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大典(4)(1 / 2)

聖者 九魚 2024 字 2021-01-19

防盜章節,明天下午三點更新。

——————————————————————————————————————————————————

鹽水

那一天,我的族人終於決定離開鹽水這個地方。

鹽水是一個溫暖、美麗、寧靜的地方。在數年前,被咆哮的風雪,凶悍的野獸,飢餓的腸胃,不斷的死亡所追逐的我們逃進了這里,得到鹽水神女慷慨的接納。

但是鹽水太小了,容不下太多的人。

慢慢地,為了爭奪食物與居住的地方,族人之間開始了流血。

我們是為了尋找合適全族人生息的地方,才離開熟悉心愛又貧瘠的故土,拋下已經無法遠行的衰老雙親,一路艱苦跋涉,來到這里。

仍然清醒的人,發出嗟嘆,他們明白,鹽水雖然好,卻不是我們所尋找的美地。

族人們看向族長,等待著他的命令。

「弟啊,你不願意離開鹽水,對不對?」

族長的姐姐蝣溪微笑著詢問沉默的族長。

她笑起來,那張被火舔抿過,完全毀去的臉更加可怕。可是她在自己的丈夫被自己的弟弟殺死之前,是我們全族最美的女子。

我們的族群,喪夫的女子不能拒絕其他男子的求婚。她如果想為了自己深愛的丈夫守身,那只有令所有的男子都沒有了向她求婚的念頭。

她的弟弟,殺死了她的丈夫。

為了成為我們的族長。

族長依舊沉默著。

所有的人都知道,族長不願意離開鹽水。

鹽水的神女愛上他,奉他為自己的上賓。每日是鮮美精細的肉羹,清爽可口的漿果,厚實溫暖的虎皮鋪墊在身下,身上穿著綉足珍奇花草的絲緞衣服。

一天又一天,嬌美的神女陪伴著他,看明麗的早霞,看妖嬈的月色;或是傾聽山上的百鳥悅耳的鳴叫。

他早已看不見族人痛苦怨恨的目光,聽不見族人悲慘絕望的哀叫。

他已經厭倦了無窮無盡的勞苦與跋涉。

「弟啊!但你是我們的族長,你必須為你的族人尋找廣闊的美地。」

蝣溪再次猙獰地微笑著說話。

族長看向族人們,族人們的目光又冷又怨毒。

你是我們的族長啊!

那個時候,你不是在祭台上,毫不留情地將你的對手一個個的殺死,甚至於連朋友、親人也不放過,就是為了要做這個族長嗎?

那些死者中,有的是兄弟,有的是兒子,有的是情人,有的是丈夫,有的是父親。

不怨恨,是因為需要一個強悍、果決,可以帶著大家找到一個又豐沃又廣闊的新地的族長。

你的身體、靈魂,統統地屬於這個困苦的族群。

「弟啊,你真的要留在這里?

現在鹽水的神女愛你,你才是鹽水的上賓。但是神女的生命,比我們凡人長的多,神女的心思,也比我們凡人的更容易變動,終有一天,當你不再壯健英俊……

弟,還是離開鹽水吧。

你是我們的族長,永遠是。「

蝣溪的聲音仍舊婉轉,柔軟的好象水蛇的身體。

族長被這聲音纏繞住手腳,控制住唇舌。

他只有下令。

「離開鹽水!「

「不!不准你離開鹽水!「

鹽水的土地、水、風、生靈萬物,都忠誠於鹽水的神女。族長的決定,只不過在瞬間,就被她知道了。

她的長發只是用蒼綠的藤蔓草草地挽住,蒼白的臉上沒有平常慣用的薔薇染開的紅暈,十指細長,水晶石般透明的指甲只塗了一半的豆蔻,身上只有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衣。

她是那樣倉皇的趕來,阻攔自己情人的離開。

即便是鹽水的神女,在自己深愛的人面前,依然脆弱如同凡人的女子一樣。

族人雖然不願意看見族長再次被神女牽系在鹽水的土地上,但是她是那樣嬌小美麗悲傷,所有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讓開了一條通路。

鹽水神女斷珠一樣的淚落在地上,地上立刻開出了小小的,有著金蕊的白花。

「我的愛人,我的愛人……請你不要走,不要離開鹽水。「

族長退避開那哀傷的眼睛。

「神女,我們要離開了。「

「不要走,不要走。

如果你的族人覺得飢餓,我可以令鹽水所有的果樹終年開花結果,河溪里永遠漁獲不斷,兔、獐、鳥……一年十次繁育後代。

如果你的族人覺得寒冷,我可以令鹽水永遠溫暖,綿一年里開三次花,麻一年里長七丈。「

鹽水的神女伸出皎白的手臂,拉住族長的衣襟。

「只要你願意留下,我可以做一切事情。「

族人們出現了輕微的騷動。

這時候,我看見蝣溪被火和煙灼傷,每時每刻紅腫震顫的眼睛。

「如何保證?「

蝣溪走近神女,看著她柔潤無瑕的肌膚與黑亮如剛出生嬰兒的眼睛。

「尊敬的神女,你如何保證你現在所說的一切可持續到永遠?我的弟弟只是一個凡人,總有一天會老會死。到那時,你的愛意是否也會隨著他埋入黃土?

你真的可以永遠眷顧我們的族人以及他們的後代?「

嘶啞地笑了笑,蝣溪沒有等待神女的回答,轉身回到了人群里。

躁動平息了。

而族長艱難地推開了那雙柔軟的手。

鹽水的神女露出了憎惡的神情,遭到一個凡人的拒絕令她倍感羞辱。如果是其他的人,也許早就被她驅使猛獸撕裂吃掉了。

族長有些畏懼地向後移動了幾步。

神女的臉色鐵青,長發飛揚,瞬間天地間萬物暗淡了下來,只有那雙晶瑩的眼睛閃爍著令人畏懼的光。

「我不會……」

幾乎是咬緊著雪白的牙,神女逼視著族長,倨傲地說。

「我不會,就這樣讓你離開我的。」

——————————————————————————————————————————————————

第二天。

在天與地相連的地方,看不見尋常時清藍的天色,只有不斷變化著形狀,肆意飛揚的灰色塵霧。

漸漸靠近,才看出那是由無數活生生的各類小蟲集聚成的彩。

在這個季節,應當仍舊潛伏在黃土中沉睡的蝗蟲;或是早已消聲滅跡的,有著褐白色條紋,細長手腳的按蚊;小小的身軀,暗色的蟋蟀與織娘;慘綠的螳螂,肥碩的飛蛾,烏色的甲蟲……

地面上的枯草與枯枝里,還有劇毒的蜘蛛與恙蟲。

前去探路的幾個人,精明又強悍,但沒入這無邊無形,蟲子的泥沼後就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息。

離開鹽水的路,就這樣被遮蔽著。

神女的恐嚇並不是虛幻的。

「暫時休息。入夜走。」

族人安靜地,三三兩兩席地而坐,蝣溪在他們中間來回走動,探看是否有需要照看的人,因為接下來,又會是至少幾天幾夜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