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部分(1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70 字 2021-01-19

功能 和功能!綺年坐了一會兒,估摸著全福夫人要到了,也就起身要往荷園去,剛要出門就有小丫鬟來報:「林姑娘過來了。」

「妹妹過來了?」綺年自把她接進來,先是忙著家里的事,然後又有了喜,根本就顧不上林悅然了,「這幾日家里亂亂的,委屈妹妹了。」

林悅然趕緊道:「姐姐快別這么說,是我給姐姐添麻煩了才是。」看看綺年身上已經換了衣裳,「姐姐是要到前頭去了吧?那我就不耽誤姐姐了。」

綺年點點頭:「如鴛,好好送林姑娘回夏軒去。回頭家里事都了了,我帶妹妹出去走走。」未婚姑娘在自己家里住著,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比如說,不能讓她跟家里的爺們兒見面。給她配了幾個丫鬟就是為了這個,林悅然只要踏出夏軒,身邊永遠都有丫鬟跟著,要去哪里,丫鬟也得先去探探合不合適。綺年是想幫幫林悅然,但不想幫出麻煩來。這種寄人籬下寄出感情來的戲碼她又不是沒在小說里寫過。

林悅然跟著丫鬟出去了,走到門口忍不住問了一句:「世子這樣早就出去了么?」

如鴛含笑道:「世子到前頭去准備攔門的禮了。林姑娘問這個做什么?」

林悅然心里一緊,低聲道:「沒什么,我是覺得姐姐有孕辛苦,若是世子在身邊怕是好些。」

如鴛點頭笑道:「林姑娘別擔心,世子對世子妃是最體貼的。」

林悅然沒再說話,回了夏軒,如鴛客客氣氣地道:「今日事多,還要委屈林姑娘就在院子里走走,莫要出去,免得被沖撞了。」

林悅然輕輕點了點頭,目送如鴛出去,便聽外頭有個小丫鬟跑來,興奮地跟如鴛道:「新郎官兒到門前了呢!帶了好些迎親的人來,里頭有顯國公府的兩位少爺呢!」這新郎不能自己一個人跑來接新娘,少不得要請些未婚男子一起來,來的人身份越顯貴,新娘就越有面子。

如鴛聽了也興奮:「是么?顯國公府大少爺可是今科的武榜眼呢!小少爺也是武進士。這來得也太早,全福夫人沒准剛在梳頭呢。走,看看去!」

林悅然獨個兒站在院子里,聽著兩人的聲音遠去,心里七上八下。想這郡王府一個庶女出嫁都如此體面,自己若不是淪落至此,本來也能有這樣的風光的,如今卻是再不可能了。轉念又想到嫂子的話,若是自己能進這郡王府,自是少不了錦衣玉食,不遜從前。可是再想一想,側妃也是妾,便是再尊貴的妾,這輩子也不能穿著大紅嫁衣讓人來迎親了。越想越覺得心里凄苦,回了房里,那眼淚就要止不住地落下來。

忽聽門上簾子響,林悅然忙擦了淚去看,就見梨兒和兩個小丫鬟一起,捧了一迭新衣裳進來,歡天喜地道:「姑娘快來看,這是世子妃叫人給姑娘做的新衣裳呢!」一件件展開了,都是顏色鮮亮花樣新穎,其中有件真紅的衫子,梨兒拿起來給林悅然身上一比就歡喜道:「這顏色姑娘穿了真好看,世子妃不是說過些日子要帶姑娘出去么,就穿這件可好?」

林悅然看著這真紅的顏色,心里不由得又苦起來,若是依著嫂子的主意,這一輩子就別想再穿這樣的顏色了。猛聽得外頭鞭炮聲大響起來,想是新娘已經要出門上轎了,若是做妾的,便是轎子也只能坐粉色的。心里油煎一樣來回翻滾,眼淚終於還是一滴滴落了下來,落在那真紅色的衣裳袖子上,洇開了如血一般……

178暗流洶涌未可知

趙燕妤回門那天,東陽侯府一早就派了秦二太太來;說大長公主病重;想見女兒。

秦二太太局促地站在廳內,眼睛都不太敢直視昀郡王:「自從老太爺去後;婆婆身子就不好,病了有些日子了。前幾日天氣乍熱用冰過多;太醫說是寒氣侵體——」說著,手帕往眼角按了按,眼圈便紅了,「口口聲聲的叫著家里人的名字;連楓姐兒也叫到了……後頭稍微清醒些;就想見王妃。」

