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韋宗澤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目光變得暗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劍玲從小到大都沒對男生有過這樣的感覺,她是真的不能判斷出自己的真心,抬起頭,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已經說過了,我可以再說一次。他往前更靠近一些:我真的喜歡你。

可老天爺這時候就來跟他作對,陣雨停了又來,迅速猛烈地在把他們包裹在雨線里。他就像隔著簾子看她的表情,什么也看不清。

為什么這時候下雨,為什么你不說話,為什么你改變了心意。

他朝她大聲說話:如果你以前不知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了,你還記得以前夾在書里的紙條嗎我說,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就放棄,絕對不會再來糾纏你。告訴 你,我騙你的,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就是喜歡你,每天都想你,我不知道你想要怎樣才會愛上我,但我就是愛你,很愛你,我以前住在巴公房子,每天都想碰到 你,我現在不住在那里了,可是心情一點都沒有變。

你都不知道什么叫愛。傅劍玲被他口中這個對她來說很嚴重的詞給嚇到了。

他卻管不得那多,那你知道什么叫愛你是我嗎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嗎你什么都不知道。傅劍玲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嚴格的父母什么都教過她,唯獨沒有教她這方面的事情。她一方面覺得他把這個字說得太輕易,一方面又無從對比。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韋宗澤道。

傅劍玲抬頭,看見他的眼睛里都是雨水,這樣大的雨,他們兩個居然連避都沒有避一下。

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你相信我的。他似乎從未這樣懂得表達,就算你現在還不怎么喜歡我,我保證,我會讓你喜歡得無法自拔,會讓你打從心里相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她被他這種海嘯一樣的力量征服了,也許是因為她心里有那種渴望被征服的意願,也許是緣分或是另一種錯覺。還有蘇麗留給她的那個問題。

蘇麗死了。

那天她經過他住的巴公房子,看到蘇麗家的副食店門前正在出喪,蘇小弟大概是明白了姐姐的去處,坐在門前嚎啕大哭。除了蘇小弟,蘇家的人並不認識她。她就默默站在樹蔭下面,看著他們為蘇麗送喪。

以前她去看蘇麗,總覺得她不會真的死掉。那么樣一個活生生的年輕的人,不會像外婆那樣溘然而逝的。可是蘇麗就那么走了,她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你見到她最後一面嗎她在雨里面問韋宗澤。

他卻搖搖頭,露出一絲傷感,和陌生。

韋宗澤有時候會顯得薄情,即便和蘇麗有過一段那樣熱絡的友誼,在經歷過親生母親的葬禮之後,蘇麗那早早就在預警中的死無法給他帶來太大震動。

幸而那滂沱的大雨把他們都打濕了,一道一道水流勾勒著他們的面目,為韋宗澤的冷漠補上了一種很自然的悲傷情懷。

他伸出手來抓住她的手,走吧,我們得找個地方把衣服換了,不然你會感冒。

她被他強拉著走了幾步,便使勁掙脫,有些害羞,我自己會走。

韋宗澤遂笑起來,嗯。

許為靜他們果然都在門口的告示欄雨棚下面等他們兩個出來,隨後韋宗澤便把他們帶到他的新家去了。果然是個很大的老宅,盡管裝修得十分華麗,卻還保持著 老舊的上世紀韻味。聽說這是韋宗澤的爺爺第二任老婆的娘家,她生了韋宗澤的父親不久,就帶著兒子被遣送回來。她死得很早,大概才四十三歲,留下三間食品鋪 子。

韋宗澤帶他們進去時,還有幾個在家幫佣的阿姨前來招待,或端茶倒水,或送來干凈的毛巾。他們好奇又忐忑地跟著去了韋宗澤的房間。

韋宗澤從衣櫃里拿出一件干凈的t恤遞給劍玲,竟是一件女款的新衣服。

他臉色微紅,很不好意思道:這個,我買了同款一男一女的。

許為靜不由笑出聲,推著劍玲去換衣服。回頭便同其他人一起坐在他房間里的沙發上。在他們自己的房間里可不會有放置沙發的機會。

你真走運。許為靜出言戲弄:你的親爹究竟長得怎樣和你長得很像嗎出手很大方嗎說起北京話會是個什么調調呀,真的跟普通話一樣嘛

葛離嚴肅地瞪了她一下,對她表示不滿。

什么嘛問問也不行。

韋宗澤卻道:無所謂了,反正之前在學校傳我媽謠言的人就多得數不清,我已經習慣了。是的,若不是從小就習慣這種不太尋常的關系,他現在面對著一切的表現就會很不一樣了。我回來這半年,就見過他一次。

我爸爸。

他看到你以後,說什么了沒

什么也沒說,就是帶我去做了一下親子鑒定。

怎么了韋宗澤說完見他們都有些打顫,一副憤憤不平和同情的摸樣。

韋宗澤笑道:這也很正常的,十幾年了,他不可能對我有什么父子之情,只不過是血緣關系而已。

那你自己呢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杜雅忽然這么問。

韋宗澤卻回以一個不真切的笑臉:我也不過是想換個方式生活。

杜雅又道:你不怕再也換不回來了

誰知韋宗澤把眼一閉,感慨良深地回了句話,現在說這個已經沒什么意義了。

屋子中一片默然。

而劍玲就在他那干凈整潔的衛生間里,一字一句聽著。

傍晚時分,雨就停了。

韋宗澤帶他們一行去吃晚飯,薛澀琪因家里有事,提前走掉了。葛離則提議吃晚飯去他小姨家的露天歌台唱歌去,小姨就住在附近,每天晚上擺台到11點。韋宗澤便答應下來,吃完飯,他們就過去捧場了。

葛離的小姨似乎早就見過許為靜和韋宗澤的,倒是對傅劍玲和杜雅比較上心,常問她們想吃什么隨便叫。又推著她們去唱歌,四個人之中,唱歌最大膽的薛澀琪不在,除了杜雅這個金嗓子,剩下傅劍玲和許為靜無論如何也不肯上露天的歌台上表演一把。最後也就是葛離唱得最多。

直到時候不早,傅劍玲要回家了。葛離便把麥克風遞給韋宗澤。

傅劍玲嚇一跳,從來沒想過他會唱歌。

他從她身邊起身,並沒有像葛離那樣嘩眾取寵地走到台上去,而是坐在台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音樂漸漸響起,他唱的是一首前幾年熱播的新加坡電視劇勇者無懼的片尾曲。

你是那昨天的雲還是今天淋漓的雨,在告別初戀的愛人,還唱著曾經熱戀的歌。在人潮洶涌的都市,尋找內心完美的自我,你是不是有些在意。哦無數個夜里 悄悄地思念你,遲到的風里系著你,每頁的日記里輕聲地呼喚你,醒來的夢里在哭泣。想說愛你並不是很容易的事,那需要太多的勇氣。想說忘記你也不是很容易的 事,我只有矗立在風中想你。

那首歌結束的時候,暑假也結束了。

他們都升上了高三,不久就會意識到這最後一年是青春的鏖戰。

傅劍玲一開學就收到了韋宗澤寫的信,從武昌寄過來的,字跡工整,貼麥子黃的50分長城郵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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