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塔(上)(1 / 2)

聖者 九魚 1277 字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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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之神羅薩達的教士亞戴爾舉著蠟燭走過長長的走廊,蠟燭燭芯被修剪得很短,甚至無法照亮最上面的筒形拱,微風從走廊的那一端頭吹來,帶來薔薇花的香氣,蜜糖餡餅的甜味和悅耳的歌聲。

他以為昨晚的客人依然沉睡未醒,但這個認知在他看見微微敞開的房門時就被打破了,和他一樣年輕俊秀的外來人衣著整齊地坐在床邊,穿著那件似曾相識的白袍,亞戴爾將視線轉移到他的腿上,他是昨天少數參與了暗道戰役的牧師之一,也是他給這位可敬的法師,游俠凱瑞本的朋友施加了治療術——他是所有活著的人中傷勢最嚴重的一個,雖然他已經喝過了治療葯水,止住了血,但那只能讓整個創口看起來更為猙獰可怖——沒有血液的遮掩,無論是破碎的皮膚,柔軟的脂肪,翻開的肌肉,還是掛在骨茬上面的筋膜都清晰可見,看上去就像是某個性情惡劣的紅袍出於好奇與玩笑創造的活標本。

撕裂的部分從膝彎開始,一直蔓延到臀側,一些肌體已經永遠地失去了,抓痕深入股骨,亞戴爾讓自己努力別去想他剩余的精力是否能夠讓它們恢復如初,幸好,晨光之神依然是慷慨而寬容的,在看到殘存的完好皮膚舒緩地伸展和張開,遮住那些如同時光倒流般迅速痊愈的傷口時,他和凱瑞本一起松了口氣。

「贊美晨光。」牧師高興地說。

「贊美晨光。」年輕的法師回答,死氣沉沉地。

亞戴爾打了一個寒顫,手里的蠟燭隨之顫抖,他奇怪這個房間為什么會突然變冷,「光明的羅薩達。」他低聲輕喃神祗的名字,一道溫暖的水流穿過他的身體,讓他變得暖和了起來。

他把蠟燭和其他的東西放在書桌上,走過去推開了窗戶,新鮮的空氣涌進了房間,傾斜的星河倒向東方,最遠處的天穹已經微微泛起白光。

巫妖從床上站起來,走向窗戶,與晨光之神的牧師並肩而立,牧師毫無防備地閉著眼睛,抬起頭,雙手牢牢地交握在一起。

從他們的窗口看出去,是一棵子女眾多的龐大榕樹,再往前,是晨光之神的至聖所,一座高聳入雲的塔式建築,常人不可涉足的那部分,羅薩達的牧師和入信者通常會在那兒以唱誦贊歌的方式迎接第一縷晨光。

亞戴爾之所以在這兒,而不是和他的蠢蛋同伙在一塊瞎嚷嚷,是因為羅薩達的聖所有個相當死板的規定——每個有幸在此借宿的人都必須和羅薩達的信徒們保持最低程度的一致,也就是說,和他們一起迎接晨光。為了避免某些喜好夜游尋歡作樂的家伙將如斯珍貴的時間徒然地消耗在毛毯和床單之間,他們會派遣一個牧師來敲你的門和腦袋。

據施法者的估計,晨光鋪灑到這兒的時候差不多也該到了表里交換的時刻,他總算能解脫了。

「白塔的旅店和其他地方一樣吵鬧,」凱瑞本是這樣說的:「比維斯法師的宅邸更是荒廢了許多年,這兒又安靜又溫暖,還有人能照顧你。」於是他就這么干脆利索地把一只貓塞進了狗窩里。

幸運的是他們得以入住的時候已是午後,但日落時分的頌歌仍讓巫妖感覺焦躁——雖然按理來說,牧師們的低沉吟唱只會有益於這具身體的冥想與睡眠,但他的記憶可不這么想——在巫妖還是個不死者中的雛兒的時候,前來撻伐他導師的軍隊和冒險者中永遠不會缺少羅薩達牧師的身影,而那時在眾多不朽存在中資歷淺薄居於末位的他是最常被丟出充作前鋒或誘餌中的一個,次數之多以至於到了最後他都能給可惡的白袍打拍子和伴唱了,畢竟他和他們一樣熟悉那些討人厭的哼哼。

過去他會用腐臭的囊腫和冰冷的觸手對付他們,而現在,他甚至不能往下丟拖鞋,遑論其他。

窗外仍然是一片黑暗,但那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了。

***

精靈游俠向璀璨而透明的晨光舉起裝滿了凈水的銀杯,然後飲下銀杯里的水,被晨光潔凈過的聖水帶著陽光的溫暖與芳香,連續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帶來的疲憊如同新雪那樣迅速的消融殆盡。

白塔的警備隊和法師們在凱瑞本的指引下搜索了整條暗道,查找線索和收斂屍體,他們沒能在走私者的守衛、蛇人與弗特身上找到什么有價值的,像是信件或是印章之類的東西,直到凱瑞本取下了那只曾經發出紅色光芒的戒指,他的初衷只是想讓安東尼奧法師分析一下其中的法術,但他隨即看見了一道細微的灰色痕跡橫過商人肥胖青白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