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進擊的老鼠隊(2 / 2)

龍族3黑月之潮中 江南 7517 字 2021-01-19

他們沿著鐵梯下到了下水道里,電筒照亮了長著青苔的磚牆,這段下水道的結構很古老,跟現代化的鐵穹神殿完全不同,它的截面呈半圓形,中間是水渠,兩側有可供行走的窄道,想來在一百年前日本的管道工還得跑到下水道里面來清淤。頂上垂下某種水生植物,墨綠色,發絲般纖細,不小心的話就會被這種鬼手般冰冷的東西掃在臉上。角落里隱約有一尺長的黑影緩緩地爬過,楚子航用電筒照過去的時候它忽然加速,消失在那些墨綠色的植物里,發出類似狗叫的汪汪聲。路明非嚇得往後一靠,愷撒及時托了他一把,否則他就栽進水渠里去了。

是泥螈,一種蠑螈,原生地在北美洲。楚子航用電筒光柱鎖定了那東西露出來的長尾,它吃水生動物的卵,可以避免水生動物在下水道里過度繁殖,應該是被投放進來的清道夫。

我去嚇死我了下水道里居然還有這種坑爹的玩意兒路明非驚魂未定,傷春悲秋之情和宿命論暫時都給拋到腦後去了。

每座城市的下水道都是一個生態系統,這里有充足的水分但是基本沒有日照,那些能夠適應黑暗的物種會快速地繁衍,最終形成穩定的生物圈。楚子航打著電筒走在前面,每個城市的下水道生態圈都不一樣,跟這座城市的降雨量、溫度和地下水的酸鹼度有關。在這里最要小心的是血蟲那類的小東西,它們也許會在你身上產卵,大東西倒是多半沒什么危險,就算是水蛇也是無毒的。

路明非下意識地收緊了領口,走在這里總覺得有人趴在自己的後頸上吹氣:還是鐵穹神殿那種高級下水道好,干凈多了。我說這路能到鐵穹神殿么

每個城市的下水道都不是一次修成的,你現在看到的下水道是一百年前新宿區的下水道。東京在十年前大規模改造了下水道系統,把舊式的下水道系統都連了起來,多余的地下水經過各路下水道進入鐵穹神殿,凈化之後從主管道排入大海。我們只要一直走,總能進入主管道。楚子航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圖,再走600米左右我們就會從新宿地鐵站下方經過,那里會有巨型的水輪機,穿過水輪機孔我們就進入鐵穹神殿了。

師兄你生在下水道么,你對下水道那么了解

我上網搜的。

可你看不懂日文啊。

我有翻譯,我還通過翻譯學了幾句日語。楚子航換用日語說,謝謝惠顧、期待您的再次光臨、還要來些酒么、難過就哭出來,大概就這幾句。

我真受不了你這勤學苦練你真是干一行愛一行啊師兄想把牛郎業作為畢生原文為必生的追求么

長長的下水道就像是巨獸的食道,在這種地方摸索著前進,唯有吐槽才能覺得自己還是活蹦亂跳的有為青年。黑色的水面上出現了細小的漩渦,似乎被長尾攪動了。轟隆隆的地鐵聲從正上方傳來,前方就是直徑超過三米的巨型水輪機。下水道到了這里已經寬的像條地下河,靜水變成了湍流,滾滾白浪在槳葉之間跳盪,響聲如雷。水輪機正把大量的水抽進鐵穹神殿。

我們怎么過去路明非仰望那些銳利的槳葉,每根槳葉都有差不多兩米長,用精鋼鑄造,可以輕而易舉地切斷水草等漂浮物,水輪機也是凈化流程的一部分。

水輪機並不總是轉動的,等它停下來我們就從函道洞間鑽過去,速度要快,它轉動起來的力量會把我們攔腰砍斷。楚子航說。

是攪成肉餡。路明非糾正,可它什么時候才會停下來

它已經開始減速了。

水輪機果真在減速,它足足用了幾分鍾才緩緩停了下來,槳葉上的水嘩嘩地往下流。

就是現在。愷撒低喝。

三個人沿著水輪機側面的鐵梯爬了上去,從不銹鋼函道中跑過。這種感覺就像是小狗從噴氣式飛機的氣道中跑過,身邊密布著鋒利的刀刃,要是在這種地方測驗百米跑,路明非相信自己也能跑出個優秀來。

