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各方(2)(1 / 2)

聖者 九魚 2025 字 2021-01-19

「我真是不太願意在這里看到你。」異界的靈魂說。

「每個地方都有邪惡與黑暗,格瑞納達只是多一而已。」如果是那個還在父親和導師的羽翼下平靜度日的年輕牧師,當然不可能產生這樣的想法,但站在這里的是經過了無數折磨與艱難的亞戴爾。他曾經在一夜之間失去了父親和兄長,又在同一天里被自己的另一個兄長誣陷為弒殺親人的凶手,又因為本身的失職而被奪去了追隨羅薩達的資格,他被烙印,被流放,而命運似乎還覺得自己不夠殘忍似的他的同伴與導師被狼群無情地吞噬,他離開了精靈的庇護後四處流浪,幾乎沒有一個地方願意接納他,因為他的面孔上標記著他的罪名,即便是那些連一個字母也看不懂的村民,也會因為那些丑陋的傷疤而驅趕他最後他來到了雷霆堡,雷霆堡荒瘠寒冷,但也許正是因為它的條件是那樣的惡劣,那里的人們反而有著在其他地方所看不到的寬容,亞戴爾那時無法以祈禱或其他方式來獲得羅薩達的應,但他在導師那里學來的知識能夠讓他辨認出每一種沉寂在荒野中的草葯,他不但會采集它們,還會培育它們,人類不相信他他也可以給受傷的鳥獸們治療,還有那些被人唾棄的罪犯。誰都知道他們被送到雷霆堡就是為了他們身上僅存的最後一價值,即便受了傷,他們也無法得到治療,亞戴爾的草葯從而挽救了不止一條生命。接下來,就是這些罪犯們的看守,士兵,普通的手工藝者在雷霆堡遇到克瑞瑪爾的時候,亞戴爾已經是雷霆堡毋庸置疑的一部分了。

這讓他在雷霆堡的人們遇到劫難的時候無法袖手旁觀,他領導起那些茫然而悲哀的人們,把他們帶出了那片似乎可以帶走所有生機的荒野,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雷霆堡真正的主人,曾經的領主伯德溫從不曾對自己抱有信任與善意,這個,亞戴爾可以理解,不管怎么說,這些都是他的子民除了這個,伯德溫可能還有些自卑,他在雷霆堡的時候,簡單的一份文,就能讓雷霆堡的人們放棄他們的家遠走他方,沒有一絲質疑與猶豫,他是那樣地崇高過,受到無比深重的信任與尊重,但在這里,他連收留子民的領地都是從朋友那里商借的,即便是一粒沙子,他也沒有任意揮霍與處理的權利。這讓他沮喪,毫無疑問,可以想象,當他發現雷霆堡那些忠誠與愛戴著自己的人因為這個而被放逐,追殺,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讓他們靠著一個被羅薩達厭棄的牧師掙扎求存的時候,他又會多么地憤怒於自己的無能為力

所以亞戴爾在踏上龍火列島的第一天就交出了手中所有的權利,反正他對權利也並不怎么熱衷,說真的,如果白塔沒有發生過那些可怕的事情,他可能早就成為了一個平庸而溫和的羅薩達牧師了吧,就像那些成年的同僚那樣,如同采摘花朵那樣收集著少女的傾慕,享受青春與愛戀,在羅薩達的榮光下平和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不,也有可能,他會在另一種情況中死去,即便沒有德蒙,沒有安芮,作為與精靈的灰嶺緊緊連接著的樞紐,白塔仍然不可能逃過「細網」公會的觸須,而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將這些骯臟的老鼠驅趕出去,無論是作為白塔的羅薩達聖所中的一員還是作為執政官的幺子,白塔居民的一員,他都會這么做的。

