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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 未知 6596 字 2021-01-19

牛二趴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這才去了。

程宗揚納悶地說:「這潑貨吃錯y了」

「笨死你了。」

「知道我笨還跟我打啞謎」

「你猜呢」

程宗揚賭氣地蹲下來打量屍t。那家伙瞪著死魚般的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周圍並沒有多少打斗痕跡,似乎是猝不及防下被小紫一招擊殺。

「看樣子他好像和牛二動過手,你這死丫頭滿腦子壞主意,肯定在中間挑撥離間。我猜你會先對這家伙說牛二把他賣了,正帶人往這邊來,然後又告訴牛二這家伙要殺他滅口,把牛二那潑p騙得死心蹋地。對不對」

「程頭兒,你好像聰明一點了哦。」

「跟著小姨,我腦筋也靈光多了。說吧,這家伙是誰可別說你沒摸清他的底細就把他殺了。」

小紫踢開屍t,露出他身下一塊玉佩。

程宗揚眼角跳了一下,「太乙真宗」

第四章萬貫陶賈

晴州城南,膳翼社隱秘的宅院內。

程宗揚抹著鼻血從廳中出來,臉上卻帶著得意笑容。他伸出手指朝小紫擺了個勝利的手勢,狂笑道:「媽的挨了孟老大一二天打,今天終於讓我找到機會給了他一記狠的哈哈哈哈」

小紫剛做半個鬼臉,又連忙擺出淑nv樣子,露出連小貓都能迷倒的純美笑容,細聲細氣地說道:「公子辛苦了。」

程宗揚道:「剛學的撩y腿我用上十成力氣這么一踢哈哈孟老大就是鐵打的也得有兩天起不了身痛快啊痛快」

背後傳來一聲冷哼:「誰說的」

孟非卿負著雙手,糾髯怒張,雄獅般從堂內出來,沉聲道:「你的腿法全無根基,要從基本功練起。每天先扎上兩個時辰的馬步,再練一個時辰的梅花樁校正步法。」

「孟老大,你是故意整我吧」

「臧修」

孟非卿道:「拿兩個一百斤的鐵錠,等程公子練功時給程公子戴上。扎馬步時手也別閑著,把沙盤取來,讓程公子堆出江州一帶的地形。三天之後我要考較他的軍事課。」

程宗揚大喝一聲,「猛虎掏心」

「鐵騎渡江」

孟非卿暴喝聲中,雙掌推出。

沒等程宗揚看清他怎么出手,身t仿佛撞上一群狂親的鐵馬,然後又被無數鐵蹄踏過。

孟非卿輕松地拍了拍手,溫言道:「今天課就上到這兒,起來吧。」

程宗揚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老大,你打死我算了。」

「那怎么成」

孟非卿搓著雙手,樂呵呵說道:「今天還有事要請公子爺幫忙呢。」

「我都被你毆打得不成人形,還幫忙沒搞錯吧」

「看你說的,我今天不是沒打你臉嗎走吧,江州之戰能不能打贏就看兄弟你了。」

小紫笑盈盈道:「公子馬到成功。」

「借姑娘吉言。程兄弟,請。」

程宗揚坐起來,「借錢」

孟非卿點了點頭。

馬車朝晴州錢庄雲集的寶泉巷駛去。程宗揚擦著鼻子的血跡,一邊道:「還差多少」

「一半。」

孟非卿道:「本來已經談好,但賈師憲鐵腕封鎖雲水,讓陶氏又猶豫起來,遲遲沒有付款。」

「底線在哪兒」

「二十萬金銖,實付十萬四千,只要能借到,我把人頭押給他們都行。」

程宗揚嘆口氣:「老大,你把底線放這么寬,陶氏不趁機狠敲你一筆才是傻子。這樣吧,我來跟他們談,你給我打包票就行。」

孟非卿也不客氣,「反正這也是你的事。」

「先說清楚,我沒答應跟你們一起扯旗。」

「我們不過是借一塊地,給兄弟們一個落腳的地方,又不招誰惹誰。賈師憲想跟我們過不去,我們總不能當縮頭烏g吧」

陶氏錢庄與現代銀行完全不同,沒有寬敞明亮的營業大廳,只有一排y暗的小房子。為了安全,房間沒有開窗,僅有的一扇小門也常年掩著。房內櫃台足有一人高,客戶要踮起腳尖才能與柵欄後態度冷淡的朝奉對話。

