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鷓鴣山丘 (下)(1 / 2)

聖者 九魚 1160 字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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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說的沒錯兒,這棵杉樹胸徑有六尺以上,但即便如此,它也沒法兒在幾千頭兔子的啃咬下佇立多久。

一只拳頭大小的姬鴞不知何時停在了凱瑞本的兜帽里,精靈輕聲唧啾著和它說話,小貓頭鷹就像人那樣認真傾聽和專注地思考,時不時還會觀望一下外面的情況,它的叫聲十分哀婉,短促,帶著點焦急。它告訴游俠,在這種傾瀉著暴雨的漆黑夜晚里,就算是它們之中最大的一種,被稱之為毛腿魚鴞的貓頭鷹也要飛上整整四分之一個夜晚才能抵達碧岬堤堡,給阿爾瓦法師帶去凱瑞本的求援信息,而在此之前,兔子們就能啃光整片杉樹樹林,它以簡單直白的方式催促精靈放棄那些惶惶不安的人類,這樣精靈與它們的巢穴都能得以保全。

克瑞瑪爾投出一個音波,寒冷造成的損害太小,畢竟兔子身上有毛皮,火焰和閃電會在殺死兔子之前先把他們變成一串焦香的烤肉,在音波的傷害下那些兔子們成片無聲無息地倒下,但更多的,可惡的三瓣嘴兒在片刻的呆滯逃散後又跺著同伴的屍體沖了上來,繼續它們破壞植被的偉大事業。

弗特盯著他,隨後將視線轉移到和一只小貓頭鷹說話的游俠身上,他不是佣兵,也不是施法者,更不是德魯伊,但他一樣有著求生欲望所催化出來的敏銳感知——他知道現在的情況糟透了,而且可能更糟。

他猶豫著,那只褐色的小姬鴞飛走了,精靈試圖召喚出藤蔓來加固這個臨時庇護所,卻也被兔子們啃了個精光,事情的棘手程度讓凱瑞本蹙眉,他不是個初出茅廬的雛鳥,他圍剿過地精,也曾和獸人與巨人正面對抗,他的敵人中不乏瘋狂的紅袍與陰毒的灰袍,但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被一群暴躁而又嗜血的兔子所控制——如果他只是孤身一人,這些嘶嘶叫的小生物無法形成什么可觀的危害;或者他身邊只有法師克瑞瑪爾,那也是一樣的,問題在於他們身邊還有著一打人類,其中大部分虛弱且手無寸鐵。

作為一個游俠,一個蘇綸的信徒,凱瑞本無法坐視他們陷入死亡的困境,但他也很難立即想出一個能讓他們擺脫這個窘境的方法。

他看向克瑞瑪爾,從表面看,年輕的法師一如往常,精神奕奕,頭腦清醒,眼睛中閃爍著如他一樣在轉化熱感應視力時必然產生的微光,凱瑞本不知道這是他的天賦還是施法的結果,他真誠地希望那是前者,他知道自己必須警告法師保留一部分法術,但那樣就意味著留給他,以及這些人類的時間又縮短了些。

弗特四肢並用地抱著屬於自己的那根樹枝,雖然他知道抱的再緊也沒用,等兔子啃倒了樹……他心里充滿了恐懼,他是有看到那些兔子是怎么從別人的身體上撕下皮肉的,它們咬斷骨頭和血管的聲音清脆得就像是它們啃咬杉樹皮的聲音,他十分勉強地抬起頭,眼前只有雨水與黑暗,但他上千次地走過這條路,他熟悉這里,哪怕是閉上眼睛……

「我知道有個地方,」他小聲地說:「有個地方,能讓我們逃開這些兔子。」

游俠轉過身體的速度是那么的快,快得讓弗特甚至沒能抓到後悔的機會,他吞咽了一口苦澀的雨水:「就在這兒,大概再翻過去一個小丘的地方,那兒有個湖,沒有名字,它很小,鷓鴣山丘多的是它的同類。」

凱瑞本回憶了一會,點了點頭,他也記得這個小湖,湖水異常清澈,冰冷,如果喂馬需要先舀出來在水桶里曬一會兒。

「但是呢?」弗特接著說:「只要你潛下去,就能找到一個沉在水下的洞穴,順著洞穴往里游,向上游,只要一會兒,你就能到達一條暗河,這條暗河很長,它鏈接著另一個湖,而那個湖距離白塔只有七十里。」

凱瑞本抿起了他的嘴唇:「走私。」他做出判斷:「那是一條走私用的暗道。」

「我發誓我只走過一次,」弗特說:「畢竟我的身體並不合適潛水,以及穿過狹窄的通道。」

「我也確實有聽說過,」獨眼說:「但只是聽說而已,不過我想……弗特先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但我們要怎么過去?」中年佣兵說:「小丘上站滿了兔子。」

「火焰能夠驅趕它們。」獨眼說。

「那需要很多的火焰。」克瑞瑪爾說,他憂心忡忡地看向精靈,精靈一下子就猜度到了他的意思,他略微猶疑了一會,再次召回了那只嬌小的姬鴞,這次他和它的對話要激烈的多了,幸運的是,精靈說服了小貓頭鷹,它朝凱瑞本的臉上來了一爪子,氣咻咻地轉瞬間就沒了影子。

克瑞瑪爾等待著,其他人心急如焚,兔子啃在樹木上的每一口都像是在嚙咬他們的心,他們無從察覺雨水中何時多出了鳥類拍打翅膀的聲音,凱瑞本在杉樹林中敏捷地穿梭,他不得不深感僥幸,這片杉樹林中沒有正在育雛的成鳥,所有的鳥兒正在姬鴞的不懈騷擾下離開,而其他的生物則在兔子完全占領這里之前就遠遠地避開了。

佣兵們總是帶著油脂和軟布,用來擦拭他們的武器與皮甲,克瑞瑪爾將注意力集中在燃燒的赤色火焰里,跳躍的,傲慢的,不羈的,洶涌澎湃的熱量,純正的元素,它們像活著的生物那樣纏繞著施法者的手指,親吻它,撫摸它。

火焰就像石頭那樣筆直地穿過空氣與雨水落在了地上,兔子們尖叫著逃開,火勢增大的速度讓有所准備的人類都不由得吃了一驚,他們周邊的杉樹迅速地燃燒起來,克瑞瑪爾命令火焰退開,就像他們從營地逃出時那樣,商人和佣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地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