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95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綺年聽了最後一句話,只覺得這精致的釵子簡直像個燙手山芋,強笑道:「實在是太精致了,立意也新穎,我竟覺得戴都不舍得戴呢。如燕快好生放起來,回頭若出去做客,有那大場面,再拿出來替我壓壓場。」

珊瑚抿嘴笑道:「萃寶齋跟京城這邊的多寶齋,一南一北是齊名的,只是江南那邊的首飾跟咱們京城的不同——哎,奴婢嘴拙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拿出來就是不一樣的。」

就是南北風格有異唄。不過綺年沒什么精神,也懶得多說,看著如燕仔細把東西收拾起來,想想又加了一句:「把那耳墜放在我匣子里,回頭戴了去給外祖母請安。針線師傅那邊該去了,第一天上課,若是遲到了可是難看。」

春山閣正在怡園寧園康園的交界之處,旁邊是姑娘們讀書的秋水齋,地方都不大,卻是敞亮。

春山閣居於高處,說是閣,其實更像個大台子,里頭一排擺開姑娘們的綉花架子,旁邊是裝線的筐子。四面都有長窗,上頭糊著薄薄的明紙,早晨太陽一出便照進來,十分明亮。綺年進去的時候,眾人都已經到了,靠北窗處一架特大的綉架,旁邊坐了個三十出頭的青衣女子,見了綺年便站起來。綺年想這必然就是安綉娘,便上前行了個禮:「安師傅。」

安綉娘是南邊人,因著家鄉水災逃荒,來京中投奔舅舅。結果舅舅家的表哥反而打起她的主意,她沒了辦法,仗著有一手好針線,便離了舅舅家,先是在京中雲衣坊做綉娘,後來又在各家里教導小…姐們的針線度日。吳家兩年前請了她來,一向只教導兩位姑娘,今日忽然多了兩位表姑娘,又聽小丫鬟說還是老太太格外疼愛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忐忑,見綺年進門便來行禮,態度尊敬;前頭喬連波也是柔弱安靜的模樣,心里微微松了口氣,急忙閃身避了:「表姑娘切莫多禮,今日初來,兩位表姑娘的針線如何,我尚不知,可否請了兩位姑娘的針線來與我瞧瞧,也好知道日後這課如何上。」

如燕立刻拿了綺年綉的荷包出來遞上去,安綉娘拿在手里仔細看了看,點頭笑道:「表姑娘這綉得有趣。針法且在其次,最是立意新鮮設色雅淡,不是俗手。」

吳知霏湊上來看了,卻是一個藕合色荷包,綉了一只粉紅色小豬崽,正拱著一叢墨色蘭花,不禁也笑起來:「綺表姐真有趣,別人綉花只綉花鳥蟲蝶,表姐怎么綉一只小豬呢?便是綉只小貓也是好的呀。」

綺年不禁想要扶額。吳氏極注重女兒的針線,就是後頭要管家,每天也得綉一個時辰的花。衣裳什么的她做不了,就是綉個手絹啦荷包啦,又沒那么多人可,除了吳氏,就是送給冷玉如和韓嫣,就連丫鬟們身上多少都掛幾樣。

既然是送自己人的,綺年就想到什么綉什么,如鸝最喜歡稀奇花樣,綺年綉出來的小豬多半都掛在她身上呢。這次從成都搬到京城來,又走得倉促,那些七零八碎的東西都沒有帶,這個荷包多半是如鸝這小丫頭帶在身上的,這時候拿了出來。

吳知雯瞥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聲:「表妹果然有趣,這般的臟物兒居然也綉。」

安綉娘微微皺眉,將荷包還給如燕,又問喬連波:「喬表姑娘可有什么物件?」

喬連波有些怯怯地卷了衣角,低聲道:「我沒有帶什么針線過來,若是安師傅——我現在綉給師傅看可好?」

翡翠在一邊已經樹起了綉架,安綉娘便讓喬連波自己去綉,自己自來這邊指導。吳知雯與知霏的花都綉了一半,自然繼續。如燕將綉架替綺年架好,手腳麻利地取了白綾綳上,不安地低聲道:「姑娘,都是奴婢不是,只覺得那個荷包綉得有趣……」