孟非卿道:「這是陶氏錢庄的總號,你別看它冷冷清清,隨便一筆帳目都不低於一千金銖,每月進出帳目以百萬計。沒有上萬金銖的身家根本進不來。」

「怪不得呢。」

程宗揚道:「這種環境,換成散戶早被嚇跑了。」

一名上了年紀的朝奉不言聲地打開一道小門。兩人彎腰進門,跟著老朝奉在狹窄甬道間彎彎曲曲走著。兩旁都是兩丈高的磚牆,灰se瓦p生滿青苔,牆上同樣都沒有開窗戶。

程宗揚好奇地問道:「大爺,要把這些庫房都裝滿得多少金銖」

朝奉道:「單算金銖,整個晴州的金銖都裝不滿。換成銅銖,再多十倍的庫房也不夠用。」

「我看南荒那邊連銅銖都缺得很,做生意都是你換我的、我換你的。」

老朝奉眼睛微微一亮,「公子去過南荒」

程宗揚笑嘻嘻道:「做生意嘛,當然到處奔走了。」

老朝奉慢吞吞道:「晴州商人遍天下,去過南荒的可沒j個。」

老朝奉在一道小門前停住腳步,從腰間拿出一大串輸匙,慢慢撿出一只打開門上的銅鎖。

小門「吱啞」一聲打開,里面是個清雅的院落;院中植著j株梅樹,四周是整潔的廂房,隱約能聽到nv子嬌笑聲。

老朝奉躬下身,「少東家,孟老板來了。」

p刻後,糊著素白紙的格子門拉開,一個三、四十歲的男子出來,抱拳笑道:「一連出門j日,讓孟老板久候,慚愧慚愧。」

孟非卿笑道:「誰不知道晴州陶五風流多金,這j日多半是去會哪位美人兒了吧」

陶弘敏大笑道:「知我者,孟兄也這兩日南港的胭脂巷來了j位名j,讓人樂而忘憂。」

程宗揚以為會見到一個外表木訥、內里精明透頂的老頭子,沒想到這位少東家卻是一副花花公子的作派。

陶弘敏目光掃來,笑道:「這位倒是面生。」

「這是我兄弟,姓程。」

「原來是程兄,請坐,」

陶弘敏隨便往地上一坐,吩咐道:「上茶」

一個小婢捧著茶盤進來,屈膝將三只茶盞放在眾人面前的小j上,輕聲道:「公子慢用。」

陶弘敏一把摟住小婢,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笑道:「孟兄,你看這個小婢怎么樣」

孟非卿道:「果然是個尤物。」

陶弘敏擠了擠眼,低笑道:「她家小姐才是尤物,孟兄哪天也試試。」

孟非卿對這些聲se之娛毫無興趣,這會兒滿腦子都是j萬金銖。他放下茶盞正要開口,衣袖被程宗揚拉了一下。

程宗揚笑道:「我來看看。」

陶弘敏大大方方地把小婢推過來,程宗揚攔腰抱住,「好輕的身子。」

那小婢臉頰微微發紅,小聲道:「公子吉祥。」

程宗揚笑道:「看面相,陶兄已經嘗過鮮了吧」

陶弘敏大笑道:「沒想到程兄也是行家」

小婢羞紅了臉,微微低頭,更顯得秀美可ai。程宗揚贊嘆道:「一個小婢都這么出se,她家小姐該是何等尤物呢」

陶弘敏遇到知音,眉飛se舞地說道:「她家小姐是粉黛院新來的紅牌,那身子跟水做的一樣」

孟非卿耐著x子聽兩人談笑風生,講風月之事。陶弘敏像是忘了借貸的事,說得高興,程宗揚也只字不提借錢。

好不容易說完粉黛院的名j,孟非卿忍不住在旁邊咳了一聲。

陶弘敏忙道:「失禮失禮,和程兄談得投機,忘了正事。」

程宗揚一副戀戀不舍地放開小婢,隨口道:「借錢只是小事。陶兄要是忙的話,我們改曰再談。」

陶弘敏笑道:「總不能讓孟老板白跑一趟吧。」

程宗揚這才敘衣坐好:「金銖我們孟老大已經拿了,今天來是和陶老板簽下契約,明年這個時候,十萬金銖原璧奉還。」

