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契約(1 / 2)

聖者 九魚 1969 字 2021-01-19

一些靈魂無法看見,或者說,他們的思考能力已經被死亡奪走了,他們身上只剩下了對於死亡的恐懼與不安,最後的情緒驅動著他們機械般地在荒原上漫無目的地奔跑或是搖晃著緩慢前行,他們根本無法區別出巫妖與他們的區別他們在生前都是無信者或是偽信者,注定了無法聽見神祗的召喚,結局不是淪為深淵的美食就是淪為荒原的塵埃,又或是被釘在死亡之神克藍沃的城牆上,這樣正是為什么他們比其他的凡人更為畏懼死亡的原因;而又一些靈魂,他們幾乎都是一些泛信者,不過這也許並非是他們的錯,他們沒有姓氏,也沒有家族,甚至沒有立足之地,只接受過極其淺薄的教育,之中的一部分甚至無法辨識清楚每一個神祗的聖徽,他們在荒原上跋涉,犀利的風偶爾會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喚聲,但等到他們注意傾聽,卻發現除了風聲別無他物在被惡魔與魔鬼劫掠之前,他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就是在希望與絕望中徘徊,就像是他們也曾經在神祗之中毫無立場地徘徊那樣;最後一種,則是如同鋼鐵一般強大的靈魂,他們不是虔誠堅貞的信徒,就是他們的反面也就是說,後者是與魔鬼,以及少數惡魔簽訂過契約的人,在他們死後,與他們簽訂過契約的魔鬼與惡魔會飛奔著來迎接他們,而他們不必如同尋常的靈魂那樣被抽去靈魂中的魔法能量,投入深淵底部變成蛆蟲,然後從蛆蟲轉化成劣魔,一點一點地晉升上來,他們可以直接被轉化為小魔鬼或是針刺魔,只要掌握著他們的魔鬼願意,又或是向魔鬼領主提出申訴。

在巫妖的記憶中,確實有過那么一個人類的靈魂做到了這點,他不但拿了自己的靈魂,並且有幸直接轉化成了一個大魔鬼。

但就算是這些靈魂,他們看到黑發的龍裔也是驚訝不已的,一個生者生者並不是不可以出現在哀悼荒原,譬如也會有牧師或是法師因為各種原因需要來到哀悼荒原上尋找某個特定的靈魂,但這種法術不但艱難也同樣危險,哀悼荒原的風,光和塵土對於生者來說都是致命的,他們不但要為自己投擲防護的法術,停留的時間也極為短暫,一般而言,若是看到哀悼荒原上有著一個如同不小心在集市上與自己的媽媽走散了的孩子那樣瘋狂地大叫著某個名字的模糊影子就是但他們所看到的這個生者,是那樣的鮮明,是的,鮮明無比,在一片灰暗的哀悼荒原上,他的白袍簡直比晨光還要刺眼。

一個領主的靈魂下意識地往上看了看,以為自己會看到光,或是聽到某個神祗的呼喚聲,這應該是個善神的牧師吧,他的神怎么了?能夠在哀悼荒原保持得住這樣堅實清晰的形態,就表明他的意志與資質會令許多人為之羞愧,但如果讓這種情形持續下去,他會出現在誰的盤子里就不好說了嗯,領主的靈魂已經看到了不下一打的魔鬼與惡魔在沙塵中若影若現地出沒,其中一個還是和他簽訂了契約的魔鬼,他毫不猶豫地奔跑了過去這位可敬的魔鬼大人在主物質位面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彬彬有禮的花花公子,而在這里,他當然不必披著人類的偽裝,而是呈現出自己原先的形態一個男性的欲魔,有著一對赤紅如同炭火的眼睛與黑色的雙翼,裸露在外的皮膚自上而下,從古銅色有序地演變成黑色,赤著雙足,足尖末端帶著尖銳的勾刺他的身下是一只如同大如氂牛的怪物,有著蒼蠅的復眼與章魚的腕足,還有鳥兒的翅膀,翅膀上幾乎沒有羽毛,只有密密麻麻的瘡包,領主的靈魂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這位大人在主物質位面出現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他才不會與其簽訂契約呢。

