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傅劍玲便朝他一笑,嗯,好的。

太棒了。韋宗澤心里暗暗想。

期末考試前的兩個禮拜,葛離剛跟許為靜躲在草叢里親親我我,心情甚好。許為靜是重點班的學生,臉蛋又還算可愛,總歸讓葛離在兄弟面前很有面子。那時候 他也已經習慣了父母離異這一現實,對待別人比以前寬容得多。可早前曾經許諾不再針對韋宗澤的,沒想到那小子又平白無故得罪人。找個午後他剛和許為靜幽會結 束,他媽媽那位牌友的兒子,叫石聰的,就悄悄跟另一個男同學來找他。

那個男同學很上道,居然遞給他一百塊錢,石聰說你是他的兄弟,會幫他的忙。說完朝石聰遞眼色,石聰便森然回道:我們想讓你去修理一下韋宗澤,最 好是在快考試的時候。喏,你以前經常這么干的。葛離瞧著那一百塊錢,有些不屑一顧,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石聰便道:求求你,就當時看在我媽的 面子上。

葛離聽到一個媽字,就覺得心里一激靈,想到媽媽離開家時的淚容,不由覺得自己很沒用。好吧,我也不問他是怎么得罪你們了,但這是最後一次。

我希望你不光是打他,最好是侮辱一下他。那個面相斯文一些的男生補充道:比如踩他的臉之類。葛離有些瞧不起他們,口中譏誚道:唔,我認得你,全年級第一名。叫什么來著

畢寧見他一下道破,頓時一悚,心中後怕起來,便拖著石聰一起跑掉了。

不久,考試前四天,韋宗澤沒能來上學。

第二天,他那位大名鼎鼎的媽媽辛喬坐著小轎車,一身光鮮亮麗,神氣自若地來到學校。帶著一個穿警衣的男人直接大步跨進校長辦公室。全校傳得沸沸揚揚, 說警察局的人都來了,出手打韋宗澤的人八成要坐牢。石聰和畢寧嚇得不敢來上學,只有葛離被抓去招供了,但是怎么問,也不能從他口中聽到石聰和畢寧的名字。

辛喬把葛離帶到醫院去看韋宗澤。

韋宗澤腦門纏著紗布,問他: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沒得罪我。葛離慚愧道。

韋宗澤眼神一定,他們跟你很要好嗎

沒什么聯系。

那你為什么要聽他們的話。

沒有為什么。

韋宗澤仔細瞧著葛離的臉,現在,他們肯定躲在背後嘲笑我們,罵我們是傻瓜。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

你肯不肯跟我做一回兄弟。

葛離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不過,你帶著一幫人打了我很多次,而我總是一個人,寡不敵眾,所以你還欠我的。說著,頓了一頓,我讓媽媽叫了幾個人堵在醫院門口,等一下你出去以後,大概很快就會回來了,被抬回來。

葛離聞言,忽而感到一陣冰氣,來自韋宗澤那雙穿透人心的眼睛。

韋宗澤接著道,這樣一來我們就扯平了,到時如果你肯跟我做兄弟,我絕對把你當自己的親人看待。如果你不肯就算了,大不了以後各走各路。

葛離忍著心中那不可名狀的畏懼,好笑起來,如果我跟你做兄弟,條件是你要讓你媽媽叫門口那些人離開呢

對不起,這不行。韋宗澤閉目仰躺在床上,親兄弟,明算賬。

葛離猝然一愣,旋即拉整齊了衣衫,朝門外走。

得,橫豎是個死,早死早超生。

卻聽韋宗澤在身後道:恩,你早去早回。

關於這件事,傅劍玲也只知道明面上的那些,就是韋宗澤被打傷住院,後來帶傷參加期末考試。她一直想尋機去看看他,可她實在沒有勇氣直接到他的家里去。

放暑假的時候,傅劍玲去看了蘇麗。蘇麗的臉色蒼白得好像打過一層珍珠粉,笑起來更顯虛弱。因她問起近況,劍玲便把韋宗澤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蘇麗竟顧左言他,直言問道:我知道他喜歡你,你呢她仔細端詳她,我覺得你對他也是有感覺的。