陶弘敏不動聲se,「哦,剩下的款項不用了嗎」

程宗揚誇張地嘆口氣:「月息四分,這也太高了,恐怕好借不好還呢。」

陶弘敏微笑道:「月息四分不算高。長安民間借貸的羊羔利可是一倍利息,而且利滾利的算法。」

「我和孟老大商量過,十萬金銖一年就要還十四萬八,再借十萬,恐怕真還不起。」

陶弘敏笑道:「我還以為孟老板需要二十萬金銖,如果十萬夠用就不勉強了。」

程宗揚大倒苦水:「哪里夠用啊。如t不扣利息,再借上一些,手上有十四、五萬的金銖還差不多。」

陶弘敏關切地說:「原來還差這么多啊程兄打算怎么辦」

程宗揚雙手一攤,「沒辦法,只好再借了。」

陶弘敏微笑道:「能一筆拿出十萬金銖的恐怕不多。」

「可不是嘛。我想來想去只好去建康碰碰運氣。如果能兩分利息借來十萬金銖,那就菩薩保佑了。」

「雲家」

陶弘敏慢慢摩著手指,笑道:「雲六爺未必那么大方。」

「這個我也想過了,大不了把鵬翼社抵押給他」

陶弘敏抬起眼睛訝然道:「貴社值不了十萬金銖吧」

「這筆帳好算。」

程宗揚把茶盞放在j上,「我們向雲家借十萬金銖,兩成四的利息先扣掉,雲家只需支付七萬六千金銖。我們要買的貨物准備都在建康買齊,這七萬六千金銖一大半又回到雲家手里。算下來雲家凈支付的金銖最多不過三、四萬。我們鵬翼社再怎么也值這個數吧」

程宗揚一筆一筆算道:「這樣雲家拿出三、四萬金銖,如果一年之後我們還清欠帳,除去賣貨的利潤,凈得兩萬多利息。就算退一萬步來講,我們還不起,把鵬翼社抵押給雲家,雲家等於花三、四萬金銖就買下鵬翼社遍及六朝的船行和車馬行。這筆生意怎么也值得一做。」

陶弘敏收起嘻笑,注視程宗揚,一字一頓說道:「十萬金銖,月息兩分;以鵬翼社為抵押,至少有六成貨物在晴州采購。孟老板如果答應,我們便簽下書契。」

「一分」

程宗揚道:「上一筆的四分息你們可是先拿了。」

「兩分。」

陶弘敏道:「這次不先扣息,一年之後,本息全部還清。」

「成j」

程宗揚抬掌與陶弘敏一擊,彼此大笑起來。陶弘敏笑道:「程兄這筆帳算得好生精細,佩f佩f」

「陶兄快人快語,十萬金銖眼都不眨就扔出去,這才叫英雄呢」

陶弘敏灑然道:「我和孟老板多年j情,這點錢算得了什么」

程宗揚笑道:「那好改日小弟作東,請陶兄帶小弟到胭脂巷一游。陶兄可不要藏s啊」

陶弘敏大笑道:「好說好說」

回到車上,孟非卿摸著下巴濃密的胡須:「小子,你怎么弄的十萬金銖就這么到手了」

一上車,程宗揚神情變得冷峻。這一記隔山震虎,拿雲氏當幌子,從陶氏錢庄借來十萬金銖,解了孟非卿的燃眉之急,但程宗揚心里卻沒有半點喜悅。

晴州商家對雲氏這個外來戶戒心十足,寧可讓出一半利息也不讓雲家c手錢庄生意。另一方面,陶弘敏一句都沒有問孟非卿要這筆錢做什么,如果他不是傻子,就是對孟非卿借錢目的心知肚明。

「孟老大,陶氏知不知道你借錢做什么」

「我上次借款只說在洛y、長安、臨安各地要建分社,擴張生意。至於有沒有走漏風聲就難說了。」

孟非卿道:「晴州這些大錢庄的耳目不是一般靈通。」

程宗揚點點頭。孟非卿在晴州秘密采購糧食、兵甲,但他即便做得再隱秘也瞞不過錢庄,只要錢庄的人有心,從帳目就能分析出太多線索。

問題是,陶弘敏明知道這筆錢要用到江州,為什么還敢一擲十j萬金畢竟星月湖的對手是掌握整個宋政的賈師憲。宋軍可以敗十次、二十次,江州只要打一次敗仗,這十j萬金銖立刻打了水漂。

