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契約(7)雙更合一(1 / 2)

聖者 九魚 3573 字 2021-01-19

大人們久等了!中午寫完了一章,發現還是放在一起比較合適,所以一起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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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溫唐克雷在村庄之外,一個因為獸人侵襲而廢棄的磨坊休息——實際上,磨坊可以說是頗為完好的,除了一些金屬的部分被獸人或是盜賊們卸除了之外,它有屋頂,有牆壁,就連沉重的石磨都在原地,之所以被廢棄,是因為獸人們在這里碾磨過人類的血肉,從那以後,從石磨里出來的面粉都帶著血肉的臭味與墓土的陰冷,而且人們經常聽到磨坊里傳出女人和孩子的哭叫聲。

但作為一個外來者,能夠有這么一個地方棲身已經算得上很好了,農夫的兒子還給伯德溫送來了一捆干燥的稻草,伯德溫和他道了謝,但那個瘦削的少年卻神情木然,像是什么都沒聽到——然後伯德溫在深夜時分聽到了不祥的腳步聲,他將手放在自己的短劍上,仍然閉著眼睛,黑暗中有人穿過沒有門窗的磨坊,徑直來到伯德溫的身邊,他的手中提著一個沉重的水桶……

農夫和他的妻子被驚醒了,或者說,這個小村庄中的所有人都被驚醒了,他們膽顫心驚地發現,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聲正是來自於磨坊,農夫的妻子焦灼地左右張望著,因為她發現自己的小兒子不見了。

火把將磨坊與磨坊周圍的地方照耀的如同白晝,伯德溫看見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可能是村長或是村民們信任的人——在他看到來人的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上面綉著灰熊的罩袍時,伯德溫無來由地心慌起來,幸而那並不是他的灰熊騎士,而是後者的兄長或是父親,騎士的親人舉著火把,面色嚴肅看向磨坊內:「外來者,」他低喊道:「我們聽到了有人在這里喊叫,是野獸攻擊了你?還是盜賊企圖奪走你的行囊?」

「我並不確定,」伯德溫說,一邊將短劍插回鞘中,向這位老人伸出自己唯一的手掌,表示他並沒有那個意思與村民們為敵,「請進來吧,」他說:「但不要太多人。」

騎士的父兄走進了磨坊,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伯德溫之前待過的地方,那里還鋪設著稻草,地上倒卧著一個人,農夫的妻子立即發出一聲驚叫,因為那就是他們的小兒子。

「請不要靠近他。」伯德溫立刻說:「他沒有性命之憂,但我不確定他是否……」

「發生了什么事情?」老者問道。

「他試圖用水桶敲我的頭。」伯德溫說,而老者還有幾個村民都看到了,稻草床榻靠近頭部的位置有著一個明顯的凹坑,農夫的小兒子可以說是用足了力氣,木桶的鐵箍都斷裂了,木板更是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呢?」村民中的一個人喃喃自語到:「小波吉是個多么和善的孩子啊。」

「我想也是吧,」出乎眾人意料的,陌生人也這么說道:「我覺得他是被什么控制或是誘惑了——你們村子里暫時還沒有牧師的話,就帶著他到王都中的神殿或聖所去看看吧,如果他被侵蝕的還不夠深,那么一杯聖水就能挽回他的理智了。」

小波吉醒來之後的表現似乎也同樣證明了這一點,他們將小波吉送到羅薩達的神殿里,牧師們確定他曾被魔鬼誘惑,而他襲擊伯德溫只是因為想要奪取他的短劍,然後殺死每一個他認為曾經羞辱與欺負過他的人,包括他的父親母親和兄長。村民們認為自己應該感謝他們的客人,但那個旅者什么也沒要。

「那么您至少應該留下一個名字啊。」農夫堅持道。

「查佐。」伯德溫說,在高地諾曼,查佐是個非常普通的名字,意思是獵人。

他曾經是個獵人,終究還是一個獵人。

伯德溫唐克雷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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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佐可不是一個好名字,」就在獵人查佐走在荒寂的小徑的時候,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說道:「卑微,下賤,無能。一點兒也適合一個國王。」

獵人抬起頭,他看見了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倉鼠蹲在一根樹枝上,它看上去和任何一只普通的倉鼠一樣,除了格外的「圓」,它蹲在樹枝上的時候,看上去就是一個球,脂肪與毛發幾乎將它的爪子,耳朵與翅膀全都遮蔽了起來,它的眼睛是黃色的,在昏暗的光線中如同火光一般地閃亮。;獵人看也不看它,他知道這是一個小魔鬼,曾經被黑發龍裔克瑞瑪爾豢養,但它終究是個深淵生物,它背叛過他的主人。

「我的主人命令我來,」小魔鬼的身影消失了,但它的聲音就像是蛛絲一樣繚繞在人類的耳邊。「帶著誠意與禮物。」

「你的哪個主人?」獵人譏笑道。

「還有誰呢,最具權勢與力量的那一位,」小魔鬼輕聲低語道:「他聽說了您的事情,為您受到的折磨與羞辱而深感痛心,陛下,」它吐出這個稱呼的時候滿意地看到獵人的肌肉緊綳起來:「您原本應該是一個英雄,您與整個位面最為強大的紅龍戰斗——戰勝了她,您的王都,您的子民,您的妻子與兒子,都是在您的庇護下僥幸得存的,但在您生死不明,氣息奄奄的時候,他們是怎么做的呢?他們無恥地拋棄了您,讓您的兒子成為了新的國王,把您的衣物送入陵墓,您還活著,但他們讓您死了。」