綺年輕笑了一聲:「這有什么,連安師傅都說有趣,還有什么不妥當的?」

如燕瞥了吳知雯一眼,綺年已經坐下來叫她分線:「幫我想想,可綉什么呢?」

安綉娘從後頭過來,含笑道:「我看姑娘立意新鮮,功夫也扎實,只是有些細微之處不夠細致,不妨綉一只貓,我也看看姑娘的針法。」

獸類其實難綉,需要用到多種針法,像荷包那種小東西還好,這樣大幅的白綾,綉起來就頗考驗工夫了。綺年埋頭苦綉,一堂課上了一個半時辰,也不過才綉了一個貓頭。安綉娘不時指點,尤其教她如何綉貓眼才傳神。果然不愧是專業的綉娘,各種針法都精通,一堂課下來,綺年伸了伸腰,倒也覺得收益頗大。

知霏年紀小,拿著針戳來戳去也還不怎么成樣子,一聽下課連忙跳了起來,又怕安綉娘覺得自己不愛上課,便跑去看喬連波的綉棚:「表姐綉的是什么?呀,這么大朵的牡丹花,表姐綉得真好。」

春山閣里眾人都走過去看,卻見大幅白綾上半朵紫牡丹,大如碗口,花瓣層次分明,設色濃淡有致,雖只綉了一半,卻已是栩栩如生。安綉娘大為驚訝:「喬表姑娘年紀小,這綉工竟如此出色。」

喬連波臉頰緋紅一片,站起身低聲道:「在家時無甚事做,時常綉幾針的。」

吳知雯素重詩書,並不愛綉花,每日只是應付功課罷了,但聽安綉娘誇贊喬連波,又覺得心里泛酸,輕輕嗤了一聲:「喬表妹每日不知要綉多少時辰?」

喬連波臉漲得更紅。其實喬家自罷官後便已敗落。父親喬諸梁為了周旋起復,便拿了妻子的嫁妝銀子去打點,誰知大把的銀子投了進去,只如落在水里,連個響聲都不曾聽見。祖母身子不好,每日要吃七八分銀子的葯,從前家境寬裕之時還好,後來就漸漸窘迫。父親納了四房妾室,七七八八生了一群兒女,個個都要吃要穿。家境敗落起來,竟只不過是兩三年的工夫,到了最後,姬妾奴婢皆已賣盡,父親終日酗酒,只靠她和母親姐妹們日日做針線來養家,連祖母的喪事也是草草置辦。

想起那些日子,喬連波不由得緊緊咬住了唇。祖母先死,母親又亡,父親仍舊只管酗酒,連弟弟讀書的束脩都籌措不出。若不是父親酒後失足在河中溺亡,說不定這些兒女都要被他賣了,幸而他死得早……

猛然醒悟自己這想法實在大逆不道,喬連波急忙斂了心思,低頭道:「母親日日督促我刺綉,大約總要綉上兩三個時辰……」其實這已經是少說了,那時候哪天不是要綉四個時辰左右。

「兩三個時辰?」吳知雯故做驚訝,「那表妹可還有什么時間讀書習字呢?」

喬連波低頭不語,手在綉架之下已經緊緊攥了起來。喬家未曾敗落時她倒也讀了幾年書,只是已然忘記大半了,何況筆墨皆是耗錢之物,後頭家里衣食尚且不周,有哪有時間和銀錢讓她讀書?還是母親於刺綉之余,教她背過幾首詩詞。無奈吳若蓮自己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便不愛詩書,出嫁之後c持家務又拋下許久,哪有多少墨水可以教給女兒?