他們沿著光滑的管道壁滑下,仰望頭頂的空曠,不得不感慨鐵穹神殿真是工程學史上的奇跡。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下水道系統,全自動化,一層層的清潔網把水中的污物攔截下來,巨型的機械臂把沉淀到管道底部的泥沙和污物鏟起,送到高處的排污槽中,智能機器人沿著管壁上的凹槽滑動,檢修管道內部的機械。雖然管道壁上有檢修用的鐵梯和走道,但是按照丸山建造所的設計標准,鐵穹神殿在二十年內不需要人工維修。

熟悉的電焊聲在管道中回盪。

聽見了么那邊就是岩流研究所的地下船塢,電焊聲說明有人在維修設備。愷撒壓低了聲音,那邊至少有二十個人,二十個全副武裝的男人,所以從現在開始誰都不能大聲說話了。我們的聲音會在管道中反射放大,能傳出很遠。

我真有點怕我控制不住,路明非小聲說,我一緊張就想說話,好像不說話會被憋死。

用這個,愷撒從風衣口袋里摸出三個棒棒糖,分別給路明非和楚子航各一個,含在嘴里就不會下意識地喊出聲了,還能補充一下血糖。

老大我能跟你換那個薄荷味的么

你說晚了,愷撒把綠色棒棒糖扔進嘴里,還有現在開始閉嘴,有人往這邊過來了

十幾秒鍾後,高處傳來了腳步聲。那是一名黑衣警衛,隔著透明雨衣可以看見他骨節凸出的手按住了配槍。他顯然不是警察,沒有警察會用柯爾特出產的眼鏡王蛇。這種大口徑左輪槍相當昂貴,而且實在有些暴虐殘忍,即便只是用來打獵。那是黑道殺手喜歡的槍,他們把人看作獵物,講究一擊必殺。三個人貼著管壁藏在陰影中,透過鐵格柵往上看,警衛穿著翻毛皮鞋的打腳從他們頭頂踏過,漸漸遠去。

那二十個全副武裝的警衛,都是這種黑道殺手的級別吧路明非叼著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上次來的時候沒有這么多警衛,人數最多只有現在的一半,應該是忽然增加了警戒力量。楚子航看了一眼愷撒,愷撒搖了搖頭,意思是這種級別的警戒很難突破。

火力壓制呢你現在有足夠的子彈,一次能解決多少個目標

三到五個目標不是問題,最多能解決六個,就算加上你那兩只烏茲也沒用,我們兩個人四支槍,對面二十支槍,你還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混血種。愷撒說,這不是對付暴走族那么簡單。

我也算人的。路明非說。

你不算人,你算文弱書生。

三個人都沉默了。只是接近源氏重工的門,前進的道路被徹底堵死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初出茅廬的英雄跟爺爺告別後興沖沖地踏上冒險旅程,忽然看見二十個騎著地獄戰馬的惡魔站在必經之路上等著你,你一往無前地沖上去了你率先攻擊,你用短劍攻擊惡魔單體,造成了15點攻擊;輪到一號惡魔攻擊,恐懼之王的骷髏長劍,全體攻擊赤龍王的烈焰,造成了點攻擊附帶灼燒和不能治愈效果;輪到二號惡魔攻擊,二號惡魔忽然停手了因為你已經死了。

年輕的英雄只能猜測說這只是一款游戲的demo版,在demo版中不允許他踏出村子見識外面的世界當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掉頭回村,繼續聽npc爺爺翻來覆去地講自己年輕時的英雄故事,跟隔壁那個長得不太好看但是暗戀自己的小姑娘飛幾道秋波。

實在不行我們就先回店里去,我們叫了那么多香檳都沒怎么喝我們可以一邊喝香檳一邊叫點夜宵吃,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混進去。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提議。

