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悼亡(2)兩更合一(1 / 2)

聖者 九魚 2394 字 2021-01-19

龍腹隘口在摩頓和伯德溫的時代,每到深秋時分,都會有士兵被派出去拔除城牆下五十尺以內的草木,然後那些已經被風和陽光干燥的茅草會被燃,火勢迅速蔓延,從隘口的這一端一直燃燒到隘口之外的地方,有時候它們會燃燒很多天,直到氣溫降低,霜雪覆蓋了地面,有時候它們熄滅的很快,而城牆上的法師們會通報這個令他們警惕起來的情況——因為茅草如果在一到兩天以內熄滅的話,只能說它碰觸到了獸人的部落邊緣——獸人們在駐扎的時候,他們的牲畜和奴隸會吃光周邊的茅草,還有的就是部落的祭司如果發現火焰正在靠近,那么他們也會祈求獸人之神卡烏奢降下神術,或許只是一陣黏稠的,帶著惡臭的雨水,就能保證他們的部落不受火焰與黑煙的侵擾。

但在狄倫掌控這里的時候,敢於提起伯德溫與摩頓的人都死了或是被驅逐了,還有一些,雖然也提起過焚燒隘口的事情,但因為那時候狄倫正忙於設置法陣,他也只是一聽就放下了,提出建議的法師不知道狄倫是否知道這是前兩任領地的主人積累下的經驗,出於膽怯,他們也就極其明智地選擇了緘口不言——既然他們沒有離開雷霆堡,並且願意為新的領主效力,就表明他們不會是個天真的耿直之人。後來獸人們的攻襲果然如期而至,讓他們安心的是,狄倫的魔法與陣圖確實如眾人所期望的那樣無懈可擊,獸人們甚至無法接觸到城牆和士兵,只能在透明的屏障外齜牙咧嘴的喊叫敲打,但架設在三重城牆上的投石器與長矛、箭矢乃至火球、雷電與冰凍卻能對獸人們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

獸人們的血浸透了隘口的土地,士兵們將那些丑陋猙獰的屍體就地燒毀,骨頭與肉的灰燼被風卷撒在茅草之中,第二年的六月,這些茅草就生長到了人類的腰部,到了十月,這些茅草幾乎有人類的胸部那么高,又如同雨絲一般的密集,它們互相扶持著,商隊在里面行走的時候,就像是在劈開碧綠色的波浪,這里剛剛走過,後方就消弭得一絲痕跡不留。到了霜凍的天氣,它們的色澤轉為亞麻色與郁金色,上方覆蓋著厚重的霜蓋,白晝的時候,霜蓋融化,沿著草莖流向大地,到了夜晚,這些濕潤的莖干就凍結起來。

這樣凍結之後的茅草,讓士兵們更不願意去處理它們了,它們不但會劃開衣服,也會連帶著劃開衣服里的皮膚。現在,在雷霆堡,士兵們不再是令人尊敬與羨慕的對象,法師才是,所有的資源都在無限制地向他們傾斜——不過士兵們認為,更多的可能是因為雷霆堡的代理領主總是在不擇手段的中飽私囊,不管怎么說,那些高傲的法師們,要士兵們的亞麻布、木底靴、武器與器械的配件,麥酒或是面包,以及一兩個銀幣有什么用呢?他們根本就連看一眼都不屑。

但這些對於士兵們是很重要的,他們沒有了亞麻布和木底靴,當然會更在意原有的一身,所以沒有士兵願意去做伯德溫還在的時候每年都要加固與重建的各種工事;沒有了新的配件,他們就理所當然地不再去關心那些弓弩、投石器與長矛,反正魔法已經取代了它們;沒有麥酒和面包,他們就想方設法地降低本身的消耗,像是以往被抓到就會被處於鞭笞二十下到五十下,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被處死的事情,譬如就像剛才士兵的同伴提議的,到一個避風的地方去睡一會,也成為了隨時都會發生的小事情,即便騎士和隊長看到了也只會木然地轉過頭去,何必呢,誰都知道,他們之所以還在,純粹是因為城牆上沒有士兵和騎士太難看了。

