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法崙(2)(2 / 2)

聖者 九魚 1992 字 2021-01-19

他的兄長洛倫佐德美第奇也有著同樣的痼疾他們的父親「痛風者」皮耶羅德美第奇在賜予這兩個兒子美第奇式的高挺鼻梁、翹起的下顎,狹長的眼睛與硬朗的面部輪廓的時候,也將纏繞了自己一生的古怪疾病寫入了遺產名單;就像他將榮譽、地位、權勢、金錢饋贈給美第奇的下一代時,也不免將敵視、嫉妒、怨恨、憎惡一並投入雖然這並不是他的本意,但世事總是如此,誰又能事事順遂,稱心如意?

美第奇的次子輕輕喘著氣,舔抿著牙齒等待另一波痛苦過去他眯起眼睛,抬起頭,聖瑪利亞德爾弗洛雷大教堂朱紅色的八角拱頂已在眼前,當初為了擴建廣場,執政團作出決議,原本居住在這個區域的失勢權貴在轉瞬間冠上各種罪名,他們的財產被收繳,住宅與塔樓被強行拆除,所有人,包括脆弱的婦女,初生的嬰兒和垂死的老人,在幾天內被迫屈辱的遷移至偏遠地區,甚至被全體流放佛羅倫薩民眾的情感永遠是如此極端,不是在天平的這一頭,就是在天平的那一頭他們從不在乎將某個家族,某個人高高舉起;也從不介意將他重重摔下,並且踐踏成泥。

「基督復活了!」

「真的復活了!」這個宣告顯而易見是沖著自己來的,朱利阿諾不得不壓下因為痛苦而產生的不耐與暴躁,遵從教規一板一眼地答道。同時他盡量小幅度地轉過身去,預備按復活節的規矩同這個討厭的通告者互吻三次。

亮閃閃的弗朗西斯科德帕奇從敞廊的陰影里冒出來,他是帕奇家族的長子,是朱利阿諾的姻親,伯納多班迪尼就像鞋跟緊隨著鞋面那樣跟在他的身後。兩個年輕人今天的穿著異常華麗,特別是年輕的帕奇,他敞開著綉滿了黃金族徽的銀地浮花織錦外套,顯露出綴滿珍珠的乳白色天鵝絨緊身短上衣和脖子上掛著的寶石項鏈,打褶的寬大衣袖差不多可以塞進另一個小一點的帕奇幸好今天他的肩膀、衣袖、緊身褲里的填充物倒沒像以往的那樣誇張到令人瞠目結舌朱利阿諾記得兩天前看到年輕帕奇的時候,他兩腿之間的可多佩斯(遮擋襠部的擋布)上都刺綉著精美的花紋,鑲嵌寶石、珍珠,里面「充足」的填充物使它看起來就像個帶著帽子的嬰兒腦袋,更別說身上的其他部分了。

帕奇向朱利阿諾伸出手臂,就像迎接一個真正的朋友或是兄弟那樣喜氣洋洋地擁抱他,並且主動吻他。 。幸好今天他的肩膀、衣袖、緊身褲里的填充物倒沒像以往的那樣誇張到令人瞠目結舌朱利阿諾記得兩天前看到年輕帕奇的時候,他兩腿之間的可多佩斯(遮擋襠部的擋布)上都刺綉著精美的花紋,鑲嵌寶石、珍珠,里面「充足」的填充物使它看起來就像個帶著帽子的嬰兒腦袋,更別說身上的其他部分了。

帕奇向朱利阿諾伸出手臂,就像迎接一個真正的朋友或是兄弟那樣喜氣洋洋地擁抱他,並且主動吻他。 。即便美第奇與帕奇已經在執政團與司鐸的面前不下十次手按聖經真誠無比地懺悔自己的罪過,並竭力表示彼此寬恕與友愛甚至他的姐姐比安卡都被作為和好承諾的抵押品嫁入了帕奇家,但作為近百年來政治與商業上的雙重敵人,帕奇家的人從沒能在美第奇家族掌控下的執政團里取得哪怕一個名譽上的席位,這讓他們無法在佛羅倫薩的任何決議中取得一點利益,甚至可能被犧牲;作為報,帕奇家族對美第奇的所有決議都極盡阻擾干涉之事,最近更是從美第奇家族中奪走了教皇西克斯圖斯四世的財政管理權。

也許應該提醒一下洛倫佐,看看帕奇家最近又干了點什么,是抓住了百人團(注1)里哪個蠢貨的把柄還是收買了某個美第奇家的代理人。

帕奇身上的寶石和黃金硌得美第奇的次子肋骨發痛,朱利阿諾突然想起今天自己沒有按照以往的慣例在外套下套上無袖鎖子甲,也不曾攜帶任何武器,洛倫佐曾經不止一次地就這個問題親自提醒過他,但不時發作的痛風與酗酒導致的失眠與精神萎靡總是讓他什么都記不得。朱利阿諾猶豫著望了望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的美第奇府邸,又瞧了瞧近在咫尺的喬托鍾樓,它旁邊就是舉行復活主日彌撒的大教堂,他在這里就可以清楚地看見成群的僧侶正簇擁著十字架和聖母瑪麗婭的聖像涌進教堂的側面正門。

朱利阿諾打消了去的念頭,他可不想因為沒趕上首次彌撒和領聖體而被自己的兄長狠狠斥責一頓。而且弗朗西斯科的手臂已經繞過了他的脖子,伯納多則親密地抓著他另一側的手臂,兩人面露笑容,十分殷勤且親密地簇擁著他向前走去。

注1:佛羅倫薩當時有一個相當於古羅馬時代元老院的百人團。

三個年輕人踩著游行隊伍的腳跟踏進了主座教堂,相比起以精美的三色大理石,馬賽克和雕刻花窗,以及那個曾被諸多保守主義者詬病的,帶有鮮明的異教徒色彩,猶如落日般耀眼的朱紅色八角形穹頂共同構成的美麗外表,它內部的裝飾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棋格型雙色大理石地面,深褐色的梁柱,空無一物的牆壁,純凈如洗的渾圓雙層穹頂,唯二的色彩和光源之一來自於「傻子的聖經「,即以象征和隱喻的語言說出了基督的基本精神的玫瑰窗,陽光從絢麗的玻璃中投向地面與人群,留下淺淡的影子。

靠近祭壇,也就是說,能夠有幸在主祭手中領受聖體的幾乎全是居住在城市中心的銀行家、七大行會的理事、會員、律師或是執政團官員及其家眷。

高貴且富有的夫人們披裹著石榴形花紋、莨菪葉紋和花瓶紋樣織錦緞的斗篷或由法衣演變而來的披肩長外衣;緊貼著曼妙身軀的是天鵝絨的敞胸長裙,搭配著提花織物的袖子,或是大馬士革呢絨的方領長裙與鏤空絲絨袖子,抑是亮緞與亞麻;袖子與長裙的肩部用金銀細繩及珍珠鈕扣聯接,故意保留的縫隙間露出蓬松雪白的絲綢或亞麻襯里;與平民相比,她們的領口更為廣闊舒展,以至於除了點綴著精致花邊的裝飾胸衣外,人們往往還能清楚地看見「閃爍光輝的肌膚直至裸露的半個**」(一個宗教改革家如此譴責大開特開的領口)。當然,為了不至於被憤怒的修士們從教堂里趕出來,她們不得不向自己的父兄和丈夫索要大量的寶石、珍珠、來自於威尼斯的精致花邊和薄如蟬翼的金紗來遮掩自己的胸膛和脖子你看,她們並不是有心違反奢侈限制法(注2)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