綺年笑起來道:「老子曾言『少則得,多則惑』,可見學東西其實貴精不貴多。似我這般樣樣皆通卻樣樣稀松的,到頭來沒有一樣拿得出手,才叫做笑話呢。早知這般,當日我也該仔細只學一件。」端詳著喬連波的綉架連聲稱贊,「也該拿去讓外祖母看看,必然喜歡。」

安綉娘也點頭稱是:「表姑娘不如把這牡丹綉成後做一柄紈扇,夏日里敬獻給老太太,也是一番孝心。」喬連波的臉色這才好起來。

吳知雯聽了心里更加不舒服,又想起孫姨娘的叮囑,不再去刺連波,瞥了綺年綉架上的貓頭一眼,要笑不笑地道:「綺表妹這貓綉得倒也不錯,既說了樣樣皆通,想來那琴棋書畫也都有所涉獵了?」

綺年可不想跟她糾纏不輕,掩嘴一笑:「我是樣樣稀松的,只一樣最精。」

知霏年紀還小,聽不出這些唇槍舌劍,接口奇道:「綺表姐最精什么?」

綺年笑道:「我最擅吃,若有好菜只管端上來,包管我吃得香甜,贊得勤快。」

一句話說得安綉娘都笑了。她是在高門大戶里走過的,聽得出這些小姐們之間的爭斗,順著綺年的話便一起打圓場:「可惜我沒有做菜的手藝,不然立刻下廚做一道來,也讓表姑娘稱贊幾句。」

綺年笑嘻嘻道:「安師傅雖不會,想來廚下一定有會的。說起這些,我倒餓了,眼看快到午時,少不得我要懈怠一二,先回院子去等飯吃了。連波表妹的花雖好,只可惜不能入口啊。」這是真話,早飯只吃六分飽,這時候是真餓得不行了。

這話又引起一場笑聲,翡翠笑著接了喬連波手中的針線放好,道:「可不是,眼看著就要用午飯了,若回去晚了,少不得老太太又要罵奴婢只顧貪看姑娘們綉花了。好表姑娘,多謝你提醒,免得奴婢挨罵。」

一片笑聲中,只有吳知雯似笑非笑道:「也是,下午還有張先生的課,晚了可不成。如意記得把我昨日寫的字帶上,只怕先生下午要查的。」說完,領頭走了。知霏想到下午先生要查功課,不由苦了臉,趕緊也溜了。

國公府親戚來訪

只剩綺年與喬連波並肩出了春山閣,一走到安綉娘看不到的地方,喬連波的眼淚便不由得流了下來。綺年看她這樣兒,不禁嘆了口氣,柔聲道:「這是何苦呢,不好聽的話便如西風過馬耳,難道還要存在心里慪自己不成?」

喬連波拭淚道:「我也不是怨怪什么,只恨自己命苦罷了。」

確實,住在人家家里,難道還能怨別人態度不好么?綺年也只好替她拉了拉衣襟道:「我與你是一樣的,只是如今有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疼著,這命苦的話也就說不上了,表妹聰明伶俐,日後必然是有福的。」

喬連波低聲道:「我如何與表姐相比。表姐雖來住著,聽說大姨母當年的嫁妝卻是帶在身邊的,其實只算在親戚家住著罷了。哪里像我,身無分文,還有弟弟也要仰仗舅舅,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的大恩,也不知如何能報。」

綺年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陪著站了一會。喬連波啜泣片刻,終於收了淚,不好意思道:「卻是勞煩表姐了。」

綺年搖搖頭:「這算什么,早說過我與表妹是一樣的,自然要親近些。只是表妹面色不太好,若總是這般心結太重,怕也傷了身子,還是該多笑笑才是。」

喬連波羨慕地看著綺年:「我若能如表姐這般便好了。」

綺年笑道:「我也不過是心寬罷了。」眨眨眼睛,低聲道,「表妹可知道,我字寫得十分難看的,想來下午見了先生,肯定是要不滿的。」

連波想起自己的字也寫得不怎么樣,不覺憂心道:「先生可是十分嚴厲?我的字也寫得不好,這可如何是好?」

綺年笑道:「所以中午要多吃一點,免得萬一被先生留下罰寫功課時肚里無食,堅持不住。」一句話說得連波都笑了起來,那份憂心也就散了。兩人又說幾句話,便分道而行,各自回房。