不,未必沒有機會,看那邊。楚子航指向管道前方。

流水忽然中分,雪茄形的東西浮起在水面上,長度大約六七米,直徑不超過兩米,它留下一道白色的水線,航向岩流研究所的船塢。

蛇岐八家的微型潛艇路明非記起源稚生曾經承認蛇岐八家利用下水管道來運輸違禁品。貨船在入港前就把違禁品放在無人駕駛的小型潛艇上,潛艇順著下水道抵達源氏重工下方。

靠近一些,小心不要發出聲音。愷撒躡手躡腳地走在前面。

蜂鳴聲震動了這一段管道,警衛們吹起了哨子,呼喚著從四面八方跑向船塢,潛艇滑進了船塢,起重機把它吊起在空中,機械臂從船艙中提出了合抱粗的金屬罐,金屬罐長約兩米,看起來像是加長的原油桶。楚子航和愷撒對視了一眼,都搖了搖頭,憑他們的經驗看不出那時什么貨物,這條黃金通道顯然不是用來走私石油的。

管壁上沉重的氣密門忽然打開了,走出穿白色大褂的男人,他急匆匆地穿過警衛來到金屬罐邊,用酒精噴霧器對金屬罐進行消毒,顯然這件貨物又重要又危險,他不能讓警衛們先接觸它,匆忙中他忘了關上那扇氣密門,而那扇門就是通過源氏重工的唯一通道。

機會愷撒低聲說。

警衛都集中在船塢那邊,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金屬罐上。我們走那邊黃色的旋梯,上去就是氣密門。要快,但不要跑,在這種封閉的空間里回音會很清晰楚子航低聲說。

路明非剛想發表意見,楚子航已經走出去七八米了,他一旦做了決定就很少停下來跟人商量,所以執行部上下都說楚子航是匹獨狼。愷撒默不作聲地跟上,這肌肉結實的漢子走起路來居然也能跟貓一樣輕巧。路明非沒得選,躡手躡腳地跟在後面。維修通道在頭頂上方。他們只能踩著掛過濾網的鐵架走,從出發的位置走到通道口至少也要幾十秒鍾,這幾十秒鍾里只要那些警衛中有任何一個回頭那就只有槍戰了。

凱撒和楚子航的速度極快,轉眼就從旋梯上到了維修通道,再有幾米就進入氣密門了。路明非情急之下跳了一步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音在管道中回響,像是有人敲響了小鍾。

楚子航的提醒是對的,路明非才跳出一步就跳出了問題,一個螺母被震落了,砸在下方的管道壁上。

警衛們同時掏槍,他們的槍上都帶著激光瞄准具,紅色光束四下掃描,有人擰亮了電筒。路明非用汗津津的手抓住懷里的伯萊塔手槍,他的射擊成績算是很優秀,但問題是他沒有學過扛子彈換成楚子航還能暴血強化體質,挨上三五顆子彈不死是很有可能的,他路明非要是給柯爾特蟒蛇命中,一槍就得嗝屁。凱撒和楚子航迅疾地閃進氣密門,警衛們在維修通道上沒有發現什么,轉而用手電筒往下照,光束漸漸去往路明非的藏身處。

在那里一名警衛大吼。

幾道光束同時指向水面,一條修長的黑影正無聲地游動著原本它的目標是水邊行走的路明非,但強光電筒驚動了它,它立刻轉身游向黑暗中。

槍聲爆作,警衛們連連開槍。能來源氏重工當警衛的人,想必原本都是黑道中窮凶極惡的暴徒,他們全無好生之德也毫不吝嗇子彈,擺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爛再說的架勢。

一條胳膊從上方探下來,一把把路明非扯了上去。那是愷撒的胳膊,他身高臂長,這么一抓很有猿臂輕舒的美感。

三個人氣喘吁吁地靠在門後,路明非汗如雨下,如果警衛們先照到的是他,以這種亂槍的打法,就算凱撒和楚子航立刻動手救援他他也死透透了。楚子航和愷撒轉過身,從狹窄的門縫往外看去,管道中的水變成了血紅色,一條四五米長的的白鯊緩緩浮起,全身都是彈孔。兩人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這太不可思議了,這是鐵穹神殿的主管道,管道中的水深五六米,又跟大海相通,鯊魚在里面活動確實不是問題,但這種凶猛的大型食肉動物應該在大水域中活動,是什么吸引它游進蛛網般的下水道里來