昀郡王低垂著目光片刻,緩緩道:「既是岳母病重,我也該去探望,與王妃一同回去便是。」

秦二太太連忙滿臉歉意:「可是今日二姑娘回門,若是王爺不在……」

「無妨。」昀郡王起身,「岳母是長輩,且我只是去探望,探過即回,並不耽擱什么。」

什么岳母是長輩,是為了去看看長公主是否真病吧。秦二太太心里明鏡似的,表面上卻還得一臉哀戚,好像大長公主馬上就要咽氣似的。

秦王妃穿著一身淺碧色的衣裳出來,臉色蒼白不施脂粉,頭發也只隨便挽了挽,見了秦二太太就直問大長公主的病情。秦二太太嘆著氣說了幾句,兩人流著淚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走動起來,秦王妃就收了眼淚低聲道:「二嫂,母親究竟怎樣?」

馬車輪子骨碌作響,掩蓋了她的聲音,秦二太太也壓低了聲音回道:「確是病了,只沒有那樣嚴重。」大長公主早料到昀郡王要一起來探病的,硬生生在房里多放了些冰塊把自己凍出了病來,果然這當娘的,為了兒女那是什么都肯做,只苦了她們做媳婦的,光侍疾都要累死,還要被大長公主責備不能對小姑加以援手。

秦王妃舒了口氣,靠在了馬車座椅背上,再沒說話。秦二太太從前就不敢得罪這個小姑,這會兒自然也不敢貿然開口,一路默默到了東陽侯府。一進大長公主的屋里,秦王妃的眼淚就嘩地一下開了閘:「母親!」

昀郡王也隨著進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大長公主,確實是面色蒼白,兩顴有病態的紅暈,伸出來的手青筋暴露,比之從前那個精心保養的大長公主實在相差太遠。到底這個岳母對自己素來是不錯的,昀郡王心頭也有些難受,卻礙著屋子里還有女眷,說了幾句岳母保重就先退了出去,在門口向秦王妃道:「我先回府,午後派人來接王妃。」眼睛瞥了一下站在一邊的東陽侯夫人,東陽侯連忙小聲說只是接回來侍疾幾日,過些日子還要送回庄子上去。

這就是說只允許她在娘家呆兩個時辰。秦王妃暗暗咬牙,卻只能低頭答應了一聲,轉身就撲到大長公主床前,握著大長公主的手哭了個肝腸寸斷。秦二太太連忙上前來勸,大長公主卻慢慢睜開眼,低聲道:「你們都出去罷。」

等人都退出去了,大長公主才撐著身子起來,略有些氣喘,卻並不像秦二太太說的那么嚴重。秦王妃親眼看見了,這才放了心:「母親,你嚇死女兒了。」

「不這樣,如何能見著你?」大長公主又是心疼又是恨,「你和你嫂子做的糊塗事!」

秦王妃拭淚道:「我只是氣不忿!竟然勾引到妤兒的姑爺頭上去,這口氣我如何咽得下!」

「誰讓你咽下這口氣了!」大長公主眼神冰冷,「你蠢就蠢在連那香薰球是真是假都沒弄明白就動手,結果被那丫頭當場反咬一口。若不是你姑爺還顧著郡王府的面子,你如今怕是這京城都呆不住了!」東陽侯夫人不就被送到京外的庄子上去養病的么。

「王爺他——」秦王妃說到這里就氣不打一處來,「他還顧著什么面子,他——」

「行了!」大長公主不客氣地打斷她,「他若不顧著面子,那丫頭就要當場問得你無話可答,那時又怎樣?」

「可是,可是他禁了我的足,又要分家,還上表請辭了爵位——」

「郡王位本就是要傳給世子的。」大長公主冷冷地說。

秦王妃猛地攥緊了拳頭,提高了聲音:「王位該是我的平兒的!」

「所以才說你蠢!」大長公主也猛然提高了聲音,「郡王位只會傳給世子,平兒不是世子,他就不可能得到王位!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弄明白,稀里糊塗只會在後宅跟那姓周的丫頭鬧,就算你把那丫頭斗得灰頭土臉,就算你給她扣上與人通j的罪名,就算你把她沉了塘!這就能讓平兒坐上世子之位了?」

秦王妃霎時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頹廢下來,拭著淚道:「娘,我也是想著,娶了那樣一個媳婦,王爺怎么能把王府交給他們——」

「你真是糊塗!」大長公主恨鐵不成鋼地捶著床邊,「內宅是內宅,王位傳給世子是規矩,只要世子還是世子,任憑他娶的媳婦多不成器,王位也還是他的!這些年你糊塗就糊塗在這里,當初姑爺和你琴瑟和鳴的時候,他可也沒把平兒立成世子,可見在他眼里,後宅是後宅,前頭是前頭,各有各的規矩!」