回了蜀素閣,綺年一頭撲到床上,哀嘆一聲:「好累啊。」如鸝端了茶進來,笑嘻嘻道:「姑娘這是怎么了?奴婢來給姑娘推拿幾下可好?」

綺年趴在床上,由著如鸝一雙小手在肩頸處推來捏去,忍不住感嘆道:「好舒服……」

如鸝嘻嘻一笑,小聲道:「姑娘,今兒喬表姑娘帶的那位吳嬤嬤到咱們院子里來了。」

「嗯?她來做什么,不是說病了么?」吳嬤嬤本是吳若蓮的r母,陪著吳若蓮嫁到喬家後不久丈夫就病死,後來喬家敗落,她兒子亦被發賣,不久隨主人去跑船做生意,卻淹死在了江中,至此已然是再無親人。後來喬諸梁身死,她又一路護著喬氏姐弟入京,年紀已長,全靠一口氣吊著,到了近京鎮見了吳家人,這口氣一散身子就頂不住了,是躺在馬車里被拉進吳府的。不過想來原也只是勞累過甚,狠狠休息了一日大概也就好些了。

「她來給姑娘道謝。」如鸝摸出個荷包,「這個是她給我的,只說劉管事都對她說了,若不是姑娘在近京鎮發了善心,只怕喬表姑娘和表少爺如今也回不了家。她今兒身子覺得好了些,特地過來謝謝姑娘的。」又忙補充道,「里頭是一對金梅花耳釘,她說是表姑娘賞她的。」

綺年不由得皺了皺眉:「表姑娘這一路上辛苦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有什么東西?本來不過是舉手之勞,你怎么就收了人家的東西?」如鸝也不知怎么的,事事都好,就是這眼皮子淺怎么也改不過來,「我看看是什么東西?」

如鸝挨了罵,趕緊將荷包打開,里面果然是一對梅花形的金耳釘,看分量也不過是幾分重,光澤亦不甚亮,顯然是舊物,說不定是藏了一路准備彈盡糧絕的時候拿來救急的。綺年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這才多重的東西,你怎么就——」

如鸝低了頭,小聲道:「那天在近京鎮,姑娘還不是拿了自己的銀子去替表姑娘打發了那無賴……」

「你倒全是道理!」綺年氣結,「我本是為做件善事,只是恰好救了自家親戚。若是救了陌生人,自然這銀子不指望有人會還,怎的救了親戚,反要讓人家還了?」

如鸝喃喃道:「如今老太太疼愛表姑娘,什么好東西不會給她?她又不缺什么——」

「你住口!」綺年真有些惱怒了,「外祖母愛給表妹什么東西,那是外祖母的事。別說外祖母也給了我東西,就是不給,也輪不到我們來說嘴!你下午就悄悄過去,把這耳釘還了吳嬤嬤,否則小心挨手板子!不缺你吃不缺你穿,怎么就這么眼皮子淺?」

如鸝被說得眼圈都紅了,蔫蔫應了,不敢在綺年面前再留,起身去廚房端飯了。她和如燕都是五六歲上就被買進周家陪著綺年玩耍的,說是主仆,真跟姐妹也差不多少。綺年罵過了,也就不忍心再尋她麻煩,吃過飯仍舊帶著如燕去秋水齋讀書。

秋水齋里地方卻有些窄小。原本只有知雯知霏姐妹兩人,現在一下子加了兩張桌子,只好並在一起,於是綺年就跟吳知雯坐在了一起。丫鬟們則沒有地方可呆,各自回房,待下了課再回來接自己主子。

張先生年紀已有五十多歲,形容清瘦,三綹長髯卻是十分漂亮。人也和善,聽說多加了兩名女學生,便溫和詢問兩人都讀過什么書。喬連波少不得又紅了臉,低聲說只讀了《三字經》,又念過《女則》《女誡》而已。張先生聽了,並無什么不悅的表情,只溫和點了點頭,又回頭來問綺年。