走吧,他們看走眼了。楚子航說。

愷撒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不讓他回頭去看。白鯊能在空氣中生存幾個小時,它們有時會潛游到岸邊,忽然躍出去捕食海豹幼崽,再趁著退潮回到大海里去,剛才那頭白鯊其實是把路明非當作了捕獵對象,不過這件事還是別告訴路明非為好,如果他知道自己曾被看作一頭鮮美的海豹幼崽大概會嚇得走不動路。

我靠靠靠,運氣真他媽的好真他媽的好,逢凶化吉逢凶化吉。上了電梯路明非還拍著胸口慶幸。

毫無疑問,要繼續保持好運氣,我們就靠你的運氣活著了。愷撒拍拍他的肩膀,和楚子航悄悄地交換眼神。

前方就是低矮狹長的通道,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任何窗戶,換氣扇緩緩地旋轉著,牆壁噴成沉重的鐵銹紅色,牆上用白色油漆寫著他們看不懂的路徑指示。這就是里區,一個讓人感覺輕微窒息的地方,空氣中彌漫著不安的因素。愷撒雙手持沙漠之鷹走在前面,全神貫注於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楚子航手持長刀殿後,路明非走在兩人中間,經過一盞又一盞的白光燈,覺得這里既像一間神秘的研究所,又像是一座無限延展的迷宮總有一種會在迷宮盡頭找到超巨型人形兵器的感覺。

路明非心說完了完了完了,這還搞屁啊,就算櫻井七海記不得愷撒的相貌,可在日本愷撒這種矯健的肌肉男也太罕見了,好比一頭鯨魚混在海豹群里,沒人會把它當作海豹,就算它努力頂球也沒用

愷撒心里也沒底,他努力綳著臉,但眼角的顫抖已經很明顯。

櫻井七海的眼中忽然間殺氣騰騰

ばかやろう作者注:就是中國人很熟悉的八格牙路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愷撒臉上。

臉上火辣辣的,愷撒愣住了。這並非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女人扇耳光,愛慕他但又不能得手的女孩扇完他耳光然後哭著跑開的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那些女孩通常在扇耳光之前就已經哭的手軟了,打上去並不疼,而且粉拳打出的紅痕是男人的勛章,愷撒當然也就坦然地承受。但櫻井七海打出的耳光完全不一樣,帶著凌厲的刀勁,赫然是日本刀術中右雉的手法。愷撒甚至都沒有躲避的機會,一個清晰的掌印迅速地凸起在他的臉上。

ばかやろう為什么遲到櫻井七海怒吼。

はい愷撒大概聽懂了,但腦子很懵,只能頻頻鞠躬。

道歉是沒有用的,上了戰場的話,等你有機會道歉,那道歉只能是你的遺言了加入搬箱子的隊伍那邊缺人手給我跑起來像馬一樣跑起來櫻井七海手指門外。

幾名執行局干部正從電梯門外小跑而過,每個人都搬著文件箱。愷撒這才得到機會仔細地看這層樓,一排排直通屋頂的大書架將這層樓的空間分隔開來,書架上立著裝訂成冊的文件,外面包著素白色的皮殼。除了一身白色制服裙的櫻井七海,這層樓里的每個人都穿著很風衣,大家各司其職,有人負責把書架上的文件裝箱,有人統計造表,搬運組則負責把封好的文件箱搬運到貨運電梯那邊去;只有少數人不參與這場緊張而有序的搬家,他們手按槍柄四處巡邏,顯然這些文件的價值非同尋常。