秦王妃只是落淚,嗚咽道:「當初我以為,老大腿都傷了,怎么還能請封世子……」

大長公主嘆著氣摸了摸女兒的頭發:「也怪我,只覺得女兒家嬌養些無妨,加上你父親後宅里也安生,竟沒教你這些。」只除了當初那個愛穿杏黃衣衫的庶女有些麻煩,卻也不久就不成其為麻煩了。

「你呀,還是心不夠狠。」大長公主緩緩地說,蒼老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里回響,牆角的冰塊散發出濃濃的寒氣,「當初你沒有把事情做完,只是把應該的事變成了可能,卻沒有把可能變成不可能。倘若當初那孩子摔死了,縱然姑爺再重規矩,也不可能請封一個死人做世子。」

秦王妃低下頭:「我怕王爺發覺……」

大長公主冷笑了一聲:「倘若當初被他發覺,實在並沒有什么了不得的。」那時候昀郡王正跟自己的女兒如膠似漆,男人么,事涉自己喜愛的女人,總會止不住地往好處想。何況,已經死了一個是救不回來了,除了把另一個嫡子請封為世子還能怎么樣?難道為了一個死了的,再搭上一個不成?還是把那個庶子封了世子呢?

「那現在——」秦王妃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著大長公主,「宗人府的批示都已經下來了。」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

「你想如何?」

秦王妃想了想:「斷不能讓那丫頭生下嫡子!」

大長公主輕蔑地一笑:「不能生嫡子,未必不能生庶子。即使沒兒子,將來要過繼也未必就過繼平兒的,別忘了,郡王府是三個兒子!你啊,還是本末倒置,沒有搞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秦王妃迷惑不解:「那,那還有什么辦法?」最重要的當然是郡王位,可是這位置已經板上釘釘是趙燕恆夫婦的了,難道還有辦法改變皇帝的心意?

大長公主冷冷地笑了笑:「你說不讓那丫頭生下嫡子,也未必不是個辦法,至少眼前能給他們添添堵,只是不能由你去做。」

秦王妃低了頭。即使她想去做,如今被禁足著又能做什么?

「汝陽侯一家要進京了。」大長公主忽道,「汝陽侯府上這些年家業也不怎么興,尤其幾個兒子也都沒有很爭氣的,這次進京就是想給第二個兒子謀個差使。」

秦王妃怔了一怔才想起來:「汝陽侯——是燕如嫁的那一家……」

大長公主嘆了口氣:「這些年,你的眼睛都看在哪里?妤兒被你養成了個火爆性子,半點不知忍讓;平兒也沒什么大出息,虧得小時候還那樣聰明——罷了!我是皇帝的姑姑,勛貴子弟的前程還能說幾分情兒。」

秦王妃總算明白過來:「母親是說,叫燕如來對付周氏?」

大長公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這是第二胎了,頭一胎有孕的時候不能伺候丈夫,你給她屋子里放人了嗎?」

「原本是有幾個的。」秦王妃苦笑,「王爺一直覺得他屋子里人太多,也怕壞了身子,我也不好再塞。」

「如今人可就不多了。」大長公主淡淡道,「再說,做妹妹的關切兄長,提一提屋里放人的事也是順理成章的。雖說聽著不大好,但也是他們兄妹情深的緣故。你如今不方便,我替你安排就是。出嫁長女回來,你這嫡母總要露露面,關懷一下繼子也是應當的。」

「只怕他不肯要。」秦王妃不抱什么希望,「若是他有這意思,屋里那幾個還能一個個都打發了嗎?」說起來後宅是女人管著,但沒有男人的許可,哪里就那么容易把那些通房們處置了。

大長公主輕輕哼了一聲:「這話難道是去對世子說?自然是說給王爺聽的。兒子受了委屈,做父母的才是最著急的。若不要,正好坐實了她嫉妒的名聲,若要了更好,便是不能動搖根本,也能給她添添堵。這女人家懷著身子是忌諱動氣的,對胎兒不好。」

秦王妃只覺得不怎么放心:「母親手里可有什么合適的人?再說,就算添了堵也未必就能不讓她生——若是能把那一胎打了就好……」

「胡鬧!」大長公主瞪起眼睛,「你如今做什么都不方便,萬不可輕舉妄動。若出了差錯被捉住把柄,只怕誰也保不住你。再說,這也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