綺年四書已經讀完,只是吳氏曾想教她作詩,卻被她頭疼無比地耍賴推掉了,寧願偷偷跑去父親書房里看些雜書。聽張先生問了,便起身笑回:「與喬表妹差不多。當初父親雖也教過《論語》《大學》,只是不求甚解,敷衍了事了。」

張先生聽了也是笑笑:「既如此,大小…姐先臨一帖衛夫人;兩位表小…姐也寫幾個字看看,如無意外,兩位表小…姐可跟二小姐一起先讀《論語》。」

綺年看怡園里的亭台樓閣都以名家法帖為名,就知道多半吳若釗極好書法,卻想不到吳知雯的字竟然也寫得極漂亮。說起來她也算在吳氏的督促下練了幾年字,但是跟吳知雯比起來可就真是見不得人了。

張先生拿了看看,半晌無語,綺年也只能心虛地笑了笑。她綉花還可以,寫字卻大概是沒有靈氣,尤其是時下流行的仕女簪花小楷,更是寫得一塌糊塗。就連喬連波,寫出來的字看著也比她秀氣圓潤些。

吳知雯臨完一帖,瞥了瞥周喬兩人的字,眼里閃過一絲嘲諷,低頭自去寫字了。張先生把兩張紙看了看,緩緩道:「周表小…姐的字腕力足夠,卻無耐心,自今日始,每日臨十張小楷。」

綺年頓時頭皮發炸。十張小楷,十張小楷!那小楷寫起來麻煩到死,何況還是繁體字!沒等她想出借口來推,張先生已經續道:「喬表小…姐卻是靈氣盡有,腕力不足,每日臨十張魏碑。」

知霏很同情地看著兩個表姐,在張先生背後扮了個鬼臉,卻不想張先生轉身拿了她的功課看了看,溫聲道:「二小姐的字大有長進,自今日起,每日也臨五張大楷罷。」頓時,知霏的小臉也垮成了一團,仗著年紀小,張先生又是教了兩年,性子溫和,便嘟嘴道:「既然知霏有長進了,先生為什么還要罰我?」

張先生仍舊溫溫和和地笑:「百尺竿頭,亦需更進一步。二小姐有了進益,更當努力才是。」

知霏無話可說,索性撒起嬌來:「先生真壞!」她本生了一張小圓臉兒,這時候鼓起兩腮,就像一只小花栗鼠,連張先生看著也不由微笑,並不去責罰她出言無狀。吳知雯卻沉了臉道:「二妹,怎么這般無禮,還不向先生道歉!」

吳知霏也知道張先生並不生氣,正想著撒賴不道歉,就聽門外有人笑道:「誰對先生無禮了?」卻是吳若釗的聲音。

知霏跳起來歡呼一聲「爹爹」,便往門口撲去,正撲到吳若釗身上。吳若釗還穿著官服,顯是一回家便過來了,隨手接住小女兒,在知霏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就知道是你頑皮,怎么對先生無禮了,還不快些道歉?不然讓先生打你手板子。」

知霏吐吐舌頭,回身向張先生行禮:「先生恕罪,不要打我手板子了。」

張先生捋著胡髯笑起來,故意道:「不行。若是不打板子,就把字兒再多寫五張罷。」

知霏拉著吳若釗的衣袖撒嬌,喬連波羨慕地看著,眼圈不知不覺又紅了。綺年瞥見,趕緊輕輕捏了捏她手,站起來擋住了她向吳若釗行禮:「舅舅。」

吳若釗笑著拉了知霏的手,向張先生道:「今日卻是要請先生免了她們的課,舍妹聽聞幾個外甥女兒來京,今日特來探望。」

張先生教幾個女孩兒念書,原本也不似男孩一般要她們考功名。似吳家這般每旬八日,每日一個半時辰,已經是教得十分嚴格的了。既是吳若釗發話,自然無不應允。知霏歡喜不盡,拉著父親的手仰頭道:「姑姑有沒有給我帶小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