愷撒聯想到卡塞爾學院那座百年歷史的圖書館,里面陳列著歷代研究者手寫的原稿,也是裝訂成冊外加牛皮護套。這層樓居然是蛇岐八家的圖書館或者檔案館。

櫻井七海滿面寒霜地坐電梯下樓去了,她居然真的沒有認出愷撒來。不過也難怪,她和愷撒只打過短短的一個照面,那時候愷撒還是個穿著白色西裝金發飄逸的貴公子形象,誰能想到加圖索家的少爺會把自己打扮得這么淫盪剛被清空的書架邊堆著幾十個文件箱,顯然搬運隊的人手不夠,路明非、愷撒和楚子航小跑過去各抱起一個箱子,緊跟其他人去往貨運電梯。所有人都一言不發,裝箱的裝箱,搬運的搬運,由此可見日本人的效率,縱然是這樣緊急的工作,工作劃分的也極其清晰,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職責,根本不需要現場調度。櫻井七海大約就是負責調度的人,她等著更多的人趕來幫忙,於是錯把路明非他們當作趕來幫忙的人了。

愷撒模仿前面的人把文件箱擱在電梯前,有人負責記錄和檢查文件箱上的編號,然後這箱文件被黑色的封套罩起來,送進電梯里去。

負責做記錄的人搖晃著手中的鉛筆示意,後面搬運文件的人就暫停了腳步,留在電梯里的那名執行局干部點頭說はい,電梯把他和堆疊起來的文件箱一起帶往高層。

愷撒四下觀察,所有進出通道前都有執行局干部看守。這場古怪的搬家看起來會持續到明天早晨,這里的文件浩如煙海,他們不能耗得太久,否則遲早會被發現。

他們是算好的,每次電梯裝五十箱文件,把最後一箱文件搬進去的人負責押送文件上樓,第五十個搬進箱子去的人就可以離開。楚子航低聲說。

愷撒恍然大悟。日本人辦事很有條理,有條理到刻板的地步,每回電梯運送的文件箱數量是規定好的,不多不少就是五十箱,第五十個搬運工自然而然地充當押送員,所有人分工合作,精密得如同一部自動化機械。以愷撒這種連帳都算不清的人別想發現這一點,但楚子航的精密程度大概不在日本人之下。通過控制速度准確地控制自己是第五十個人,只需三次就能讓他們離開這座檔案館,每裝滿一架電梯需要差不多十分鍾,也就是三十分鍾他們可以脫身。

三個人互相遞著眼色。我第一個,楚子航第二個,路明非你最後一個。愷撒低聲說。

撤退的時候老弱病殘都是先走的路明非低聲抗議。

可我們中只有你長著無敵的大眾臉不是么好歹擁有一項天賦技能,要好好發揮啊愷撒假裝擦汗,他決定自己首先撤退著實不是膽怯,而是他這抹著曬黑膏的男子在這群公司職員般的黑衣人里還是太醒目了,看起來像是亂入的109少女作者注:在澀谷109大廈附近活動的高中生潮女,因為安室奈美惠曾使用曬黑膏展示健康形象,所以一度日本的女孩以把自己抹得漆黑為榮,以黑為性感。

從這棟樓建成到現在,這還是警視廳第一次對我們下達搜查令吧他們想找什么熟悉的聲音忽然在愷撒的腦後響起。

愷撒的身體微微一震,執行局局長源稚生就站在他身後

楚子航敏銳地察覺到了殺氣,不是源稚生的殺氣而是愷撒的,愷撒臉側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拉緊,顯露出刀鋒一般銳利的線條來。

他不是害怕他是憤怒

這些天他好幾次做同一個夢,世界在熊熊燃燒,紅色的身影從天台上墜下,他飛身撲出去接她,可是接到手中的人化為紅色的砂礫墜落,他的懷中空空如也。他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而心里冰涼,他清楚再做多少次夢自己都接不住真,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是生和死。多年之前那個弱小的愷撒又回來找他了,他再度回憶起了被他人擺布的孩提時代,再度回憶起了那種張開雙臂懷中卻空空如也的無力感,再度回憶起了自己那尊榮而可憐的母親