「歡迎來到無底深淵。」欲魔說,一邊抽打著他的坐騎,免得它將這個珍貴的靈魂直接抓起來放到嘴巴里吞掉。當然,相比起那一個,這個就只能說是泛泛而已,一定要舉個例子的話,那就是蜜酒與麥酒的區別,欲魔的手指不斷地抽搐著,他當然想要那個像是走錯了地方的小家伙,但是

魔鬼與惡魔消失的是那樣地快,就像是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果然,這個果然不是被神祗預定了,就是被惡魔王子或是魔鬼領主蓋了章,不,應該說,是惡魔,因為辟開沙塵逐漸顯露身影的正是炯船,惡魔們駕駛著的,可以穿越無盡深淵各個位面的船只,也被人們稱之為混亂之船。雖然惡魔們的炯船也同樣接受雇佣與租借,但這個時候,這個位置,很明顯地,它是為了迎接某個人而來的。

巨大的炯船當然不可能與普通的船只那樣需要水面或是風力的支托,它穿行在哀悼荒原上,由屈服的靈魂、粉碎的骨頭與祈並者組合而成,從船底、船身、船舷、桅桿到帆布都是如此,就連一根繩索上也能找到一張慟哭的面孔,它是那樣的龐然,幾乎遮蔽了巫妖的整個視野。但它停下來的時候,就如同染料融入水那樣無聲無息,靜謐柔和,然後,從灰白凹凸的船舷上分裂出無數條手臂,它們之中的一些粗壯無比,另一些纖細柔嫩,有白皙如牛乳的,也有黝黑粗糙的,有些皺紋層疊,有些則幼小的如同剛從大地中抽出的嫩芽這些融合成了一道道寬大的階梯,巫妖向後退去,之後不那么意外地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殿下。」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仍然可以稱我為費瑞克希爾,」魅魔情深款款地看著他,「請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忘記了我們之前那些美好的日子。」

「它們已經銘刻在了我的靈魂上,」巫妖說:「深刻的就像是您用您的匕首刻下的。」

費瑞克希爾的嘴唇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一個深淵生物的本性與欲望讓她差點說將你的靈魂交給我,讓我親眼看看它是否如你的言語那樣真實,但她同樣沒有忘記對這個靈魂感興趣還有另外一個存在她的父親六指之君格拉茲特,雖然格拉茲特經常被其他惡魔暗地里譏諷為如同一個魔鬼的惡魔,但如果是一個早就被指定的靈魂,那么就算是她與格拉茲特之間的血脈牽系也無法阻止她的父親將自己撕碎丟入深淵吧,或者說,換了其他人,哪怕是格拉茲特寵愛的那幾個孩子,也是如此,這已經完全可以被稱之為一種挑釁了。

「你的舌頭總是那樣的甜蜜。」費瑞克希爾說,一邊遺憾地壓下了自己的妄想就算是一根舌頭她也絕對不敢向格拉茲特提出來的。

在費瑞克希爾挽著巫妖的手臂走上混亂之船之後,立刻就有惡魔揮動用拉長的聲帶拉長的鞭子,抽打著手臂讓它們縮去,這些鞭子抽打在手臂上的時候,它們隨即就開始生出蛆蟲,蛆蟲在皮肉**動,啃咬骨髓,手臂們拼命地掙動著,發出無聲地嘶喊,但它們的頑固並不是毫無來由的,費瑞克希爾就像是款待自己愛人的人類女性那樣,帶著他走到船舷邊,就像欣賞即將開放的玫瑰那樣與他一起欣賞起手臂們的獵食它們在炯船移動的時候,迅速地抓住了那些混沌的靈魂,緊緊地抓著,而那些靈魂一旦被抓住,碰觸到船身,就像是被樹脂吞沒的昆蟲那樣緩慢地陷入了鼓脹的表面,「它們總是非常飢餓。」費瑞克希爾說。

而巫妖突然轉過頭去,一道仇視的視線被他捕捉了個正著,視線的主人頓時有些慌亂他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費瑞克希爾與他說話的時候分心,他向後退了一步,頓時消失了,但已經太晚了,不但是巫妖,就連費瑞克希爾也看到了他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