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部分(2 / 2)

六朝清羽記 未知 6529 字 2021-01-19

一個翻著白眼的瞎子趴在地上,破爛衣f早已辨不出顏se,懷里抱著一根竹竿,一手拿著一只破碗顫微微遞過來,里面有j枚臟兮兮的銅銖。

官吏剛說得嘴響就撞上這檔事,尷尬地喝斥道:「快走快走不是有養濟院給你們錢米嘛」

瞎子翻著白眼珠道:「吃不飽啊,老爺」

官吏不想多事,從袖中摸出j個銅銖丟到碗里;那瞎子連聲道謝,接著哎喲一聲,卻是被小紫不小心踩了一腳。

「哎呀」

小紫驚惶地說:「踩痛你了吧真對不起啊。」

瞎子揉著腿,臉上堆起笑容。「沒事沒事小姐心腸這么好,將來一定嫁個好人家」

小紫可ai地一笑,「謝謝你啊。」

說著把一枚金銖丟在瞎子碗里。

一枚金銖相當於兩千銅銖,尋常人一個月也未必能賺到,她出手這么闊綽,不但官吏張大嘴,連那瞎子的白眼也立刻翻過來,眼珠瞪得賊大。

周圍的人聚攏過來盯著碗的金銖,過了一會兒旁邊有人叫道:「這瞎子是假的」

「好端端的裝瞎子,這廝不是好人」

那官吏反應過來叫道:「來人把這廝逮起來」

瞎子被一群人團團圍住,逃都沒地方逃,連聲道:「老爺饒命啊小的就是討點錢,沒g什么壞事啊」

官吏一把搶過碗里金銖,肅然道:「泉捕頭,這廝冒充瞎子欺詐客商,必是歹人小的一定嚴加審訊」

小紫小聲道:「好可憐,你們不要打他啊。」

官吏被她提醒,暗道這不長眼睛的東西敢當著六扇門的面削自己面子,非打斷他兩腿不可嘴上卻笑道:「姑娘放心。這金銖還請姑娘收好。」

官吏一直將三人送上船、安置艙房,這才怒氣沖沖地去收拾那個死瞎子。

這條船是m頭上最大的一艘,比平常樓船還高一層,甲板上足有四層,分為前艙和後艙。前艙算是頭等艙,艙內卧室、客廳一應俱全。後面以載貨為主,艙房都是十j個人一處的大間。雖然材料都是木制,沒有鋼鐵痕跡,但巨大的規模讓程宗揚對這個世界的制造能力有了新的認識。

程宗揚等人被安排到正對船首的最高一層,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雲水浩渺的江面。那官吏選了兩間相連的客房,原以為泉捕頭和她貼身丫鬟住一間,男丁單獨一間。程宗揚毫不客氣地占了大間,把泉玉姬打發到隔壁。