他必須解決這件事才能不做那個噩夢,才能不讓自己的思緒停留在真死去的那個剎那

如果不克制自己的話,他會立刻撲過去對源稚生鎖喉,把這個陰柔秀氣的日本人鎖死在牆壁上,喝問他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如果源稚生給不出理由,愷撒可能會捏碎他的喉骨

楚子航低聲咳嗽,提醒愷撒收斂。源稚生是經歷過無數戰場的人,對殺氣有著野獸般的敏感。至今為止楚子航都無法確定這個所謂的日本分部第一到底有多強,源稚生就像一口水井,水面平靜無波,但是深不見底。他們聯手也未必能瞬間制服源稚生,更何況源稚生身邊還有另一個人,蛇岐八家的前任大家長橘政宗,這位蛇岐八家的精神導師同樣是深不可測的井。

是國中會的反黑委員會授意的,名義上是懷疑私藏軍火,實際上是敲山震虎,表示國會不會對我們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我們對猛鬼眾的戰爭已經席卷了一都一道二府四十三縣作者注:是指日本的行政區劃,一都指東京都,一道指北海道,二府指京都府和大阪府,四十三縣相當於四十三個省。,連國會也會戰栗不安吧可是推出新的反黑法案又來不及,所以只能借搜查令來制造一點事端了。橘政宗笑笑,這些事不用稚生你煩心,他們什么都找不到,武器很容易轉移,這些檔案比較麻煩,數量太大了,可不搬又不行。

全都轉移到里區去

是,以丸山建造所的設計水准,警視廳絕不會想到這棟大廈還有一個隱藏的區域,岩流研究所的船塢也會很安全。我好好接待一下警視廳的老爺們就沒事了,反正這場戰爭已經接近尾聲,在逃的只剩王將和龍王。極樂館已經被搗毀,失去了最後的巢穴,游盪在外的蜘蛛活不了太久。橘政宗的聲音變得很低,唯一讓我不安的是神,我們連夜審訊那些鬼,但關於神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會繼續搜索王將和龍王,也許神的消息只掌握在他們兩人的手中。源稚生頓了頓,愷撒小組那邊還沒有消息么

完全沒有,這真不可思議。他們不懂日語也沒有落腳點,可在東京都和琦玉縣的邊界上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不僅我們找不到他們,卡塞爾學院也找不到他們。也許有第三方在庇護他們,但在日本,又有什么樣的第三方敢冒著得罪我們的危險庇護他們呢橘政宗搖頭。

犬山家的後事怎么處理

等他們選出新的家主吧。他們全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這段時間犬山家幫不上什么忙了。

這幾天就沒有校長的消息了

他也完全消失在這座城市里了,這對他來說不難,他很熟悉日本,大概還有些當年的老朋友在幫他。我們也不敢派人跟蹤他,無論是誰都別想跟蹤一個言靈是時間零的s級混血種。

源稚生和橘政宗邊說邊走,路明非和他們擦身而過,風衣里的襯衫汗透了,緊緊地黏在身上。他支棱著耳朵偷聽,但橘政宗和源稚生刻意壓低聲音,路明非的日文聽力又是看動漫練出來的,專門用來聽卡哇伊少女嬌嗔。那兩人的對話路明非只聽懂了一小半,其中混雜著神、王將和龍王這種意義不明的詞匯,最大的收獲是昂熱已經抵達東京。

在秘黨的歷史上昂熱是個傳奇,他之所以成為傳奇並非憑借血統或能力,而是神秘的命運。過去的一百年里,無論什么樣的危機,只要昂熱出場都能力挽狂瀾,路明非清楚地記得對康斯坦丁的那次作戰,龍王在校園中蘇醒,在路明非一槍射偏的情況下,昂熱仍以絕對的冷靜壓制了康斯坦丁。他撲向龍王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全體學員的記憶中,整個人化作一柄屠龍之劍。雖然還沒跟校長接上頭,可路明非已經覺得腰桿子硬了起來。

楚子航在貨運電梯那邊對他豎起雙指示意,電梯門緩緩地合攏。撤退方案很有效,愷撒和楚子航先後押運文件箱去往高層,路明非更賣力地搬著箱子小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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