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篇 浮生盡〗1.山居歲月(1 / 2)

華胥引小說 唐七公子 2401 字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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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山中春光大好,消失六個月的君師父終於從山外歸來。這意味著,我的前肢和軀干不久就可以拆線了。

六個月來,我一直保持全身纏滿紗布的身姿,起初還有興致晚上飄出去驚嚇同門,但不久發現被驚嚇過一次的同門們普遍難以再被驚嚇第二次,而我很難判斷哪些同門是曾經已被驚嚇過的,哪些沒有,這直接導致了此項娛樂的命中率越來越低,漸漸便令我失去興致。

兩個月後,我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很多同門以為我是受不了每天纏著紗布去葯桶里泡四個時辰,其實不然,泡澡有益身心,只是泡完之後還要裹著濕噠噠的紗布等待它自然晾干,令人痛苦非常。這種痛苦隨著大氣溫度的降低而成反比例增長。

後來,我想,所有不世出的英雄們在成為英雄的過程中,總是受到他們師父別出心裁的錘煉,君師父必是借此錘煉我的毅力和決心,想通此處,即使戶外結冰的寒冬臘月,我也咬牙堅持,且從不輕言放棄,哪怕因此傷寒。堅持了半年,經過反復感染傷寒,我的抗傷寒能力果然得到大幅提升,和君師父一說,他略一思索,回答:啊我忘了告訴你澡堂旁邊有個火爐可以把你身上的紗布烤烤干了,哈哈哈

君師父是君禹教宗主。君禹教得名於君禹山,君禹山在陳國境內。據說開山立教的祖宗並不姓君,而是姓王,出身窮苦,父母起名王小二。後來王小二祖宗從高人習武,學成後在君禹山上立教,但總是招不到好徒弟,一打聽才知道,別人一聽說君禹教宗主叫王小二,紛紛以為這是個客棧伙計培訓班,招的徒弟學成以後將輸送往全國各地客棧從事服務行業。王小二祖宗迫於無奈,只好請了個附近的教書先生幫他改名,教書先生縱觀天下大勢,表示慕容、上官、南宮、北堂、東方、西門等大姓均已有教,東郭和南郭這兩個姓雖然還沒立教,但容易對品牌造成稀釋,效果就跟大白鵝麻糖怎么也干不過大白兔麻糖一樣。倒不如就地取材,跟著君禹山,就姓君,也可以創造一個復姓,姓君禹,但考慮創建復姓要去官府備案,手續復雜,不予推薦,還是姓君最好,而且君這個姓一聽就很君子,很有氣質。王小二一聽,心花怒放,從此便改姓君,並聽從教書先生建議,將小二兩字照古言直譯了一下,少雙,全名君少雙。王小二化名君少雙後,果然招收到大批好弟子,從此將君禹教發揚光大。君師父正是開山祖師君少雙的第七代後人。

我從小就認識君師父,那時我還生活在衛國的國宗清言宗里,我此生的第一任師父慧一先生也還活得好好的,牙好胃口好,連炒胡豆都咬得動,並未謝世。君師父就帶著他兒子住在清言宗外,距雁回山山頂兩里處的一間茅草棚中,常來找我師父下棋。師父帶我去山頂看日出時,也會在他的茅棚叨擾一宿。他們家只有一張床,每次我和師父前去叨擾,總是我一個人睡床,他們仨全打地鋪。這讓我特別喜歡到他們家叨擾,因為此時,我是很不同的。後來,我將自己這個想法告訴了君瑋,君瑋就是君師父的兒子。君瑋說:可見你骨子里就該是一位公主,只有公主才喜歡與眾不同。但我不能苟同他這個見解,公主不是喜歡與眾不同,而是習慣與眾不同,最主要的是沒有人敢和公主雷同。而習慣和喜歡之間,實在相差太遠,這一點在我多年後臨死之前,有很深刻的體會。

君瑋其實是一個博古通今的人,他精通歷朝歷代每一個皇帝的所有小老婆,甚至包括微服私訪時有了一夜情卻沒來得及娶回去的。君瑋的看法是,家事影響國事,國事就是天下事,而皇帝的家事,基本上都是小老婆們搞出來的事。其實只要皇帝不娶小老婆那就沒事,但這對一個皇帝來說實在太殘忍,皇帝覺得不能對自己這么殘忍,於是選擇了對天下人殘忍。君瑋的思路是,和諧了皇帝的小老婆們,就是和諧了全天下,此後,他一生都致力於如何和諧皇帝的小老婆。除了這件一生的事業,君瑋還有一個興趣,那就是寫小說。但這個興趣很讓君師父不齒,君師父希望他能成為一個享譽一方的劍客,只要他一寫小說,就會沒收他的稿紙並罰他抄寫劍譜,於是他只好把文學和武學結合在一起,在抄寫劍譜的過程中進行小說創作。你會發現經君瑋抄過的劍譜總是大為走形,比如他寫 每日午時,她用一雙素手脫去一層一層繁復的衣衫,將凈瓷般的身體裸露在日光下。那是一處極寒的所在,她坐在一張泛著冷光的寒冰床上,冷,很冷,非常冷,她就那么盤腿坐著,面北背南,將真氣運行到小周天。她不知道,十丈遠的重重冬薔薇後,正有一雙漆黑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撫摸她的肌膚。 基本上沒人想得到這其實是九州真經的四句劍譜心法極寒午時正,獨坐寒冰床,裸體面朝北,氣行小周天。後來,君瑋成為了小說寫得最好的劍客和劍術最高強的小說家。

我因獨自長在清言宗,宗里的規定是男人不得留發,全宗兩千來號人,除了我以外全是男人,導致整個清言宗只有我一個人留長頭發。這讓我在初具性別意識時,很長時間內都以為女人和男人的最大區別在於女人有頭發而男人們全是禿頭。於是,理所當然,我認為君師父和君瑋都是女人,出於同性的惺惺相惜之感,和他們走得很近。很自然的是,後來我終於明白他們父子倆都是男人,但那種想法已根深蒂固,導致此生我再也無法用男女交往的心態面對君瑋,一直把他當作我的姐妹,故事本該是青梅竹馬,卻被我扭轉成了青梅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