「死丫頭,你故意的吧」

小紫笑yy道:「裝神弄鬼什么的,最討厭了。」

「那瞎子你認識」

「他姓盧,在建康和孟非卿他們一起見過面。」

程宗揚恍然大悟,「星月湖八駿的老五,雲驂」

小紫撇撇嘴,「什么雲驂,一頭瞎眼的跛腳驢子。」

程宗揚沒理會她的諷刺,「他怎么到這兒來了」

「晚一點就知道了。」

盧景既然露了行藏,肯定會來找自己。程宗揚松了口氣:「太好了,我正想找人回去報個信呢。對了,你在車上和姓泉的聊那么久,說什么了」

小紫眨了眨眼睛:「我問她多大了,許了人家沒有,家里有j畝地,整天跑來跑去辛不辛苦」

「哼哼哼」

「還有件好玩的事,程頭兒想不想聽」

「恐怕沒什么好玩的吧」

「猜對了」

小紫拍手笑道:「雪隼佣兵團的人也在這條船上。」

「什么」

一聽到月霜也在船上,程宗揚立刻頭大起來。

「大笨瓜。」

小紫扮了個鬼臉,嬌聲道:「泉奴」

與隔壁相連的小門打開,戴著面紗的泉玉姬進來躬身道:「老爺主人」

程宗揚板起臉,「叫老爺就行了,還叫什么主人」

「主人是叫我呢。」

小紫笑道:「你當她的老爺,我當她的nv主人,有什么不好的走吧泉奴」

「湊啊喲」

程宗揚叫道:「你們去哪兒」

「當然是踩點了。」

「說什么黑話呢」

小紫轉頭道:「我已經跟泉奴說好了,今晚聯手殺光佣兵團的人,扔到江里毀屍滅跡。剩下月霜好送到黑魔海給主人邀功請賞。」

「我g」

小紫格格一笑,帶著泉玉姬離開。

程宗揚無奈地坐下來,念頭卻轉到那個白眼瞎子身上。

能見到盧景是件好事。說起來星月湖也是自己人,見識過謝藝、蕭遙逸還有斯明信的手段,這個排行星月湖八駿第五的盧景也差不到哪兒去。

自己本來准備找家雲家的商號向建康報個平安信,這下倒省事了。不過程宗揚記得小狐狸說過,五哥盧景出身豪門,這個世家公子卻喜歡扮瞎眼乞丐,不知道是不是受過什么刺激

艙門忽然開了一道縫。程宗揚有些奇怪,樓船還沒有啟程,外面風也不大,怎么門會吹開呢他起身想去關門,一根臟兮兮的竹竿從門縫中伸進來,接著遞來一只破碗,一個聲音道:「老爺,行行好,可憐可憐我這瞎子吧」

程宗揚瞪著那只破碗,良久拉開門,「進來吧盧兄,客氣什么呢」

翻著白眼的瞎子蹲在椅上,摸索著從碟子里撿顆蠶豆丟在嘴里,嘎崩嘎崩地咬著,半晌也沒開口。

比起溫和從容的謝藝、風流倜儻的蕭遙逸、威猛沉穩的孟非卿、y冷果決的斯明信,眼前的盧景看起來貌不驚人,怎么也看不出他出身世家,身為星月湖八駿的老五,又是如今最好的殺手之一。

程宗揚忍不住道:「這船人來人往的,盧兄打扮成這樣滿船亂轉,也沒人攔你」

盧景頭也不抬地說道:「你以為這船是誰的」

程宗揚明白過來,「孟老大」

孟非卿的鵬翼商社有船行和車馬行,看來自己是上了星月湖的船。程宗揚松了口氣,「盧兄,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吃蠶豆吧」

瞎子擤了把鼻涕順手抹在破衣上:「建康都快翻過來了,你倒躲在這兒開心。哼哼,紫姑娘還是未出閣的小姐,你孤男寡nv地帶著她去晴州,打什么鬼主意」

程宗揚沒好氣地說:「是你們紫姑娘帶著我去晴州好不好」

瞎子從衣f里摸出一顆y丸扔過來,「拿著。」

程宗揚接在手里,「這是什么東西」

「給月霜姑娘的。王哲那家伙這么多年也沒把月姑娘的寒毒治好。這顆丹y你拿給她吃了,看看效果怎么樣。」

程宗揚明白過來:「你是跟著月霜才撞上我們的」

盧景悻悻道:「岳帥兩個nv兒先後失蹤,孟老大差點把我跟四哥的狗頭敲碎。還是老盧運氣夠好,一次找到兩個。」

「我還以為盧兄是特意找我呢,原來是為了兩位姑娘。」

「找你當然有事。」

盧景翻白眼道:「傳聞你跟太乙真宗結了梁子,到底怎么回事」

程宗揚心虛地說道:「沒有吧」

「你手下的人已經放出話,說太乙真宗綁架盤江程氏的少主,讓他們立刻j人,不然就打上龍池。」

程宗揚怔了一會兒,「誰這么無能啊」

盧景嚼著蠶豆道:「別說我沒警告你。你手下那兩個要被人瞧出是殤侯的底子,麻煩不會小了。」

殤侯是被六朝聯手迫才隱身南荒,可見他老人家在六朝也是人人喊打的角se。程宗揚又一次感嘆自己運氣不好,殤侯和星月湖這兩個見不得光的組織偏偏和自己關系最深,連帶自己也要小心,免得被牽連進去,殃及自己這條無辜的池魚。

