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爸是書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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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考完就是午休時間了,王國華隨意的問了楊銳兩句,就興奮的說起自己做題時的感覺,接著又憧憬其他類型題的復習。他認真開始讀書也就是最近三四年的光陰,其中大部分都用來補以前的功課了,時間很緊,效果很差,從未有過這種近乎隨心所欲的答題狀態,精神之好溢於言表。

王國華高興的從教室說到了食堂,從打飯說到了吃飯,楊銳都耐心的聽著。將注意力放在廢話上面,總比注意力放在干巴巴的饅頭上強。

沒有配菜純吃饅頭,連續數日,絕對是現代人不願挑戰的飲食方式,可大多數學生都吃的津津有味。學校食堂大量供應白面饅頭是上了高中才有的事,以前還得和窩頭等粗糧搭配著吃。

王國華說的開心,卻不是每個人都像是楊銳這般沉得住氣。

不等楊銳把第一個饅頭吃完,旁邊一名滿臉痘痘的老生不滿的拍了桌子,惡聲惡氣的道:「我說你,就一個摸底考試,高興個什么勁?要真那么本事,怎么就跑來復讀了?」

高考剛結束不久,王國華還敏感的很,頭都沒回就道:「你是考上了怎么著?都新四軍了吧,橫什么?」

這話的殺傷力更大,不僅是和滿臉痘痘的老生同桌的,跟前的好些個老生也都給激起來了。十幾個人烏泱泱的站起來,正好湊成個半圓,頗有些遮蔽陽光的作用。

還有人已經指著鼻子罵了起來:

「你小子說什么?」

「不想在鄉中混了不是?」

如今的高考錄取率相當低,復讀數年的學生比比皆是,因此,兩三年就能考上的,被稱作「解放軍」,意思是很快就能迎來解放,屬於幸福的一群人。「新四軍」是抗日隊伍,距離解放可就遙遙無期了。

這里有從78年77年就開始參加高考的老生,甚至還有做過幾年知青,直到現在仍在復讀的老生,連考不過,心里其實也是又苦又自卑,聽到粉嫩新人的高調諷刺,心中不快可想而知。

王國華見引了眾怒,舔了舔嘴唇,沒再吭聲。

大部分老生只是罵罵咧咧的,與那滿臉痘痘的老生同桌的兩人,卻是趁亂擠了上來,拳頭握緊,想要給王國華一個狠的。

80年代的中國社會,絕非後世傳說的那般淳朴善良,即將進行的嚴打,就是因為社會治安瀕於崩潰所致。此時,街面上的流氓混混囂張到普通人晚上都不敢上街的程度,而且,除了專業的流氓混混和待業青年,許多有工作的青年也時不時的會臨時轉職,醉酒搶劫老大爺,趁亂偷摸女人胸之類的事屢見不鮮。學校里雖然好一些,但二十啷當歲的青年,好勇斗狠亦是免不了的。

楊銳總歸是見多識廣,瞅到捏著拳頭的兩人,馬上起身拉了王國華一把,將他擋在了自己身後。

他賭的是楊家的名頭能唬人。

西寨子鄉毗鄰西堡鎮,後者街面略微繁華一些,面積和人口卻比西寨子鄉小了不少。楊家兩代鄉黨委書記,家族兄弟盤踞周邊,在本鄉本土是純純的地頭蛇。楊銳的父親和祖父雖然一生自律甚嚴,做事的手腕卻是極其強硬,斗過人整過人也欺負過人,留下的故事足夠鄉人吹噓一整天的。

揍了王國華的事小,揍了楊銳,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一個鄉中屁大的地方,又都是住校的學生,幾個干部子弟大家都認得,兩個捏著拳頭的老生頓時立住了腳步,看向後面。

那滿臉痘痘的男生「咦」的一聲,提溜著布鞋,痞氣十足的來到兩人面前,用手指點了點楊銳,又點了點王國華,道:「楊銳你行啊,敢跟我燕三叫板了,你也皮癢癢了?讓開,要不我連你一起打。」

燕三是他自取的「匪號」,本名卻是不夠氣派的胡燕山。

他自然也是干部子弟,其父是西堡鎮的供電所所長,因著手上總有閑錢,又舍得交朋友,在本地的街面上很吃得開,算是鄉中的小霸王。

供電所是所謂的「電老虎水閻王」之一,歸「條條」管理,不受鄉鎮一級的「塊塊」領導,在這個年代,是相當有權力的部門,說給誰斷電就給誰斷電,一句「設備問題」就能讓你點煤油燈過年,面對鄉政府鎮政府還是極有底氣的。

燕三以前雖不至於欺負楊銳,倒也沒將這個木納的書呆子放在眼里。

然而,如今的楊銳可不再是那個性格軟弱近乎於怯弱的家伙,畢業後的蹉跎和創業的艱辛磨練了他,自不會像是對方所期望的那樣,默默躲開。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我還真有點皮癢癢,你要不給我一拳解解饞?」

「哈哈。」等著看好戲的圍觀學生發出一陣哄笑,有人直接扯過凳子,捏著饅頭蹲在上面,准備就著血淋淋灰撲撲的打斗來吃飯了。

自號燕三的痘痘男有些出乎意料,摸著下巴笑了:「你小子長脾氣了啊,行,我給你開個葷。」

說著,他就卷起了袖子,一副要大打一場的模樣。

在他印象里,此番動作就足夠讓楊銳知難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