊把她攬在了自己懷里。阿華的身子熱乎乎、滑溜溜、軟綿綿的,抱在懷里使人感到特別舒服。姚綱覺得阿華是那么嬌小可愛,或許一用力就會把她抱碎的;可他越怕用力就越想用力,恨不得用盡平生的力氣把她抱緊,直到把她嵌進自己的r里,鑲在自己的心中。他感覺到阿華的身子在抖,抖得越來越厲害。阿華的喉嚨里發出「哦,哦」的聲響,那聲響像有神奇的魔力,把人撩撥得情緒亢奮,忘乎所以。

但姚綱終於沒能亢奮起來,他剛剛用力把阿華抱緊,便感到腦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陣發黑,似乎渾身的血y全都涌到了頭頂上,手臂也漸漸松弛下來。他知道,身體和精神的過度疲勞已使他失去了沖動的能量。姚綱無力地平躺在床上,閉上眼微微喘息著,想使自己平靜下來,以便恢復一些體力。

阿華對姚綱無力的身體和低落的情緒也已有所感覺,但她仍有些不甘心,便把手伸到姚綱的下身去撫摸,但她在那里揉搓了半天,手里抓到的東西依然是軟綿綿的。

「你怎么了?還在為純子傷心嗎?」

「不,可能只是太疲勞了。我差不多有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了。」

「那你快睡吧。我幫你按摩。」

「不必了,你也休息吧。明天我們……不去上班了……」

阿華側卧著身體,用手指在姚綱的額頭上輕輕按揉著,沒按幾下便感覺姚綱已經沉睡過去。她停住手,坐起來看了姚綱一會兒。覺得自己一點兒睡意也沒有,便穿上睡袍輕輕走了出來。

阿華走進姚綱的書房,打開燈,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本雜志翻看,卻發現書下壓著一個漂亮的筆記本和幾頁稿紙,稿紙上有姚綱寫的一首題為《秋葉》的小詩,似乎正要往筆記本上謄寫:一枚落葉,在眼前飄揚帶著秋日的微黃帶著山野的馨香帶著白雲的寄托帶著藍天的遐想帶給我,火一般的熱望以及那,水一般的憂傷……

我分明看到,你那風雨濯蝕的脊梁凝結著多少春天的幻想我分明聽到,你那心底無聲的嘆息傳遞著多少夏日的眷戀和那,無情歲月的迷惘我想把你仔細地收藏不讓你,落在地上埋入冬日的冰霜我要把你夾進書的扉頁放在空曠的桌上伴著我,送走夜的孤寂迎來窗外溫馨的曙光我想把你永遠地珍藏不讓你,四處飄盪卷入大海的波浪我要把你夾進愛的深處放入熾熱的心房伴著我,走到夢的盡頭擁抱人生永恆的期望我多想呵,追上你的腳步敞開我赤誠的胸膛讓你永遠停留在一個安寧而溫暖的海港但你仍在飄去,飄去在風中和暮色下,向著神秘而寒冷的遠方……

阿華小心翼翼地把詩箋疊好,放進自己的手袋里,然後又在筆記本上寫了兩行字,眼淚卻撲簌簌滾落出來……

第33章「平安夜」

姚綱覺得那些火焰幾乎是靜止的,只是略微有些閃爍,很像是由無數只彩燈組成的光環,那光環旋繞的樓宇,像矗立在大酒店門前草坪上的一株聖誕樹,在這歡樂祥和的「平安夜」,正默默地向人們祝福平安……

姚綱在睡夢中似聽到有電話鈴響,但他怎么也睜不開眼睛,直到那鈴聲頑強地響了很久,姚綱才爬起床來,揉著惺松的眼睛,像醉漢一樣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里接電話。電話是公司辦公室的王主任打來的。

「姚總嗎?今天下午吳律師到公司來了,說我們的官司敗訴了,問我們要不要上訴到最高法院,沒找到你她就離開了。可剛才吳律師又給我打電話來,說無論如何今天要給她個肯定的答復,因為明天上午她要去北京辦事,如果我們決定上訴她就在那邊找個名律師協助,否則可能就來不及准備上訴材料了。」

