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韋宗澤點點頭:你知道就好

葛離兩眼盯著前方,驀然嘆出口氣,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哎,當年,當年。

當年的葛離和許為靜兩個人是一筆糊塗賬。

初中開始談戀愛,很短暫就分開了。許為靜自從打開了戀愛這個潘多拉的盒子,就一發不可收拾徜徉在愛情的大道上。她曾經說過最後悔交往過的人就是葛離。葛離也公然罵過許為靜命中生得賤。

然而他們都是對方的初戀,他們共同享有一個秘密,就是篆刻在自己心中的對方最真實的形象。他們都很快從少時的激情中清醒,並且迅速判斷出對方不會是自 己的夢鄉。可他們又忍不住關注著對方,在葛離低落的時期,許為靜正跟新的男友花前月下,半夜里卻還會接他的電話,罵罵咧咧一通過後,葛離倒振作起來。反 之,許為靜每有情感創傷,總在茫茫人海中想到葛離。

在許為靜還沒跟傅劍玲把關系淡薄前,傅劍玲也曾一口咬定她和葛離就是相愛的,只不過這份愛太稀薄。許為靜也常被薛澀琪罵做,見一個愛一個,入幕之賓無數,下作到連朋友的對象也不放過。薛澀琪罵她罵得最狠最坦率,最所以薛澀琪最喜歡看到許為靜慘敗。

許為靜自覺在人生道路上一往無前,卻真真有慘敗的感覺,只不過,不是敗給薛澀琪或者傅劍玲,不是敗給任何人,而是敗給光陰。

半夜里,許為靜輾轉難眠,月光下,伏貼在牆上的樹影婆娑搖擺,她果不其然接到了葛離的電話。葛離笑問她睡了沒許為靜說,睡了,但是睡不著。葛離說, 我就知道。許為靜便在床上翻了個身,終於還是問他:你呢在哪兒葛離卻淡然回道:我在家呢。許為靜倒笑起來了:哎,你也學熟了啊。我還以為你這會兒該在 我家樓下呢

葛離說:人總要長進不是

這天晚上,傅劍玲家也發生了件壞事,下班的時候傅劍玲接到杜小言班主任的電話,說這孩子在班上調戲女同學,還跟男同學發生糾紛。班主任顯然很生氣,絲毫不給傅劍玲余地,便叫她把孩子帶回去,好好管教三天再送到學校來,若是以後屢教不改,就不用再去了。

傅劍玲頭乍呼呼地疼,坐在小區的花園里等杜小言回來。杜小言回來時,還笑嘻嘻地,跟著一個大點的男孩在一起,手里擒著根煙。那大男孩也是她們小區的,傅劍玲認得,一樣是個浪盪小混蛋。

好在杜小言看到傅劍玲,還知道趕緊把煙丟掉,盡管面上並沒有告饒的意思。

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了。傅劍玲沉沉說。

杜小言站在一邊,讓那大男孩快走,男孩笑嘻嘻地,上下打量傅劍玲幾眼才離開。杜小言方才說:班主任從來沒把我當她的學生。

傅劍玲恨鐵不成鋼,便咬牙切齒道:她不把你當她的學生,你就不學習了不念書了你就要搗亂了這是什么歪理你是不是想回你爹媽那去。

杜小言一聽,仿佛藏起來的貓尾巴被踩到,馬上憤怒起來,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我住在你家里,你就以為我得求著你嗎還不是你自己願意的。裝什么好人,活該。

傅劍玲給他氣得要命,不知怎么手一揚就打過去,打到他肩膀上,他便往後踉蹌了幾步。緊接著,傅劍玲還來不及道歉,杜小言嘩啦扔下手里的書包,居然向她 撲過來,雖則小小的個子,卻握緊拳頭,一拳麻利地打在她臉上,傅劍玲甚至還沒意識到他們這是什么狀態,兩人便在花園里扭打在一起。

直到小區的管理員經過,才把他們拉開。管理員嚇了一跳,第一次看到住在這兒好幾年的傅小姐跟人打架,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你們你們做什么打 架他說。又看看傅劍玲,她的臉上已有淤青顯露出來,頭發也亂糟糟的,衣服都扯開了,脖子上還有抓痕。你沒事吧。傅小姐。

傅劍玲喘著氣,人已經冷靜下來,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

管理員又問杜小言:你這孩子,怎么出手打你姐姐呢

杜小言倒沒什么明顯的傷,他默默拾起書包,見傅劍玲被自己打得如此難堪,心里十分後悔,眼淚逼到心尖上,卻還賭氣地別過頭,她不是我姐姐。

傅劍玲累極了,也不似往常那樣當做沒聽到他說的話,幽幽嘆口氣,說:我也沒那個福氣。

話音剛落,杜小言的眼淚奪眶而出。

往日里,傅劍玲跟杜雅一起放學,徜徉在梧桐大道上,常常聽到江水滔滔,船笛嗚嗚鳴叫,她們便爬上江堤,趴在欄桿上放風遙望。

杜雅會說:我要是能飛,就每天都在天上飛。

傅劍玲說:要是打雷下雨怎么辦

杜雅說:那就飛到你家去。

傅劍玲問:你不回自己的家嗎

杜雅說:不回去,我的爸爸媽媽不喜歡我。

傅劍玲問:為什么不喜歡你你這么好,又溫柔,又體貼。

杜雅說:因為我是個丫頭騙子。

傅劍玲想了會兒,問:那你討厭你的弟弟嗎你嫉妒他嗎

然後,那個答案,一次一次從傅劍玲的心中溜走了。

它化成一個面具,回到杜雅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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