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JiaoLao(2 / 2)

鮫魚繁衍的傳說,在沿海地區非常多,紛紛繁繁,從來都沒有過定論,近千百年中,鮫魚幾近絕跡,所以現在也沒有學者去真正考證研究過。我在珊瑚洞 中見到這么多鮫魚,當時除了感到驚訝之外,也曾想過它們究竟是從哪里出來的。此刻明叔對那洞中黑黢黢的海怪指指點點,我們頓時想到,還有一種鮫人繁殖的傳 說,比較鮮為人知。但現在看來,那泥沙霧中時隱時現的白色吸盤,應該都是產鮫的胎盤,珊瑚洞中的巨大海怪,正是大群鮫人的千年母體鮫姥。

以前在海上采蛋為生的蛋人,也常在水下被惡鮫活活吃掉,蛋民故老相傳,南海鮫人在古代曾一度危害成災,在海底對采蛋之人的威脅不亞於鯊魚,喪命 鮫口鯊吻的蛋人不計其數。鮫人的巢穴是處珊瑚古墓,這片珊瑚礁下壓著鮫姥,這老妖全身都是胎盤,物性奇特,密密麻麻的胎盤子宮都生在體外,一般的鮫魚都是 從它體內所產。在一些古老的海神廟祠中,有些還保存著關於這種傳說的遺跡。

在一片混亂的水底,經明叔這么一提示,這個念頭在我們腦中閃現,眾人都已清楚,這回恐怕是弄巧成拙,玉盤沒能震開伏流,反而引出了海眼里的老怪。以前誰也沒見過鮫姥什么樣,這時突然撞見,根本不知如何應付。

水里亂流涌動愈烈,如果不抱著珊瑚樹的化石,恐怕早已被激流卷走了,又哪里有機會得以逃離。只有那輪水中明月,冰冷的光芒在水波中閃爍變幻,一時陰森的水影交錯晃動,使人頭暈眼花,恍如置身在一場永無休止的海底噩夢之中。

我們為了緩解水流和光線帶來的壓力,互相拽住同伴的手臂,將臉部緊緊貼在珊瑚樹上,雖然化石里傳出的震動使人全身發麻,但那陣頭暈腦漲的感覺卻終於減弱了。我看了看氣壓計的讀數,水肺中的氧氣已經見底了,不被海水淹死,也是被鮫姥活活吞了,看來里外都是難逃一死。

我正為目前的處境感到絕望,考慮是不是要引爆炸葯給眾人來個痛快的,卻見那鮫姥龐大的怪軀,已從珊瑚洞中爬出,夾帶著許多海底船體的殘骸和古銅 器,白花花的胎盤里冒著一股股的黑水。我不禁一征,這個深不見底的珊瑚洞藏在歸墟之下,怎么可能有舊時沉船的殘骸此時珠母一死,指南針等裝備都已恢復正 常,以潛水表的指南針來參照辨別,可能珊瑚洞正與我們遭遇海蛇的海底廢墟相通,這一通道被鮫姥堵住,它一挪地方,我們就可以繞過去潛回那片螺蚌聚集的珊瑚 森林。

不過這一想法在腦中閃過,很快就打消了,就算螺墳中可以緩解潛水病的秘葯並未失效,但是水肺中的氧氣已經難以維持,這段珊瑚洞隧道又不知會有多長,游不到一半恐怕就被憋死在里面了。

我們一時進退維谷,亂流中緊緊抱住珊瑚古樹的化石,眼睜睜看著鮫姥在水底擁沙而出。灰蒙蒙的泥沙翻涌如同煙霧,它身上的胎盤中尚有許多未曾孵化 出的鮫魚,有不少都被劇烈的行動擠了出來,還沒成形的鮫胎都掙扎著死在了水中,可鮫姥卻渾如不覺,直奔銅人手中月光四溢的卦盤撲來。

水底通天接地的珊瑚樹猛然一震,鮫姥一頭撞在了樹底的巨鼎上,珊瑚化石被它撞得顫動不已。只見水霧中露出一張滿是褶皺肉鱗的怪臉,暗灰色的兩個 眼睛像是一對氣囊,在月光下閃著毫無生氣的光芒,身上長滿了數不清的倒刺和肉牙。都說水底魚龍之大,猶如山川河岳,這潛藏在海眼中的鮫姥,雖沒有大到那種 地步,但我們在水流紛亂的環境中,已看不見它的頭尾輪廓了。

蛋民多鈴驚駭至極,被鮫姥恐怖的面目駭得手足俱廢,手一松,那柄分水古劍就脫手落向了水底。胖子眼疾手快,舍不得將這古董青頭遺失在海中,連忙扶著鐵樹向下移動,在銅劍落進鮫姥口中之前,硬是探出手去撈了回來。

他的舉動無異於虎口拔牙,鮫姥只需向上微微移動,就能將他一口吞了。這水底雖有浮力,但亂流湍急,一旦松手離開珊瑚樹,未必會直接浮上水面,反 而會被潛流裹住,往橫向移動,很可能就自己送入鮫姥的血盆大口之中。所以胖子雖離那鮫姥近在咫尺,可仍不敢放手松開鐵樹,抓了古劍,如同火燒屁股般向上攀 來。

我見胖子這回太過托大,急忙俯身前去接應,可說時遲,那時快,鮫姥翻身上仰,奔著胖子吞吸海水,四周紛涌的潛流都被它向嘴中吸了進去。攀在珊瑚樹上的眾人,都被水流裹住,像是掛在晾衣繩上的幾面破旗,飄飄忽忽地幾欲被狂風急流裹去。

這時我突然發現那鮫姥趴在石鼎旁,雖距離珠氣縱橫的玉盤和我們極近了,可是再難接近分毫,似乎身體被鎖在了海底不能移動過遠,只是拼命吸水想連人帶卦盤一同卷入嘴里。它竭力往前挪動,卻只推得石鼎邊緣沉重地緩緩轉動,始終無法觸及水中鬼影般的一輪明月。

我好不容易拽住胖子,但攬住珊瑚鐵樹的手卻是一滑,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吸了過去,忽地肩上一緊,是被楊伸手拉住了肩頭的攜行袋帶 子。三人在潛流的帶動下失去了重心,誰也不敢松手。我恍惚間看到珊瑚樹底的巨鼎匝匝轉動,不禁猛然醒悟震卦的機關,正是躲在海眼深處的鮫姥。

鮫姥龐大的軀體似乎被鎖在了珊瑚洞里,它蠢動著想要吞下月光四溢的蚌珠,卻差了數米難以觸及。它攀在轉盤般的大石鼎上,在一股濁流中探首吸水, 沉重的石盤被它推得緩緩轉動,每轉一分,它就從珊瑚洞里掙扎出一分,而那銅人手捧的明月,也就隨之在鐵樹上升高一分。鮫姥全身胎盤都在淌出漆黑的污水,越 向前挪動,越是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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