「法院是怎么判決的?」

「判決我們輸了。」

「我知道輸了。怎么個輸法?都哪些方面輸了?輸到什么程度?」

「這個……判決書我還沒來得及看,放在您的寫字台上了。對了,今天還收到您的一包特快郵件,從美國來的,也放在您的房間里。是不是馬上給您送到家里去呢?」

「不用了,我馬上過去處理。另外立刻告訴吳律師,我們要上訴。」

姚綱放下電話,用力伸了個懶腰,猛然發現窗外漆黑一片,室內還亮著電燈。

怎么還是夜里呢?他忽然想起來,阿華昨天夜里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嗎?姚綱趕緊跑回睡房,睡房里還亮著那盞紅光慘淡的床頭燈,可床上並沒有阿華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難道是自己做了一場夢,阿華實際上根本沒有來過?還是自己已經睡了一整天,現在已是第二天夜晚了?可客廳里的燈是誰打開的呢?是自己睡覺前忘記關了,還是自己剛才親手打開的卻轉眼便忘記了?

姚綱走出睡房,卻又發現各個房間全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每一處都打掃得干干凈凈,所有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完全沒有了往日那種雜亂無章的感覺。姚綱打開電冰箱,見里面放滿了新鮮的蔬菜、水果和j蛋,冷凍箱里新添了一袋瘦r、兩條魚和一只處理得干干凈凈的rj。姚綱走進廚房,看到煤氣灶上有一鍋蒸熟的米飯,飯早已涼了,卻仍在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灶台旁擺放著兩盤切好的蔬菜,只等著下鍋烹炒了……

姚綱看著看著,鼻子一酸,眼淚順著兩頰滾落下來,掉在地板上竟發出了「噼啪」的聲響。他撥打阿華的傳呼機,等了一會兒沒接到回復。他再次撥通傳呼台,報上了自己的手提電話號碼,然後穿好衣服,拿著手機匆匆走出家門。他要先去公司處理一下那些緊急事項,然後便去尋找阿華。他覺得自己一刻也不能沒有她了,他要讓她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一天也不再分離了。

姚綱才邁出家門卻又返了回來,匆匆跑到書房里去取自己的筆記本,那上面記載有這個案件的進程和一些重要事項。他發現筆記本里的詩稿沒有了,卻留下了兩行阿華的筆跡。他猜想詩稿一定是被阿華拿走了,而她自己也想留下一首小詩,但不知怎么只寫了兩句就不寫了。姚綱顧不得細想,拿起筆記本匆匆跑出家門,疾步向公司趕去。

街上行人如水,路旁燈火輝煌。沿途的幾家賓館張燈結彩,大堂前的聖誕樹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有一家富麗堂皇的大酒店門前還站著一位頭戴紅帽身穿紅衣的聖誕老人,笑容可掬地迎送著進出的賓客。顯然,聖誕老人是由人裝扮的,雪白的假胡須遮住了他的大半個面孔,匆匆行人沒人能夠看到他的真實面目。幾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跑過來圍著聖誕老人嬉鬧,老人從他身後的寶囊里掏出來一把糖果撒給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於是她們邊搶糖果邊發出一串串銀鈴般歡快的笑聲。

姚綱這才意識到,原來今晚已是平安夜,明天就是聖誕節了。

姚綱趕到公司後,整層樓黑dd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他掏出鑰匙打開自己的辦公室,又在牆壁上摸索著找到開關,開亮室內的日光燈。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馬小姐那張空盪盪的辦公桌和滿屋子悄無聲息的辦公設備。過去馬小姐在這里時,這些設備都像有生命一樣,總在歡快而有序地運轉,而現在它們一個個都在沉睡,似乎永遠也不會再醒來了。就連那台隔幾分鍾就要吱吱呀呀地忙著收發文件的傳真機,此時也像斷了電一樣安靜地卧在那里,它背上那厚厚的一摞顯然還從來沒有人翻看過的收件,似乎已壓得它窒息而亡,從此再不會為人賣命了。

姚綱心里酸酸的,幾乎不忍再看下去,趕緊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他的寫字台上也已堆滿了文件,有下屬送來要他審批的業務文件,有國外客商的來函來電,有各地友人寄來的成堆的聖誕卡。還有一些不知是私是公的函件,因是直接寄給他的便沒有被人拆閱過。這些暫時都顧不上看了,他首先要了解的是法院對那個幾千萬元標的的案件到底是如何判決的。姚綱剛剛伸手拿起那份大紅信頭的判決書,卻被判決書下面壓著的一份特快郵件吸引住了。啊呀,那不是羅筱素的筆跡嗎!

姚綱甩手把判決書丟在一邊,趕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