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七章 躊躇滿志(1 / 2)

全音階狂潮 靈宇 2658 字 2021-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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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樂弦由衷佩服的那樣,年近花甲的耶羅米爾依然對藝術保持著高度的熱情和進取心,這或許就是這位指揮能拿到業界最高年薪的最重要原因,所以有些人常說態度往往比能力更重要。這剛一碰面,耶羅米爾就開始時而慷慨激昂傾訴時而謹言慎行論證他從《楊景行第二交響曲》中汲取的豐富營養以及由此展開的思考和學習,一白對三黃也滔滔不絕絲毫不落下風。

世界知名指揮對音樂藝術的了解當然不會局限於演出需要,耶羅米爾早在楊二誕生之前肯定就對狹義或者廣義上的中國民族音樂有涉獵,只不過這種涉獵更多是出於藝術好奇或者職業自覺,多半沒怎么考慮實用性和回報率,但是今天,耶羅米爾以前積累的或者最近突擊的對中國民樂的「系統性了解」可真是派上用場了,他還沒用多長時間去表現就獲得了唐青的明顯尊重,樂弦也是比以前更敬重的樣子。

那些二胡琵琶的古典名曲,耶羅米爾都如數家珍了,好些曲子連英文譯名都還不統一,又是spring又是autumn的,差點讓唐青跟不上思路了。

耶羅米爾對樂評人的感情也是復雜的,但是今天他似乎又難以把控自己,興奮之下不知不覺又說上了。音樂是最特殊的語言,而楊景行無疑是最精通這門語言的,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耶羅米爾深感通過對《楊景行第二交響曲》的精讀讓他能舉一反三開始深入欣賞鑽研他以前只能流於皮毛的中國傳統音樂了,當然只有絕頂大師才能讓人通過一件作品就能聽懂讀懂另外一種語言,更別說讓一個老人為自己幾十年的職業生涯再增添一筆由衷的驚喜和更多可能,簡直是個奇跡。

不過以耶羅米爾對音樂的狂熱鍾愛,他這職業生涯中實在充滿了各種驚喜,相比之下他現在更期待更看重的是更多更廣的可能性。西樂框架下的《楊一》固然顯得非同凡響才華橫溢令人贊嘆不已,但是《楊二》展現出來的卻是全新的景象和空間。《楊一》是一件傑出的作品,《楊二》則很有可能是一個新起點,像是《日出印象》那樣,成為那么多傑出和偉大的開篇。

楊景行聽說過莫奈的,他還知道塞尚呢,甚至能裝出更欣賞塞尚德加的樣子並說出些道道來。

可是另三位音樂家這會可沒興趣跟楊景行聊美術,唐青和樂弦都對耶羅米爾提出來的「世界藝術音樂」概念很有興趣。耶羅米爾也顯得不是一個空想家,伴隨著概念產生的還有實干構想,簡要闡述應該怎么樣為這個星球上的音樂藝術帶來巨大進步。不得不說站在行業之巔的人還真敢想敢說,耶羅米爾那意思分明就是要再來一次文藝復興或者工業革命,以他這么多年積累出的影響力結合上楊景行很快就要建立起來的新標准,聽起來好像還真有點可行性。

楊景行仔細聽了耶羅米爾的系統性構想,也跟樂弦一起盛贊指揮家了不起的藝術境界,但是在藝術的自然發展和人力建設方面,楊景行半玩笑半認真地跟對自己有提攜之恩的耶羅米爾產生分歧了,他向指揮家說明了「歐美文化中心主義」的意思,雖然耶羅米爾很委屈地表示自己根本沒那一層意思。

樂弦在東西方的觀念沖突上保持了中立,唐青就明顯偏向楊景行這邊,這台灣老頭見多識廣又能引經據典戰斗力還真猛。楊文盲自己能聊的就只有音樂方面,他大言不慚自己是用專業知識判定未來更多的音樂成就將孕育在以中國為中心的亞洲,這並非出於狹隘的愛國主義或者民族思想。

說起專業,耶羅米爾好像也不敢質疑楊景行,不過他還是堅持以為西方世界具有更好的藝術基礎和生長土壤。

楊景行大力肯定西方的經濟基礎和良好的藝術環境,然後哭窮在中國到他父親這一輩才算是都吃飽飯了……既然幾百年的貧瘠甚至惡劣都沒讓中國人的藝術生命力枯萎過,那么等那片土地迎來陽光充足風調雨順的一天,將會是怎么樣的綻放和收獲。

耶羅米爾不否認現今世界政治經濟文化重心都稍有一點東移的趨勢,但影響決策的大部分因素還是在西方,楊景行則認為把握好未來趨勢才能取得先機並創造更豐碩的成果,倆人把意見交換得挺君子紳士但也都說服不了對方,指揮家甚至好心又嚴肅地提醒作曲家不要把過剩的音樂天賦轉化成自負了。

唐青又當拉著樂弦當起和事佬,說明著名指揮家和青年作曲家的目的其實一樣只是切入點不同,就目前來看楊景行已經為西樂貢獻了不少才華,耶羅米爾也為中國民樂發展出了力,彼此何必還拘泥於小節呢?