程宗揚打起精神,「盧兄也要去晴州」

「既然你要去,我就不去了。」

盧景抹了抹手指,「小狐狸在江州被人盯上,我要去幫忙。」

「誰盯上他了」

盧景咧嘴冷笑一聲:「這些天宋軍大舉集結,看來賈師憲鐵了心要跟我們打一場。」

「賈師憲是哪位」

程宗揚想不起來歷史上有這位人物。

「宋國太師,兼領平章軍國重事。」

盧景冷冷道:「江州城池淺陋,宋軍若來,只有棄城與宋軍野戰。王茂弘把我們兄弟支到江州,不用費一兵一卒,無論勝敗都坐收漁人之利,真是好算計但我們兄弟既然出頭露面就不怕和他們在戰場兵戎相見」

程宗揚記得雲家那幅地圖上,江、寧二州在晉國東疆,分列大江兩岸,最東邊的江州與宋國隔山相望。看來王茂弘早就算准宋國的反應,知道臨安出於對岳帥的忌憚,絕不容他手下坐大。怪不得小狐狸拿到江州像吃到酸李子一樣。

瞎子忽然翻了翻白眼:「喂,程小子,你跟月姑娘不會有什么事吧」

程宗揚g笑道:「能有什么事啊」

「那就好。上次見面紫姑娘已經說了,寧可跟著你也不回星月湖。」

盧景氣哼哼道:「你這小子,有點狗運道。」

程宗揚禁不住咧開嘴。死丫頭說過這話難怪星月湖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姑爺一樣。但盧景接下來的話卻讓程宗揚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下落不明那個,岳帥就這兩個nv兒。紫姑娘既然跟了你,你小子要和月姑娘再有什么事,小心我們兄弟一人卸你一條腿」

程宗揚臉頰chou動了一下,「五哥,我就兩條腿,你們兄弟可有七個呢。」

盧景白眼一翻,「八個三哥的帳我替他收。你就後悔自己為什么不多長j條腿吧。」

程宗揚心里哀嚎一聲,這話他要早半年說,自己當場就能給他拍x脯。這會兒生米早就成熟飯,自己總不能給月丫頭做個處nv膜修補術吧

程宗揚打起精神:「我去晴州也沒什么要緊事,既然小狐狸那邊有事,不如我去江州;盧兄辛苦些,親自護送月姑娘去晴州,也免得你疑神疑鬼。」

「好說。」

盧景一口應承下來,「既然這樣紫姑娘就跟我一道走。你自己去江州找小狐狸。」

程宗揚訕笑道:「小紫就不勞煩五哥了,小弟照顧就行。」

盧景木著臉道:「她們姊m難得見面,好不容易一道去晴州,怎么好分開況且江州兵危戰凶,也不是紫姑娘該去的。」

程宗揚頹然道:「還是我去晴州吧。」

盧景拍了拍手,從椅子上站起身:「這船是鵬翼旗下的錕字號樓船。船上管事的姓俞,軍銜不高,做生意還行。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這家伙還真不客氣,平白給自己塞了這樁保鏢的任務。不過吃人家的嘴短,何況還是y搶來吃的

程宗揚見他要走,忙道:「還有樁生意正好要找五哥商量。」

盧景蹲回椅子上,翻著眼睛摸了顆蠶豆:「殺誰先說啊,我開價可是很高的。nv人和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加收一倍。」

早聽說斯明信和盧景兩個合伙作殺手的生意,看來不假,只不過程宗揚道:「連nv人和小孩你也殺啊」

盧景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討生意還哪那么多挑三揀四的」

程宗揚擺手道:「不是這種生意。我正在做個東西,對你們星月湖可是大有好處小弟在建康有一個石灰坊,出一種叫水泥的東西」

這件事程宗揚早就打定主意。水泥若由自己來做,擴大規模並不容易,小狐狸拿到江州正給雙方一個絕佳的合作機會。自己有技術、有原料,而小狐狸正需要一座堅不可摧的雄城。自己的技術、星月湖的需求、江州的市場,再加上數千名紀律嚴格的軍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盧景聽完他的講述,神情微動,最後一點頭:「我這就去建康找那個姓祁的」