只是想到這兒亞戴爾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他是個牧師,當然知道被自己追隨的神祗拋棄是件多么讓人痛苦的事情他在流亡的途中,以及在雷霆堡的變故中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時並沒有想到贖罪,請原諒他的卑微,但亞戴爾從來不認為他的罪行是可以被贖清的,即便他已經得到了晨光之神的認可但這些事情,年少無知的亞戴爾不明白,難道經過了那么多,見到了那么多,也聽到了那么多的亞戴爾還能不明白嗎?他們對同僚的疏忽與放縱令得羅薩達的光芒籠罩上了一層難以磨滅的灰暗塵土而他握著的利劍也確實刺入了兄長的胸膛,難道這些罪過能夠用「不得已」或是「被欺騙」來抵消嗎,如果是這樣,那些徘徊在哀悼荒原上的靈魂可以因為這兩個原因而到他們在凡世的身體里來嗎?如果可以,亞戴爾可以承受所有以這兩種理由犯下的罪行一萬年或是永遠。

但他的神祗羅薩達就如同他所掌管的晨光那樣明晰而溫柔,他寬恕了亞戴爾,允許這個年輕的牧師再一次呼喚他的聖名,亞戴爾必須承認自己為此而感到欣喜,他竭誠想要為自己的神祗再做些什么,羅薩達的神殿與聖所能夠在似乎遺忘了眾神也被眾神遺忘的龍火列島矗立起來,就像那位自白塔而來的主任牧師所說的,他確實有著一份不可忽略的功績。但亞戴爾沒有想到的是,那座白色的聖所會如同利箭那樣刺痛伯德溫的眼睛和心,這還是騎士修和他提起的,騎士修為了伯德溫的頑固而頭痛不已伯德溫同樣是被他所信奉的神祗所懲罰與放棄的,但如果說,之前他還能用贖罪之途必然漫長而艱辛的認知來麻痹自己,那么在他看來身負重罪的亞戴爾居然如此之快地重新得以披上白袍簡直就是毀滅了他僅存的理智他瘋狂地想要獲得泰爾的寬恕,為了這個他幾乎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他索取的東西越來越多,不但是從他的朋友凱瑞本那里,還從王女李奧娜那里,從他的下屬與子民那里,他甚至毫無愧疚之心地挪用側島的稅金,強迫商人送上更多的黑鐵與精鋼他們或許要感謝李奧娜,如果不是這個性情剛強的王女將自己的愛人與臣子重重地打醒,他或許還會擱置遏制「煙草」的研究計劃,將這一部分施法者與醫師轉移到他的軍隊里來。

亞戴爾和修在李奧娜的計劃中擔任了一個重要的角色,若是確切說,他們可以說是背叛了伯德溫修欺騙了伯德溫,而亞戴爾則設法將他暫時囚禁起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不采用強硬的手段,伯德溫根本不願意和李奧娜談話。結果就是伯德溫終於冷靜了下來,而他們,他是說,騎士修和亞戴爾,他們交出了手中的權利,騎士修被派遣去管理那些在碧岬堤堡的周邊領地中滯留的高地諾曼人,而亞戴爾則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或許伯德溫會懊悔於自己的沖動,也有可能他會羞愧,或是在羞愧後感到一絲輕松,但沒關系,亞戴爾知道他是一個好人,他只是需要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

「你知道是誰讓我來找你的嗎?」亞戴爾問。

「誰?」

「凱瑞本。」羅薩達的牧師說,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糅合了欣喜,懷念與悲哀的神情,他感到高興,這個迅捷而細微的表情如果是假的,那么這個世界上也許就不會有真實的東西了,但他隨即看到曾經的同伴眼中露出了鮮明的畏懼之色。真奇怪,凱瑞本是因為銀冠密林的迷鎖法陣已經徹底落下而無法離開,如果可以,出現在這里的就不單單是亞戴爾了凱瑞本從來不會因為自身的安危而停住尋覓密友的腳步,但他在和阿爾瓦法師通訊的時候,知道自己離開了龍火列島,正在碧岬堤堡的時候,精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將這個任務委托給了亞戴爾。

亞戴爾轉眼之間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如果說你的身份,」羅薩達的年輕牧師戲謔地鞠了一躬「格瑞納達最小的皇子,殿下,這個令人驚奇的稱呼至少在凱瑞本以及阿爾瓦法師那里已經不能說是一個秘密了,而且他們很早之前就猜測過你的另一半血脈可能來自於巨龍,」亞戴爾停頓了一下,「他們也猜測到那可能是只紅龍或是他的後裔,畢竟其他的巨龍們離開這個位面已經有一千年之久了。」

異界的靈魂隱藏起一個苦澀的微笑「凱瑞本說了些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