「孟老大,你和陶氏錢庄的j情很好嗎」

「鵬翼社成立之初就是從陶氏錢庄借到一筆錢,數額雖然不大,但幫了我們不少忙。這十j年生意往來,大家j情還可以。」

程宗揚呼了口氣:「看來陶氏是把寶押在你身上,賭星月湖贏了。」

孟非卿一笑,「他倒有些眼力。」

說著他轉過話題,「聽說月姑娘回來的頭一天夜里就遇到有人偷襲」

程宗揚含糊地點點頭。那天晚上是小紫和泉玉姬下的手,但第二天月霜確鑿無疑地受到偷襲。

這已經不是太乙真宗第一次對月霜下手,上次在c原中,太乙真宗的隊伍里就有人試圖暗殺月霜。

孟非卿哼了一聲。「臧修這小子越來越沒用了,讓他守著月姑娘還出了這種事。」

這不怪臧修,死丫頭要支開他手下的人還不輕而易舉。程宗揚道:「孟老大,太乙真宗這個道門宗派到底怎么樣」

「太乙真宗起自龍闕山,總壇在龍池。」

孟非卿道:「宋國崇信道門,太乙真宗是當仁不讓的第一大宗派,在唐國也僅次於佛門的十方叢林;論實力在道門六大宗派中名列第一,往後就難說了。」

王哲的嫡傳弟子和教中精英大都在左武軍中,左武軍第一軍團覆沒,對太乙真宗打擊之大還在自己意料之外。聽孟非卿的口氣,就此淪落到二流也不是不可能。

「聽說太乙真宗有十萬門人」

「差不多。」

孟非卿道:「從晴州往南,每一州府都有太乙真宗的分觀。太乙真宗的門人身份顯赫,j位教御在宋國更是勢比王侯。」

「難怪王真人當年能要脅宋主。不過除了王真人和他的嫡傳弟子,我接觸過j個似乎都不怎么樣啊」

孟非卿道:「門下弟子太多,未免良莠不齊。這些年頗有些下三濫的人物加入太乙真宗。太乙真宗j位教御,藺采泉老j巨猾,商樂軒剛愎自用,齊放鶴y沉,夙未央孤僻,林之瀾偏執。如果我是王真人也免不了心灰意冷。」

程宗揚忍不住道:「卓雲君呢」

「卓教御倒是巾幗不讓須眉,不過氣盛於外,內必不足。靠他們支撐太乙真宗如今的危局,我看難。」

孟老大對卓j人的評價一針見血。外表越是強傲氣盛,內心越是脆弱。誰會想到卓雲君堂堂教御會在gb下屈f

孟非卿說了一會兒,臉se忽然一變。他吸口涼氣,一手按在胯下,臉se鐵青地說道:「小子,你那一腳夠刁的正踢中老子的要害」

程宗揚張大嘴巴,半晌才道:「老大,你還真能忍啊」

「少說廢話」

孟非卿青著臉運了半天氣,「我要去見月姑娘,你也來。」

程宗揚有點心虛地說:「這會兒就去要不要等兩天喂,孟老大,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孟非卿道:「想必是知道的。只不過王大將軍有沒有跟她提過我們就不好說了。嘿,當年老三罵我們那句,我還記得清楚。岳帥的親nv被他當年的對手撫養,這是我們星月湖的恥辱。開始我們只覺得為難,畢竟我們兩千多兄弟都是廝殺的軍士,養個nv娃娃」

孟非卿搖了搖頭,「結果王大將軍一手撫養月姑娘成人,真愧煞我們這j個不中用的東西。」

讓一群當兵的養一個nv孩子,確實勉為其難,不過程宗揚卻想著另一件事。在c原逃亡之前,王哲告訴月霜去找長安的李衛公,並沒有提星月湖八駿。

站在王哲的角度看,那時候星月湖八駿各自隱名埋姓躲避岳帥的各路仇家,把月霜委托給他們遠不如委托給他的好友放心,也可以理解。結果月丫頭一門心思上戰場,偷偷溜出長安,跑到晴州來當個雇佣兵,讓王哲一p苦心付諸東流。

「你打算怎么跟她說」

孟非卿道:「告訴她我們的身份、我們在江州做的事,如果她願意,我們便是奉她為主也沒什么大不了。」

「太偏心了吧」

程宗揚叫道:「你們怎么不奉紫姑娘為主呢」

「那怎么成」

孟非卿正se道:「紫姑娘花朵般的人物,怎好讓她來做這些事倒是這位月姑娘x子直爽,又常年在軍中,擅長弓馬、通曉軍事,況且年紀也大了一歲。」

程宗揚酸溜溜道:「你打聽得還挺清楚。奉一個小丫頭p子為主,你手下那群i虎狼之士會答應嗎沒這個先例吧」

月霜真要成為星月湖大營的新主人,說不定第一條命令就是把自己五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