說著他從椅子上跳下來,順手抓起那碟蠶豆往破碗里一倒。

見他這副餓癆模樣,程宗揚忍不住道:「盧五哥,聽說你是世家出身,雲驂是什么意思」

盧景頓了一下,接著眼睛一翻,白眼褪去,露出深邃黑瞳,就像一柄鋒利無比的快劍從破鞘中飛出,眼前的乞丐一瞬間變得光采湛然。

程宗揚這才發現他年紀遠比外表看起來年輕。雖然穿著乞丐的破衣,卻像一個濁世中的翩翩公子,倜儻不群;又像一頭馳騁天際的野馬,桀驁不馴。

「執轡如組,兩驂如舞」

盧景道:「雲驂就是岳帥戰車前最外面那匹馬。在沙場踏血而行的龍馬」

請續看六朝清羽記二十二

第二十二集

護送兩名岳家姑娘往赴晴州,被星月湖列為程宗揚的首要任務,縱然舊時謝藝所掌的第一營悉數j託他,被強行拉攏的發展也非他所願。

船泊揚州,程宗揚與樂明珠適巧相逢,但潘金蓮管束極嚴,縱然遇上仇敵狙殺、壞船,也不願與程宗揚等人同行。

小紫由月霜口中套出佣兵團的機密任務,竟與波斯商人、拜火教以及黑魔海有關黑魔海y謀輪廓漸漸浮現,三者之間有何牽連晴州之行又會生何變數

第一章姊m聚首

臨安。葛嶺砰的恢話子竦業梅鬯欏g宕嘞焐蚱聘竽詰哪玻襇莢誶嗍逕纖拇Ψ山Αw心凶喲髯乓歡ノ誚牆恚敕15倘縋荊凰淙荒曖饢迨臉さ難壑芯饃煉月凍鐾14筒撓4聳彼媛杜藎員咭幻僭筆植揮錚淙艉酢r幻凶油湎l尤菁衿鷯襇跡潰骸柑o11菹錄熱皇眾胩η鬃猿穌潁猿9呃虢n冢誚詼仁梗10匏狻br

節度使一職乃粗人至極致老夫節制諸將如弄小兒,何須此職

賈師憲厲聲道:應龍

旁邊那名官員躬身道:在。

替老夫上表,辭去節度使職位

翁應龍道:是。

廖群玉微微嘆息。他放下玉屑,挺身望著座中獨掌大權十余年的宋國一品太師,良久說道:太師不肯領節度使,請朝廷頒賜雙旌雙節,以明賞罰,如何

賈師憲余怒未消,只哼了一聲。一名家仆進來。老爺,夏將軍求見。

賈師憲露出厭悪表情,不見

廖群玉道:夏用和當世勇將,此番用兵正須此輩出力。

賈師憲道:一個丘八,不必理會

家仆離開後,廖群玉取出一只木匣放在案上。賈師憲臉se稍霽,印出來了

剛印出j冊。

賈師憲掀開書頁,只見紙白如玉,字跡墨光清晰,連聲贊道:好好紙寶墨光,賞心悅目。

廖群玉道:紙張是上等的玉版紙,油墨用金香麝調制,可千年不變。六朝史事與諸子雜說合編為百卷本,只是價格不菲,印制一套便要近百銀銖。

賈師憲怒氣已消,輕撫書卷喟然道1此中文字何只千金先從府中支取兩萬銀銖,印制一傯裝傘br

翁應龍已寫好奏章,雙手奉上。賈師憲看了一遍,微微頷首。翁應龍道丨1晴州之事該如何處置

賈師憲道:那些商人盡是世之j蠹,挾其資財、聚斂成x。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廖群玉小心收起書冊:江州之事未了,再引出晴州那些商會只怕橫生枝節。

賈師憲離開座位,走到窗邊,我已下過手令,正要藉此機會好好敲打那些商蠹。

他推開窗戶,負手遠望。葛嶺c木依然蔥蘢,遠處西湖波光瀲鼸,湖側的臨安城沉浸在淡h暮se中,一p祥和。

賈師憲低嘆:當日岳賊肆n,群臣束手,任其橫行無忌,實是朝廷奇恥大辱老夫費盡心ヵ才除去此賊,怎容他死灰復燃應龍,建康有回書了嗎

仍無音訊。

賈師憲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也不必等王丞相的回書了。待攻下江州,盡除岳賊余黨,城池土地照樣還給他們就是。如果有興趣,盡可讓他們的北府兵據江觀戰,看我的上四軍如何摧城拔寨