其實蘇麗對傅劍玲和韋宗澤來說,都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在她面前,劍玲覺得說說實話也無妨。

我總是會注意他,忍不住,就算我不想這樣。劍玲說著,越來越來看清自己的心:可是喜不喜歡,不應該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蘇麗淡然一笑,哎,我很羨慕你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考慮,慢慢感受,我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死掉了,還沒來得及談一場真正的戀愛。

那你心里有沒有喜歡的人。

蘇麗竟回道:有,就是韋宗澤,他是黑馬王子。要是我還有時間就好了,我要把他搶過來,我年紀比你大,做事比你成熟,我什么都比你好。只可惜,現實是 殘酷的,就因為我比你成熟董事,所以我知道不能這么做。如果我這么做了,他會更加孤僻。我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蘇麗說話的感覺總像是不一次說完就會沒有 機會說完那樣地,充滿壓迫和絕望。

你呢,你覺得他很特別。蘇麗又嚴肅地問道:可是,你也會為他想這么多嗎

我傅劍玲一時不知怎么回答。

不用回答我。蘇麗卻迅速阻止道:任何答案我都不想聽。

就是那樣一個答案,卻一點一滴在傅劍玲的腦海中形成漣漪。

暑假中,韋宗澤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偶爾在車站碰到,他竟然跟葛離在一起,提著籃球,准備去球場找高年級的人打比賽。

你還好嗎遇見的時候,韋宗澤先開口問。

還好。劍玲答道,你借我的書,我看完了。

噢他卻像是不太希望她看得這么快,那,你還要看嗎我家還有很多。

劍玲想了一下,終於回道:嗯,那再借給我看吧

好。他十分高興,明天下午五點我在這里等你。

傅劍玲點點頭,忽然覺得害羞起來,低著頭先行離開。

葛離站在一邊,瞧劍玲羞怯的背影,不由憨頭憨腦道:喂,她是靜靜的朋友耶。你在追她啊,怎么不早說,我可以幫你牽線嘛他說著,仿佛真的要來當媒人。

韋宗澤卻已經抱著籃球,喜滋滋走得老遠。

翌日正好是周末,下大雨,還一整天下著,街道上的景色都淹沒在密集的雨線之後,屋子里也都是潮濕的氣味。傅劍玲躺在床上,看著桌上的小鬧鍾,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雖然她不確定下這么大的雨,他還會不會去車站那里,不過她自己是要守信的。於是打著一把小花傘,不徐不緩走到那個車站。

是不是所有女孩都會被這種情景打動呢

當周圍來往的人群匆匆走過,男孩卻忐忑而認真地站在那個地方等待著,雖然打著傘,頭發卻還是顯得濕漉漉的,唯有揣在懷中的那本書,被謹慎地保存著。當他抬頭看見她,眼神中一閃而過如露如電,亦如虎一般的喜悅。

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把書交給她就走掉了。

書用一個透明的塑膠袋包著,傅劍玲聽他的話,帶回家去,坐在自己房間的時候才打開來看。一點也不意外的是,里面夾著一張字跡工整的小紙條:

如果我喜歡你,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

為了這張小紙條,劍玲徹夜難眠。當她真的從他那里得到這么一句話,卻開始感到害怕了,非常害怕,但同時又感到欣喜,抑制不住的欣喜。然而早已失去理智的大腦卻難以為她判斷出哪一個才是她的真實感受。

過了很多天,她在書里面夾了一張小紙條,在車站那里等他。

韋宗澤從中得到的回應是:我害怕。

這句話包含了太多種意思,這也是女孩子所特有的感受。

而韋宗澤在考慮了很久很久以後,終於在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又在書中夾著紙條向劍玲謹慎地表達他的心意:

我知道現在有點早,你不想談戀愛,我可以等你。如果你願意,還書給我的時候,請送我一張你的照片。如果你不願意,只把書還給我就好。我絕不會再糾纏你,讓你煩惱。

時光自此停滯下來,所有的躁動和喧囂都屏息以待。他的未來好與壞仿佛只在她的一念之間。對韋宗澤來說,這種殷切的期待所包含的熱望和情欲,是多么地令他心痛。

直到開學前,傅劍玲終於還書給他了。

里面夾著一張照片。

巧笑靚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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