指揮家和作曲家當然都不是不講道理的小心眼,他們只是想更多地聽一聽對方的想法,耶羅米爾都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師。

下午茶的時間不寬裕,也不可能真的就這么簡單把嚴肅音樂的未來方向給決定了,討論爭辯之後還得早點告辭晚上見。耶羅米爾是大度的,很肯定地告訴作曲家:「這個夜晚屬於你。」

楊大作曲家現而今的境界,簡直是發自內心無比真誠地認為樂手、聽眾甚至後台人員都屬於音樂的有機組成部分。

可能是帝國資本主義更熱愛夜生活,所以五點不到就天黑了,楊景行回到房間後又能觀看夜景,還用手機拍照。不過這會浦海的姑娘肯定還在睡夢中,楊景行也就沒發送彩信出去。他這一下午也沒收到多少短信或者電話,時差關系,也因為該說的人早就把該講的話都講到了。

楊景行休息了一小會後就給文付江打電話,這是何沛媛的提醒,人家文團長畢竟是紐約之行的最高領導,既然他那么給顧問面子,楊景行多少也該回敬一些。聽楊顧問說要找自己匯報工作,文付江意外得都不知道怎么客氣是好了,不過隨後還是平易近人地表示有必要「碰頭把情況匯總一下」。

楊顧問是不是也被潛移默化了,所謂的匯報工作其實都是在拍領導馬屁,他還挺有技巧地從能力人品人緣眼光各方面去肯定團長,拍得文付江笑眯眯到志得意滿信心十足,都情不自禁涌出了也要為民樂發展獻身的使命感。

不知道是楊景行裝得好還是文付江城府不夠深,或者是文付江也開始思鄉惆悵了,聊著聊著文團長就開始談心,他站在五十二歲當口回顧自己的一生,中肯地自我評價年輕時也是具有一定才干更是富有理想斗志的,然而種種原因導致人慢慢就被社會打磨得失去棱角也放逐了夢想。而如今能重新找回要成就一番事業的激情和喜悅,文付江表示要衷心感謝楊顧問和三零六……

楊景行都尷尬了,開始打聽民族樂團接下去有些什么具體計劃和方針,自己也好盡量配合。

文付江對目前的國際國內形式和藝術環境都掌握分析得挺到位,結合具體情況明確了自己該在哪些方面多做工作以配合齊團長和三零六的藝術奮斗,很有條理甚至不乏說服力。不過嘴上雖然說未來是年輕人的,文付江依然時不時看表,生怕耽誤了六點就親自送老一輩演奏家去藝術中心的精確計劃。

六點還差一刻,楊景行的手機先響起來,他就放棄了跟團長一起去送前輩們出發的想法,告辭之後給盡快女朋友回電話。

電話一接通楊景行就先澄清:「剛在文這邊,還好我聰明伶俐沒讓他看出來。」

何沛媛輕嘻一聲,用明顯沒睡醒的小聲音抱怨:「不知道怎么醒了……你騙我沒!?」

楊景行很在意自己的清白:「那我回去讓他作個證?」

「不要!」何沛媛似乎清醒許多:「干嘛?他又找你說什么?」

楊景行匯報:「我和樂弦去那邊見面回來得早,早點跟他說一聲免得他一直惦記。」

何沛媛還是問:「說什么?」

楊景行就一五一十講起來,但是跟耶羅米爾聊的那些也沒什么新鮮樂趣內容,就盡快把話題轉到「文化聯誼會」上。一聽到所謂音樂家的八卦,才睡了四個小時的何沛媛頓時在天還沒亮的冬夜里精神起來了。楊景行也撿著好玩的說,但還是引起女朋友的不滿,怎么什么阿貓阿狗都去湊熱鬧呀?太不講究了吧。

聽楊景行抱怨一點根都沒留住的所謂中餐後,何沛媛想起來了:「你吃東西沒?」