雲水。鵬翼社,鯤字號樓船。

程宗揚仍坐在椅中。面前桌椅依舊,星月湖八駿之一的雲驂已經蹤影皆無,就像從未出現過。盧景帶來的消息沒有讓程宗揚感到太意外。自己早有預感江州將經歷一場惡戦。雙方從山野鏖戰到城下,戦場從陸地一直延伸到水上,只是不知道對手會是宋軍。

對於江州之戰,自己不太擔心。蕭氏父子既然敢接下江州,自然有防御手段。如果星月湖剩余的兩千人都是蕭五那種水平,宋軍只怕多上十倍也討不了好,何況還有自己送去的禮物。

早在建康時,石灰坊剛燒出第一批水泥,自己就著手這件事,准備給小狐狸一個驚喜。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程宗揚不只一次後悔自己大學應該選理科,可當初自己沒有前瞻x,完全忽略穿越的可能,竟然選了一門對穿越者毫無用處的英文系。對於自己這個缺乏必要准備的穿越者來說,水泥可以算是自己唯一掌握的跨時代技術。說起來很慘,但確是實情。別說槍械、大p,自己那點理工知識連塊肥g都造不出來。

將水泥提供給小狐狸並不是程宗揚一時沖動;即使沒有迫在眉睫的江州之戰,自己也會與星月湖合作。星月湖有的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只要自己提供足夠的石灰,再加上祁遠這個新上任的行家指點,短時間就能讓江州城改頭換面。

聽到宋軍准備對江州用兵,程宗揚第一個念頭就是放棄晴州之行,立刻趕往江州。但盧瞎子比自己還急,把月霜往自己手里一丟就拍拍pg走人。

程宗揚算了一下,自己乘船順水到晴州要一一十多天;宋軍遠道進攻江州,大軍集結,走陸路三個月能投入戦場都是快的。等送完月霜,自己再去江州,恐怕還能趕在宋軍前面,親眼看到自己發明的水泥在江州大派用場。與這件事相比,自己在建康的臨江樓只是一件小事。賈師憲遠望西湖時,程宗揚也推開窗戶,在暮se中臨風遠眺。夕y下,浩浩盪盪的雲水浮躍萬點金紅的光芒,向著沒有盡頭的天際流去。

這個世界就像水中扭曲的倒影,熟悉而陌生。直到現在,程宗揚不敗相信自己眞在晉朝的建康生活過,還是這僅僅是個夢。不知道自己眞是與王導、謝安這些歷史人物接觸過,還是僅僅接觸到他們虛幻的影子。

這個世界像一盤被無數次篡改過的棋局,面前錯綜復雜又捉摸不定的棋路令自己對未來一p茫然。程宗揚甚至不知道自己會是占盡先機的棋手,還是局中隨時可能被提走的棋子畢竟前面已有岳鵬舉中盤退出的先例;段強更慘,剛落子就被提走。

自己這枚棋子呢會不會在下一手就被提掉

程宗揚很久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自己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有沒有答案。在這種暮se里,一切都顯得不眞實,連自己的存在感都漸漸變得模糊,彷佛融化在熔金的夕y間,鬩壞閬Аbr

艙門輕輕一響,程宗揚瞬間從恍惚中chou離出來,眼神變得明亮異常。艙門推開,外面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穿著綢衫,腰間掛著一只俗氣的金線荷包,貌不驚人,看起來像個庸碌的商人。

但關上房門的剎那,他身t突然一挺,雙腳砰的一並,整個人彷佛一柄淬火的鋼刀,從庸碌外表下躍然而出,抬臂向程宗揚敬了個禮,程公子

在六朝見慣抱拳拱手的禮節,突然看到有人朝自己行軍禮,程宗揚愣了一下才道:俞老板

俞子元。

那男子道:星月湖大營一團一營少尉排長。程宗揚暗暗稱奇。這個俞子元看起來身手不凡,竟然只是個小排長。他微笑道:俞少尉你好。

俞子元沒有放下手臂,而是認眞說道:多謝公子。

我有什么可謝的

俞子元眼中忽然涌出一絲淚光,xロ起伏j下才道:謝中校是我們一營的營長。謝藝

謝中校在戦場上救過我兩次命。中校死的時候,我們兄弟卻沒有一個在他身邊。

俞子元壓抑著感情,低聲道:公子千里迢迢背回營長的骨骸,是我們一營所有兄弟的恩人。

想起謝藝,程宗揚心里有些不好過。謝兄也救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