秦王妃想起她方才說的本末倒置,不由得道:「那母親所說的動搖根本是指什么?」

大長公主臉色冷肅,半晌才道:「這王位雖定下了,卻也未必就無人能更改。」

「能更改的只有皇上啊。」秦王妃還是不明白,「但皇上又怎么會出爾反爾?」

「皇上,總是要退位的。」

一聽這話,秦王妃臉上的神色更頹敗:「母親難道不知,老大跟太子的交情,跟太子妃和顯國公府的交情……將來太子若登了基,他只會更得意。」

大長公主緩緩吐出一句話:「那就換個不會讓他得意的人登基。」

一句話驚得秦王妃白了臉,驚惶不安地回頭看了看外頭:「母親,您說什么!這,這若是被人聽見……」

大長公主冷笑了一聲:「太後死得蹊蹺,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薨了?太後去了,對誰有好處?」

秦王妃心里愈發驚慌不安起來:「對——太子?」反正對齊王是最沒好處的吧,「母親難道懷疑……」

大長公主冷笑。從前她在宮中時就跟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關系好,那時候皇後的位置也不好坐,下頭的寵妃頗有幾個生了兒子的,且兒子們還都個個出息,好容易自己的兒子封了太子,最終還是死於非命,不得不將別人的兒子記在名下。這么多年過去,皇後成了太後,公主成了大長公主,這份交情卻還在。

「太子、皇後,看咱們秦家是不順眼的。」確實點說是看大長公主不順眼,因為大長公主與太後交好,也就格外偏愛鄭貴妃,「若是太子登基,秦家的爵位就真到頭了,平兒也就永遠沒有機會得這王位。趙燕恆最大的成功,就是他選對了人。」大長公主目光冷銳,嘴角微微一彎,帶起一個不似笑的笑,「自然,這人究竟對不對,也得到最後才能知道。」

秦王妃驚怔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覺得腿都有些發軟:「母親,這是謀逆,從前永順伯……」

說到永順伯,大長公主的眼神更冷:「當初先太子何嘗謀反,永順伯是太子的兒子,卻不能繼承王位,反而連楓兒都——」她沉默片刻,眼神又漸漸地淡下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沒經過什么事,只當沒聽見吧。」

秦王妃咬著嘴唇,反復地想了許久,終於低聲道:「可是,齊王如何能——」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大長公主聲音平平,「若他實在沒有這個本事,秦家也好,你和平兒也好,也只能如此了。罷了,你且不必想這些事,倒是你如今連身邊人都被禁足了,實在是不成。你不能出來,哪怕下頭丫鬟們能走動走動也成。」

秦王妃眼淚又涌到眼圈里,拭淚道:「凡是我的丫頭,都跟我一樣禁著……」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有些無力地躺回床上:「你啊,就是太急躁了,磨磨性子也好。順風順水的時候你都做得不錯,可是一到事情不順,你就慌了。沉住氣,總會有機會的。」

綺年自然不知道,在秦家曾經有過這一樣一次談話,因為她最近的日子過得太順了。

「顯國公府的親事辦得場面好生隆重,兄弟二人同日成親,一個是榜眼一個是舉人,大紅花轎同時到門前……」特地替綺年去看熱鬧的如鸝眉飛色舞,「有人都說,一模一樣的大紅花轎,萬一新娘子送錯了可怎么辦!」

「胡說八道!」綺年笑罵,「哪有這種事!」因為懷相不大好,吳知霏出嫁她不能去觀禮了,只好派出如鸝看了熱鬧然後回來轉述。

「是金大公子一個同年說的,然後被旁邊人揍了一頓。」如鸝吃吃笑著。她已經換了小婦人的裝束,性子似是比從前做姑娘的時候還要活潑了些。

綺年正聽得開心,忽然就變了臉色,扭過頭去干嘔了一陣,白著臉抬起頭來:「這小東西,什么時候能消停點。」

如鴛連忙過來替她撫著後背,又拿過桌上的腌梅來給她嘴里填了一粒:「等三少爺成了親,分了家,世子妃就可以安心養胎了。」

「要叫王妃。」小雪從外頭進來,抿著嘴笑,「如鴛還是改不過來。」

前天,宗人府那邊終於頒下了金冊,昀郡王升格為老王爺,趙燕恆升格為郡王,綺年自然夫榮妻貴,升格為王妃了。本來按說應該大大的慶祝一場,禮部那邊按規矩還有個儀式呢,不過趙燕恆只嫌會累著綺年,借口家里正忙著辦喜事,把慶祝的事兒先推過去了。如今家里上下已經開始改口叫王妃,但世子妃叫了這么久,一時半時的總還有人改不過來,就連綺年自己都不習慣呢。

綺年笑笑:「出去不叫錯就無妨。人挑得怎樣了?」最近小滿和如鸝嫁人了,雖然還在她身邊當差,但總歸是有自己的家了,不能像從前一樣一天十二個時辰全圍著她轉,又走了一個白露,節氣居里的大丫鬟就有點不夠用了,小雪正忙著挑人補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