而就在這些茅草下面,是終於被釋放出來的怪物們,它們是紅袍與魔鬼的創造,有著人類與獸人的血,吃著自己母親的血和肉成長,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它們的數量已經能夠和獸人的士兵們等同,而自從最後一批女****隸死去之後,它們的監管就從獸人換成了術士與法師,不然它們隨時可以從高高的柵欄中跳出來,隨便抓住任何一個活的生物撕咬吞吃,在祭司,當然,在格什的示意下,選定了進攻的一天後,就連獸人們都放下了緊綳的肩膀,要知道,雖然他們很小心,但還是有一個「羊圈」的怪物逃了出來,大約還不到一個手指的數量,就毀掉了五十只帳篷,無論是獸人戰士還是奴隸,都成了它們的口中美餐,連一根骨頭都沒留下。

而且它們還有著人類的智慧,或說比人類更狡猾,兼具野獸的本能,沒有人教導過它們應該怎么做,但它們一出生就學會了安靜,伏下身體,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它們雖然擠擠挨挨,但只有同伴業已重傷或是死亡的情況下才會吞噬同類,也不會一只只地僅僅專注於一個獵物,在獵物眾多的情況下,它們會將現有的,溫熱的,能夠動作的,有血有肉的東西咬死,然後才來慢慢分吃——那五十個帳篷之所以會損失的這樣快,這樣平靜正是因為如此,而現在,它們被法師與術士們驅趕著,沖入隘口,也沒有愚蠢地站立起來,四處張望或是做出其他會引起獵物警覺的事情,或者說,它們一直彎曲著腰背,一見到茅草就立刻鑽了進去,將自己隱藏起來——在黑暗的地方,它們和獸人那樣可以看見,但它們已經不需要眼睛了,它們有著如同鬣狗禿鷲一般敏銳的嗅覺,它們知道,在厚重的石磚後面,有著它們最喜歡的食物。

心不在焉的士兵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對的,因為茅草雖然遮掩著一切異樣,但那種不同於風引起的漣漪還是讓他睜大了眼睛,在城牆投下陰影的地方,漣漪消失了,他站在那兒,從垛口上探出身體,四處搜尋著。

他的同伴,也是他妻子的兄長,突然發出了一聲惶恐的叫喊,而就在士兵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他被用力抓著脖子,連帶著身後的人一起倒下,而就在他的上方,被火把的光亮照到的地方,一個怪物正匍匐在空中——不,他確定沒有弄錯地,就是懸浮在空中,就像是一只蜥蜴趴伏在玻璃上,魔法的屏障將它阻隔在外。

他身後的人猛烈地喘息著,然後,士兵聽到他笑了起來,雖然笑聲里仍然帶著恐懼導致的顫抖,但無論如何,那的確是個笑聲「太……棒了……」士兵聽出那是他們隊長的聲音,「太好……了,我說,」隊長的手碰觸到了士兵的後頸,士兵這才發現他的手指冰冷的就像是個死人「太……妙了,」隊長繼續說道「這就是……魔法,對不對?」

「對。」士兵敬畏地說。

像這樣的騷動遍及了整個三重城牆,預先架設的火把被一個連著一個地亮,城牆上頓時亮如白晝,而人們看到的是就像是圍繞著一滴蜜糖的螞蟻一般的怪物,它們趴伏在透明的屏障上面,兩只,或是三只,也有可能是八只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動著觀察著下方的情況,它們與人類的距離是那樣的近,近到就像是一只只可笑的標本,人類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們的每一寸外表與構造——這些怪物的軀體像是人,但它們的頭部卻像是從嘴部開始被拉長的鳥或是鱷魚,更應該被稱之為長吻的地方一張開就是滿口的獠牙,鮭魚紅色的舌頭可以卷曲起來藏在鼻骨里,也能像是長矛那樣地彈出,它們的手臂和腿部很難分清,手指與腳趾的數量也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在於它們都有著彎曲的利爪,這些利爪在屏障上抓撓著,想要破壞它們,但沒有,是的,一絲傷痕都沒有。

法師們的學徒在城牆上飛奔著,幾個法師與術士很快出現了,對於凡人們的驚恐與不安他們報以極端的輕蔑與嘲弄「我看不出有什么問題,下,」一個術士對身邊的另一個術士說「您呢?」

「我同樣找不出為什么我們要在這里的理由,雖然他們的描述就像是城牆已經倒塌,而成千上萬的怪物已經充填了整個雷霆堡似的。」

「一百個對不起,」騎士說「但是……這些東西……」

「只是一些畸形兒罷了,」一個術士說「我為狄倫殿下,以及將來的新王陛下感到萬分擔憂,他的騎士竟然膽小到連根本碰不到他的東西也要如此在意,要知道,淑女們也要等到老鼠爬上裙子的時候才會尖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