「但作為高地諾曼國王的伯德溫唐克雷確實已經死了,」獵人說:「站在這里的只是他虛榮的軀殼,他的靈魂與理想早已衰亡。」

「不不不,您怎么能夠這么說呢?!」小魔鬼氣惱地說:「我的主人,當然,還有我認為,只有您才是一個能夠重現高地諾曼榮耀的好國王,除了您,還有誰能夠做到呢,那些虛偽的貴人嗎?那些怯弱的爵爺嗎?或是一個女人,又或是一個孩子?他們只會讓高地諾曼滑入貧弱的深淵!」

「但我現在只是一個人。」獵人說:「他們是不會承認我的。」

「誰說您只是一個人?」小魔鬼說:「只要您重新出現在王都,出現在您的騎士面前,所有的謊言都會被立即揭破的,只要您穿戴著盔甲,手持寬劍,披著華美的冕袍坐在寶座上,您的子民都會跪伏在您的面前,他們會如同拜神祗那樣地拜您,只求獲得您的庇佑。」

「我的兒子驅逐了我,」獵人說:「一個無名的獵人是無法進入王庭的。」

「我的主人會幫助您的。」小魔鬼說:「您所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滿足。」

「告訴我他的名字。」獵人命令道:「不然我就只能說你以為我和一個農夫的兒子一樣蠢。」

小魔鬼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好吧,」它說:「我會告訴你的,但首先,你應該先看看那位大人給您的禮物。」它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抽出一個偌大的匣子,直接扔在獵人的腳下:「看看吧,我覺得這可真是誠意十足。」

獵人打開看了一眼,一時間他甚至無法如同之前那樣地控制住自己,那是他的秘銀鏈甲,附魔的寬劍,還有那只閃爍著柔光的流銀手臂。

「這可真是……」他聲音嘶啞地說道,「一份無比慷慨的饋贈啊。」

「它們原本就是屬於你的。」小魔鬼帶著些許得意洋洋道。「穿起它們吧,它們等待已久了,國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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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之神塔洛斯最近的脾氣似乎不怎么好。

尖顎港再一次陷入了死寂之中,驟雨颶風摧枯拉朽般尖嘯著從這里登陸,而後穿過整個亞速爾島——街道上已經成為了半個澤國,水面上漂浮著魚類與人類的屍體,水倒入鈍頭酒館的廳堂里,酒館主人揮動鞭子,不斷地抽打著他的狗頭人奴隸,讓它盡快將沉重的酒桶搬運到二樓的房間里,不然海水侵入酒桶,酒水一下子就壞了。但就如之前描述過的,樓梯又窄又陡,瘦弱的狗頭人一個沒踩穩,就連著酒桶一起掉入了水中,聚集在走廊上的客人們不由得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酒館主人快要氣瘋了,他站在樓梯上,一手抓住扶手,一手拼命地揮動鞭子,但狗頭人連著酒桶一起飄遠了,他的鞭子只能在污濁的水中抽起灰色的條痕。客人的嘲笑讓他失去了應有的理智,他竟然走下水去,不顧水面幾乎到達了他的胸部,惡狠狠地抓住了狗頭人的鎖鏈,想要把它溺死在水里。當他發現鎖鏈那頭空無一物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不知道何時掙脫了束縛的狗頭人把他猛地拉下了水面,沒一會兒,水面上就掀起了朱砂色的浪花,客人們瘋狂地大叫著,為了這個刺激的場景而興奮,他們跺著腳,眼睛發著光,在看到酒館主人快要被啃完的面部翻上水面的時候都快笑的昏了過去。

「最近的尖顎港確實太過缺少娛樂了。」德雷克說,一邊關上了房門。

鈍頭酒館里的氣味實在不敢令人恭維,要德雷克來說,簡直和地精的巢穴也沒什么區別了,還有所謂的床,或說蟲窩,劣質的鯨油燈冒著黑煙,牆壁與頂面上斑駁片片,找不到一個平整或是完好的地方,但既然這是葛蘭的要求——他就連抽出手帕擋在鼻子前面的小動作都不敢做。

有時候啊,德雷克也有點懷疑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的。他和葛蘭在最初的時候還能說是「朋友」,當然,你知道的,尖顎港中的「友情」總是格外短暫,德雷克也是這么認為的,但現在他幾乎有點不確定了——他對葛蘭未必,但葛蘭對他或許還真有那么一兩分真心實意的,看,他居然還是那么完整和健康,並且擁有一定的權勢與力量,在葛蘭已經成為最大的盜賊公會的首領之後——德雷克還以為葛蘭會把他閹了然後養肥送給尖顎港用來處理屍體的小地精們做新年賀禮呢。

亞速爾女大公的非婚生子小心翼翼地在一張搖晃的三腳椅子上坐下,而葛蘭躺在距離他只有數步之遙的床上,在他進入到這個房間的時候,德雷克親眼看到有無數只蟲子從床下與床上,還有房間的隙縫與角落里爬出來,如同潮水那樣眨眼間就消失了,這讓他有點懷疑起那個荒謬的傳聞,確實是真的——他用五萬枚金幣買下的情報里說葛蘭是盜賊之神瑪斯克與人類的兒子,而人們都知道,盜賊之神瑪斯克從一千多年前起就開始憎惡所有的蟲子,在他的牧師所在的地方,蟲子都是絕跡的,但瑪斯克的牧師也需要釋放神術或是投下葯物才能將蟲子清理干凈。

「我要你做的事情怎么樣了?」破爛的帷幔(如果說那真是一張帷幔的話)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就像是主人對這句問話並不怎么在意似的。

「已經有一百三十件貨物整裝待發了。」德雷克恭敬地回答說。

「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